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虜軍戰士得了軍令後,便迅速調整端槍姿勢,放慢呼吸,也就是一瞬間即紛紛開火。
“砰砰砰……”!
一時間雷鳴大作,猶如下山的猛虎,盡情的咆哮着欲撕碎眼前一切的瘋狂。
身後的槍聲讓後金的騎兵心中一緊,俱是伏在馬身上,以期躲過攻擊。
馬上的付天奇一聲長嘆,這個距離實在是太過遠了些,整個是雷聲大雨點小,就連人家馬屁股都沒摸着。
“那幫兔崽子一瞅不行了,都他孃的趴在馬背上一動不動!快給我追,活捉嶽託,重重有賞”!
付天奇的喊聲震天動地,傳到相距百步嶽託的耳中卻是尤爲刺耳。這如何能讓自入軍旅以來,便倍受誇讚的嶽託嚥下去這口氣?腦子裡被屈辱、憤慨填滿的嶽託,此時也顧不得馬上百步之外的箭矢是否能穿透殺虜軍騎兵的甲冑,含怒出手。
“嗖”的一聲,離了弦的弓箭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直奔追趕上來的付天奇而去。
再鮮豔的花也有凋零的那一刻,恍如大廈將傾前回光返照一般絢爛奪目的箭矢,再到達了弧線的最高處後戛然而止。似乎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如天空飄下的雪花一樣,緩緩下落。被疾馳而過的馬蹄深深的踏入雪地之中,白雪覆身,就這樣便結束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後金馬快,一直以來都是隻有明廷的戰馬在其後面吃灰的份。故而巴彥高勒再成功退出火銃射程範圍後也是長出了一口氣,並不擔心會被人追上。
可情況急轉而下,居然讓他們給追了上來。這是到底明廷哪路人馬?神不知鬼不覺的的攻下固安堡設下埋伏,現如今又是緊追不捨,不給自己絲毫喘息的時間。
可眼下並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耳邊驟然聽得嶽託的怒語,瞭解自己主子脾氣的巴彥高勒急忙開口勸道:“主子息怒,奴才覺得此事沒有那麼簡單,恐怕他們的目標就是主子你!若是與來人糾纏起來,豈不是正中敵人之下懷”?
還有一句話是巴彥高勒沒有明說出來的,此番敵人來勢洶洶,遠非一般明軍可比。貝勒爺身邊只有四十餘騎士,若是非要硬碰硬,自己是完全沒有把握能擊敗身後的六百餘人。
嶽託再看到自己的箭矢並未能夠射下那個可惡的騎士,心中大爲惱火。要不是此時弓箭還有大用,恨不得將它一撅兩段,扔在地上摔它一個稀巴爛!
“我知道!既然他們要追咱們就奉陪到底!都給我拿出看家的本事來,我看他們最後還有幾個人跟着咱們”!
“喳,奴才遵命”!
後金騎兵聞言將背後的弓箭拿在手中,另一隻手依舊控制着胯下的戰馬快速奔跑,只是時不時的回頭觀看。
這一幕絲毫不差的落在付天奇眼中,對於長期與後金士兵作戰的他,這個倒是見怪不怪了。
“都小心一點,他們馬上就要射箭了!咱們甲冑結實,完全不懼他們的騎射!等距離拉近之後,按照老法子,先放槍,之後給我近身廝殺。除了那個寶貝嶽託,其他人一個不留”!
“是”!
兩方首腦都已交代完作戰戰術,只等着時機成熟,雙方便要戰在一處。
兩撥人凝神屏氣,你追我趕,之間的距離也是在不斷地縮小。
一百步……
九十步……
八十步……
…………
“放箭”!
“開火”!
嶽託與付天奇眼睛都是死死的盯着對方,幾乎是同一時間下達的命令,麾下騎兵依着軍令發起了第一波的進攻。
“嗖嗖嗖……”!
“砰砰砰……”!
在這空曠的平原,響起了生與死的交響曲。滿天雪花飄然而下,爲這羣搏命之人送上悲涼的伴奏。
一團煙霧過後,嶽託咬牙切齒的收回目光,緊緊的握着手中的弓箭,看着自己身邊毫髮無損的士兵大喊一聲:“弓箭準備”!
後金騎兵皆是馬上回身,箭搭弓弦,等待着殺虜軍騎兵踏入死亡的邊緣。
付天奇雖然有些遺憾,但這一波三眼火銃只打出一發子彈,其實也是試探性的開火。馬上開火命中率本就不高,更何況還是迎風發射。距離還是有些遠,還得在拉近一些纔是。
“就是這個節奏,兄弟們再加把勁!殺虜軍出,誓殺建奴”!
殺虜軍騎兵拼命驅趕着胯下的戰馬,與付天奇一同大喊:“殺虜軍出,誓殺建奴”!
看似八十餘步的距離,可騎兵作戰隨着“噠噠噠”不斷的馬蹄聲,只是一息便追上了不少。
此時不到五十步的距離,無論弓箭還是火銃,即使身披重甲也實難防禦。
這個道理付天奇不是不懂,可戰爭畢竟不是兒戲,是拿生命爲籌碼的生死賭局!一將功成萬骨枯,自己這邊人多,拼着一命換一命的代價,也要活捉了嶽託!早已買定離手,便是自己命喪於此也是死無遺憾了。
“開火”!
付天奇看着距離已經不遠的後金士兵彎弓射箭,揮舞着手中的寶劍大喊一聲。
“嗖嗖嗖……”!
數十支箭矢裹着刺破空氣的聲音直奔殺虜軍騎兵的面門而來,聲音如同有人敲打喪鐘一般,沉重的聲響環繞耳邊,久久不能散去。
“噗噗噗……”!
箭矢穿透甲冑深深的鑽入身體,衝在最前排的殺虜軍戰士應聲栽落馬下。後面跟着的騎兵臨危不亂的躲過生死不知的兄弟、袍澤,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用手中的火銃予以還擊。
“砰砰砰……”!
這個距離是三眼火銃的最佳射程,無論精度還是殺傷力都是最好的效果。
儘管後金放分散前行,可在平原馬戰之中,人數遠遠多於後金的殺虜軍,火銃齊鳴之下,仍有不少士兵飲恨於此。
倒在地上的後金騎兵可沒有殺虜軍那般的好待遇,即使沒有擊中要害,一息尚存的人也被疾馳而來的馬蹄狠狠地踏中。
“噗噗噗……”!
後金士兵在數百匹馬蹄下被踩得不住翻滾,本已經被火銃打爛了的身體,變得更加支離破碎。相信這場仗結束不久後,便會有成羣的野狗將這些他們眼中的美味悉數叼走。
帶着不甘,留下千瘡百孔的屍體,這些後金士兵永遠的閉上了眼睛。在這滿是皚皚白雪的大地上,徹底的退出了歷史的舞臺。
付天奇用手中的寶劍將射在自己胳膊上的弓箭攔腰斬斷,看了一眼倒在自己身後的騎兵,強忍着心中的悲痛嘶吼道:“兄弟們走好!剩下能喘氣的給我繼續進攻!在來一輪便能活捉了嶽託”!
迴應付天奇的是火銃的聲聲嘶鳴,殺虜軍衆人在寒風箭雨之中仍不低頭。將心中的仇恨化爲進攻的動力,向着前方爲數不多的後金騎兵不停的射擊着。
經剛纔一番對射之後,後金方便已經摺了一半人馬了。雖說嫺於騎射,可回頭望月難度不小,所耗體力也大。比不多正面進攻,操作簡單,並且威力不遜於弓箭的三眼火銃。
隨着又一陣“砰砰砰”的槍鳴,後金騎兵接二連三的栽倒在地。
而此時兩軍之間的距離也不足二十步,付天奇都能看得清楚嶽託臉上那擔憂的神色來。
“哈哈,老子看你往哪裡跑!今天要你上天不得,下地的不能”!
這點距離對於騎兵便是近在咫尺了,付天奇揮舞的寶劍,也許下一秒便砍在倉皇逃跑的後金騎兵的頭上。
所幸的是嶽託卻是毫髮無傷,可對於此景也是一籌莫展。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就真的有可能讓人生擒活捉了。
“兒郎們!咱們援軍就在不遠的前頭,都咬着牙挺住嘍!等匯合了援軍,定要他們以命償命,一個都不留”!
嶽託見自己手下的騎兵氣勢有些低迷,不由得高喊一聲喚醒後金士兵求生的慾望。
後金方的戰馬早已是疲憊不堪,來回跑了這兩趟別說草料,連口水都沒有喝上。無論是任憑主人如何驅趕,也是有氣無力,速度便是慢了下來。
馬上的巴彥高勒一臉的悲愴,看着身邊所剩無幾,寥寥數人,對着身邊的嶽託說道:“主子快走,奴才來世還要伺候主子!所有人跟我調轉馬頭,殺啊”!
說完用刀背狠狠地磕在了嶽託的馬屁股之上,馬兒吃痛後,揚起四蹄飛奔而去。
馬上的嶽託連忙回過頭看着衝向敵羣的巴彥高勒淚水橫流,隨即扭過臉去,不顧在臉上已經結了冰的眼淚的疼痛。
很明顯,自己的巴牙喇衛隊長巴彥高勒是用自己的性命給自己爭取一息逃跑的時間。此時的嶽託豈能辜負了他的良苦用心?
用劍身狠打胯下的戰馬,心中只留一個念想:巴彥高勒,好奴才!只要我逃得一命,你的親人便是我嶽託的親人,你的兒子我定會視若己出!不管這夥明軍是誰,我一定要將他們千刀萬剮,爲你報仇!
五、六騎衝入殺虜軍的陣中,便如螳臂當車一般,根本沒有起到什麼效果。
正當嶽託心中暗自發誓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大叫。嚇得他是眼珠子發直,嗓子眼發鹹,要不是死死的拽着繮繩,這人便栽倒在地了。
“哈哈,貝勒爺你還要往哪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