陳駿德“噗通”一聲倒在了牀上,看着披着被子,隔着房門在與齊大嘴說着早餐內容的魏湘兒,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光着身子躺在牀上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
這兩個人的熱烈討論結束了,魏湘兒這才意識到陳駿德,急忙將被褥給他蓋好,一臉興奮的對陳駿德說道:“少爺,少爺,快起來,今天早飯有我最愛吃的梅花香餅呢,上次還是在除夕那天少爺你買給我的呢。今天齊大哥又讓人給買到了,我都快餓死了,快些起來啊”。
陳駿德在魏湘兒的拉扯下,走下了摟來。心情很是鬱悶,就連剛纔魏湘兒起身下地拿衣服的美景,自己都忘了去看了,就更是火上澆油,恨得自己是捶胸頓首,欲哭無淚啊。
齊大嘴紅光滿面的將他二人迎了下來,對着陳駿德笑着說道:“少爺,魏姑娘,來這都是小的精心準備的早點,都是你二人愛吃的,過來嚐嚐,看看這做的正不正宗”。
嚯,今早上可是挺豐盛的了,除了正常的油條,豆漿,稀粥,鹹菜之外,又擺着七碗八碟的水果,還有糕點。魏湘兒直奔梅花香餅而去,將盤子緊緊的抱在懷裡,看樣子這個誰也是別想吃了。
“大嘴兄弟,你這是幹什麼啊,早點簡單一點就好,這些東西置辦下來得跑不少地方吧。你這樣讓我於心不忍啊。都是窮苦出身,咱們沒必要擺那個貴族老爺的譜。”這些東西可不好採買啊,陳駿德怕這樣下去,再累壞了齊大嘴。
“無事,這都是小的應該做的,來來少爺,別光站着了,咱們吃吧,一會還得趕路呢。”齊大嘴笑着將陳駿德扶着坐下了。
陳駿德想想也是,這路途遙遠,早點趕路也好,便吃起了早飯。突然想到昨天那個劉獲了,今天也沒見到他,便疑惑的問道:“大嘴兄弟,那個劉獲兄弟哪裡去了,怎麼沒見他來吃早點呢”?
齊大嘴面露得意,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說道:“他啊,正在給馬飲水喂料呢,一會他就過來了”。
陳駿德也沒在意,回了一聲“哦,”便繼續吃起飯來。
後院馬廄裡,鼻青臉腫的劉獲蹲在馬廄裡,手裡拿着一個乾巴巴,都凍硬了的一個窩窩頭,淚流滿面,嘴裡不清不楚的說出:“我這張臭嘴,盡給老子惹禍,看我不打死你。”說完在便抽起自己的嘴巴來,可沒打幾下,便輕輕的揉了揉,小聲的說着:“齊哥,你老就高擡貴手,放了小的吧,這日子可是沒法過了”!
吃過早飯陳駿德與魏湘兒上樓收拾東西,其實陳駿德也沒什麼要收拾的,隨身就帶着幾本書,一些換洗的衣服,其他的都放在車裡了,根本不用拿上來。
可魏湘兒就不同了,除了她的那個百寶袋,又帶着胭脂水粉,還有不少的換季衣服,她正在屋子裡跑來跑去的整理着呢。嘴上還對着陳駿德埋怨道:“少爺,你就看着人家自己在這忙活,也不說來搭把手,真氣人”。
陳駿德頭疼的看着忙得不亦樂乎的魏湘兒,也是覺得好笑,自己早就跟她說過了,就住一晚上,這些個東西就不用都一個一個的擺出來,省得第二天還得一個一個的收拾回去。可她就是不聽,這不忙得不可開交,還想讓自己幫忙,門都沒有啊。陳駿德笑而不語,端起茶杯慢慢的喝起了水來。
這個鏡頭已經在這段日子裡無數次的上演了,魏湘兒賭氣的將疊好的衣服放在牀上,彎下腰來,要繫緊包袱,卻沒曾想自己的少爺在身後緊緊的貼着自己。手忙腳亂之下,疊好的衣服又被自己給弄亂了。魏湘兒生氣的埋怨道:“壞少爺,你看你,人家白弄那麼長時間了”。
陳駿德剛纔看到魏湘兒彎下腰後那挺翹的美好,便躡手躡腳的來到她身後,突然緊緊的抱住了她。嘴裡哀求着說道:“好湘兒,別收拾了,咱們繼續早上沒完的事,好不”?
魏湘兒羞澀的回過頭來,對着在自己身子上下其手的陳駿德說道:“少爺,不行的,齊大哥還在樓下等着呢,萬一他等不及上來了可咋辦啊?好少爺。”緊接着他在陳駿德的耳邊小聲的說了一句話。
陳駿德一臉滿足的笑着點了點頭,“這可是你說的啊,那好吧,我幫你收拾,咱們快些下樓,”說完便親了魏湘兒小臉一下,跟着她一起收拾了起來。
“父汗,兒臣已經派人去撫順城裡散佈消息去了,想必明廷那邊都知道今日我族前往的事了,兒臣這就帶着人前去赴市,這三千人爲先遣,父汗帶人隨後跟上就行,而三貝勒,四貝勒帶我走後三個時辰便可伺機進攻東州堡,馬根丹堡了。今天天黑之前,父汗與各位貝勒、旗主必能在撫順城裡喝酒吃肉了。”大貝勒代善對着身前的英明汗努爾哈赤,以及各大貝勒說道。
“哈哈,就依大阿哥的意思,今日出徵,必定成功!”努爾哈赤昨夜也想了一下代善的計策,覺得可行性很強,在加上自己的八阿哥皇太極的勸降之舉,這撫順城那是唾手可得,自己完全不用擔心了,畢竟在李成樑那個時候,遼東鐵騎可是打得各個部族擡不起頭來,自己貿然興兵,也是有試探一下的意味。勝則進攻,敗則乞降,對自己都是大有好處的。
大貝勒代善翻身上馬,看了一眼身後脫下盔甲的士兵說道:“要記住,你們現在是老百姓,馬車裡邊是你們的武器,到了之後與明廷商戶、軍民正常買賣。一切都等我的命令,我令既出,所有兵士俱要找到武器,給我殺盡撫順城,都明白了嗎”?
“喳”三千人跪在地上齊聲的答道。
大貝勒代善騎在馬上右臂一揮喊道:“出發”!
撫順遊擊將軍李永芳,正在與自己的幕僚范文程說着今天互市的事呢。
“憲鬥啊,你說昨天晚上有人在城裡說今天有韃子來馬市,真倒是好事,咱們最近也是苦的很,賺他一筆也好過日子不是?可老夫這眼皮直跳,恐不是什麼好兆頭啊。”說完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右眼,一臉苦惱之色。
范文程乃秀才出身,自有聰穎好學,萬曆四十三年中了秀才,年僅一十八歲,今年的鄉試卻名落孫山,爲了餬口不得已纔在李永芳府上做了幕僚。聽到李永芳的話後,思索了一番說道:“空穴來潮必有因由,我看大人還是小心一些爲妙,還要做好防守,以防萬一纔是最爲妥當”。
“嗯,憲鬥所言深得我心,走啊,咱們去點齊兵馬,開門赴市,我倒要看看今天到底能鬧出什麼事端來。”說完便與范文程走出了房門。
此時的大貝勒代善正在不遠處埋伏着,突然看到城門大開,城裡的涌出一隊人馬,向着馬市走去。代善看罷後對着身後的衆人說道:“一會讓衆軍士分批前往,給我記好了,咱們現在是韃子,頭巾都給我包好,切不能在我發出命令之前暴露了身份。現在就出發吧”。
“喳”正紅旗下的額真們便按照代善之前的安排,帶着裝扮成韃子的士兵,一羣一羣的向馬市出走去。當走出去大約一半人的時候,代善也騎着馬跟着走了出來。
李永芳與范文程在熱鬧的馬市裡觀察着,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邊放下心來,李永芳正跟人因一匹馬的價錢討價還價呢。范文程突然對着李永芳說道:“大人,你快看,好像是韃子來了”。
李永芳心裡“咯噔”一下,放棄了與那小販的爭論,順着范文程的手看向那羣騎着馬,趕着車的人羣看去。
在漢人眼裡也分不清草原各部的相貌有何不同,唯一能區分的就是服飾與他們旗子上的圖騰,而今天來的部族旗子上赫然畫着的是一個大大的狼頭,李永芳就知道這是草原上黃金家族林丹汗的部落的人到了。
要說這林丹汗還真不是個玩意,管朝廷要銀子的時候痛快,朝廷讓他出力卻比登天還難啊。李永芳是最看不起這種拿錢不辦事的人,所以對於這個昔日蒙古大汗鐵木真的嫡系子孫的部族並不是太感冒。看了一眼之後便有繼續與那個小販爭論了起來。
范文程看了一眼人羣后,對着身後的一個士兵吩咐道:“你一會過去,趁着那個人不注意,將他的頭巾給我拉扯下來,去吧”。
那兵丁得了令之後,便慢慢的向走過來的人羣迎去。
范文程一把拉過還在爭執的李永芳嚴肅的說道:“大人,情況有些不對”。
“怎麼不對了?”李永芳疑惑的問道。
“往年來馬市的韃子可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曾見過今天這樣,全都是青壯年的模樣嗎?我以讓人前去試探一下,大人讓軍士準備好作戰,咱們等待結果便是”。
李永芳一聽心裡也是一驚,卻是如此啊,看來自己的預感沒有錯誤,今天要發生大事了。於是他急忙回頭示意兵士準備作戰,自己目不轉睛的看着前方還在趕過來的人羣。
那個兵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走過一個滿人身邊,突然用手摘下了他的頭巾,盤在頭上的辮子掉落下來。
“建奴?”李永芳與范文程異口同聲的說道。這朝廷已經停止了與建奴的互市,他們怎麼還敢前來,李永芳大喝一聲:“來呀,把這些想要渾水摸魚的建奴都給我拿下”!
衆軍士急忙抽刀上前,便要抓人。這一幕都落在了剛剛趕到的代善眼中,雖然時機不成熟,但自己也不能眼看着部族的兒郎白白送死。急忙大聲喊了一句道:“動手”!
就在剛纔那人的頭巾落下來的時候,他身邊的衆人都是嚇破了膽,看着拿着刀衝過來的明軍惡狠狠的表情,已經是完全沒有章法,逃跑不是滿人的作風,可又礙於沒有大貝勒的命令,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傻傻的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眼看着明軍就要上前,這時候代善的一聲大吼讓衆人算是解脫了出來,急忙擁到馬車前,在各自額真的安排下拿到了自己的武器,衝着明軍就殺了過去。
頓時馬市就亂了套了,人羣開始向沒頭的蒼蠅一樣亂竄,商戶們也管不得被驚了的馬,還有車上的商品,都是抱頭鼠竄。兩方的士兵瞬間被嚇昏了頭的人羣,驚着的馬羣所掩埋,已經沒法在繼續作戰,都是大聲喊叫着,驅散着眼前的人羣。
趁着這個空檔,李永芳帶着明人便回到撫順城,大門禁閉,站在城門之上看着底下烏泱泱的後金士兵一臉的寒霜。
代善也是頭疼不已,沒想到自己的計策還沒開始呢,就讓人給揭穿了,也只好按照自己父汗出征的告誡自己等人的用兵方略等着英明汗努爾哈赤的到來。吩咐下去,讓士兵都換好了軍裝,將撫順城團團的包圍了起來,自己又着人將這裡的消息告訴往自己這處趕來的英明汗努爾哈赤,自己便安營紮寨,埋鍋造飯了起來。
另一端四貝勒皇太極帶領着鑲黃旗、正白左兩旗已經成功的攻佔下了馬根丹堡,將破城之前還在負隅頑抗的守備李大成與剩餘的一百六十多士兵全部俘虜,吩咐人將這些人都綁好帶上,便馬不停蹄的趕往撫順城,自己一定要在撫順被攻破之前趕到那裡,決不能讓大貝勒代善獨享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