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駿德帶着殺虜軍與陳良策的部下,與陳忠這三陳直撲雙山,毛文龍親爲其自踐行。而在他身旁的同樣看着出征隊伍的王一寧卻是眉頭一皺,他們兩個在歸順之前曾經談過選擇誰爲主之事。陳良策認爲陳駿德少年伯爺得國公等勳貴賞識,日後定然是前途無量;而王一寧則認爲陳駿德是一夜暴富,並無底蘊,假以時日定會如曇花一現一般,故而他選擇的則是自幼從邊,堪稱沙場宿將的毛文龍。
騎兵作戰可是殺虜軍的看家本領了,雖然都是新換的戰馬,但是也比那搖搖晃晃的船要好得多。故而在齊大嘴的帶領下,殺虜軍將士便撒起風來,不管不顧的衝在在前頭。齊大嘴更是怪叫連連,惹得負責陳駿德安全的陳忠一臉無奈。心中抱怨道:這都是些什麼人啊,不理會自家大人的安危只顧自己痛快!之前商議好的作戰策略看模樣也是白費心思了,這一個個生面孔又是殺氣騰騰的,敵人豈會不知有敵來犯?看到時候陷入混戰之中,他們還能如何放縱!
但是抱怨歸抱怨,人家正主都沒有說什麼,自己區區一千總又哪能管得了那麼寬呢?自己還是緊緊跟在這個忠毅伯身邊吧,別到時候自家大人真的扒了自己皮!滿肚子牢騷的陳忠扭過頭來與同樣表情的袁寶貴對視一眼後,瞬間體會到了作爲忠毅伯護衛的心酸。要不是現在不能停下馬來,他非要給袁寶貴這位苦命的護衛一個同情的擁抱。
“伯爺,雙山的敵將是繆一真,賬下千餘人正在那裡平息百姓的反抗。以伯爺殺虜軍之勇猛,當可一戰而下之”!
陳良策正在給陳駿德介紹雙山上敵人的情況,可是正在沉思的陳駿德並沒有任何的迴應,仍舊是一副皺着眉頭的模樣。這讓一旁的陳良策心中生疑,隨即試探性的問道:“伯爺,看你愁容滿面,是否憂心雙山之戰事?伯爺大可放心,建奴八旗之主力都在遼瀋一帶,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伯爺會來攻打鎮江。只要主將一死,剩餘的兵丁便就都得舉手投降了”!
馬上的陳駿德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緊接着用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慢慢開口說道:“唉,我倒是沒有擔憂雙山的戰事,騎兵陸戰乃是我殺虜軍之強項,就是八旗精兵在此也能正面一戰!我所擔憂的是建奴隨後的反撲,咱們如何才能將百姓都安全的轉移到皮島呢”?
你纔想到這一點啊?我還以爲你與毛將軍在出徵之前都已經安排好了呢!這是什麼情況,看他的模樣並不知道皮島是怎麼回事啊!大感吃驚的陳良策心裡頭不住的抱怨。看來這個忠毅伯還真沒準像是王一寧說的那樣,碰巧得了場大勝而已。而隨後只不過一瞬間陳良策便將這個想法拋在腦後,自嘲般的捋了捋鬍子。那王一寧不過就是一個秀才,不懂戰場之事,但是他陳良策可是自幼從軍,深知後金八旗的戰力,根本就不是能輕易取勝的,更何況還是那樣的大勝!
想到這裡的陳良策決定還是如實相告,讓他有些心理準備也比事到臨頭自亂陣腳強!故而在心裡打定主意的陳良策看着陳駿德,恭敬的開口迴應道:“伯爺,這個轉移百姓宜早不宜遲,咱們消滅雙山的敵人之後就得立馬實行了!此次轉移百姓的難度之大,恐怕是很難保證百姓完好無損!伯爺你還是要有這樣的一個心理準備,最後有可能跟着咱們成功到達皮島的百姓會是十不存一之景!而且有一點末將不知伯爺是否清楚,咱們除了會面對建奴的追兵以外,而且還有極可能要應付朝鮮國的軍隊”!
陳駿德一聽這話心裡的火氣當時“騰”的一下就竄了起來,揮舞着馬鞭不停的大罵道:“咱們回皮島與朝鮮國有什麼關係?之前咱大明可是幫着他們打了不少仗,作爲番邦屬國的不求你出什麼力,在這個時候了還要落井下石嗎?真是一羣喂不熟的白眼狼,大明只不過是吃了幾場敗仗而已,你居然還想要謀害舊主”?
陳良策一臉無語的看着火冒三丈的陳駿德,心裡頭也確實被震撼到了。他真的不知道,如此不懂軍政之人竟然能受封爵位,這還有沒有天理啦!這讓我們這些一步一步,積累戰功之人如何自處?陳良策不敢在想下去了,隨即滿心受傷的開口說道:“大人,這個還真不怪他們,因爲皮島就是他們的”!
“額……什麼?”陳駿德被陳良策的這句話嚇了一大跳,一心撲在軍事訓練,裝備更新的陳駿德還真是第一次聽人提起。直到此時陳駿德終於是明白爲什麼毛承祚他們這些猛將沒有跟來,原來是幹起強盜的買賣來了。這樣來說無疑是增加了此番轉移的風險,原本以爲是一片坦途的陳駿德,心裡頭也是被絲絲憂慮所籠罩。
看着陳駿德一臉的難以置信,剛要出言寬慰幾句的陳良策卻是精神一振,連忙提高嗓門開口道:“伯爺,咱們到雙山了!快讓您的部將停下來,爲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咱們擒賊先擒王,派出斥候打探到繆一真的位置後再展開戰鬥”!
可惜這句話陳良策說得有些晚了,就在回過神來的陳駿德剛要下令之時,耳邊突然響起那熟悉的“砰砰砰”三眼火銃的轟鳴聲,陳駿德與陳良策對視一眼後,連忙指揮身後的軍士衝上前去。好好的一場偷襲之戰,最後卻因齊大嘴等人的莽撞變成正面的遭遇戰了。
“怎麼回事,哪來的槍聲?”正在看着百姓們剃頭的繆一真一個激靈便站了起來,連忙看向傳來槍聲的堡子西邊開口問道。而他身邊的軍士也是瞬間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就連剃頭師傅也放下手上的活計,跟着他身邊的軍士一個模樣,手中的剃頭刀也都是不停的顫抖。
“將軍,不好啦,西邊有大隊明軍騎兵攻進來啦!”就在繆一真高聲喝問過後,一個軍士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噗通”一聲跪在他的面前。
“啪”的一聲,繆一真給了這個驚慌失措的軍士一巴掌,隨後怒氣衝衝的大罵道:“混賬東西,不過是以小股敵軍來襲,看你慌慌張張的模樣!劉把總你帶着人守在這,其他人隨本將去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前來送死!那個剃頭的師傅手別停啊,你想讓本將留在這雙山多久”?
說完這句話的繆一真瞪了剃頭匠一眼,緊接着翻身上馬,抽出腰間的寶劍大喝一聲:“衆軍士聽令,殺光來犯之敵,本將爲你們請功,殺啊!”隨即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雖然他底下的軍士都有些遲疑,但是主將走了,他們也只能硬着頭皮跟着向前衝去。
這位負責看着百姓剃頭的劉把總扶起趴在地上的軍士,怒其不爭的訓斥道:“好你的廢物,這裡頭可是來不了明廷的大軍,你瞅瞅你這個熊樣,何故如此慌張”?
“大人,不是小人膽小怕事,小人有話還沒說完呢,來了多少人小人沒看清楚,但是他們的軍裝,旗幟小人絕對不會認錯”!
看着這個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軍士,劉把總疑惑的問道:“來人是何方神聖”?
“殺虜軍”!
就在繆一真一馬當先的往堡子西邊趕去的途中,突然從兩側的高牆上扔過來一張打漁的大網來,頓時將着急趕赴戰場的繆一真罩得個嚴嚴實實,瞬間就跌落馬下。隨後高牆兩側突然露出的火銃便“砰砰砰”的此起彼伏,將要救他起來的軍士硬生生的打了回去。
“哈哈,大人,末將可是抓到了個活的!”齊大嘴打馬上前將漁網裡的繆一真一把撈起,扔到馬背上就往堡子外,陳駿德所在之處狂奔而去。
而在高牆之後負責阻擊的柳丁則是一臉的不忿,要不是他在消滅了守在堡子西門口的軍士後想到這個漁網戰術,想要抓到這個繆一真指不定得廢多大功夫呢!可現在呢?齊大嘴你好傢伙想要獨吞戰功,雖然以前跟着你混,但是已經單飛了的柳丁決定等戰後一定在陳駿德面前把這些話都說清楚。可眼下的他卻還是還走不開,一向心思活絡的他連忙大喊道:“你們的遊擊繆一真已經被我們殺虜軍活捉了,放下武器,便可留得一命!如若誰要是負隅頑抗,定殺你一個片甲不留”!
“你就是建奴的遊擊繆一真?”看着裝在漁網裡,被齊大嘴重重摔在地上的後金將領,陳駿德開口問道。
齊大嘴這一下摔得可是不輕,晃了晃有些迷糊的腦袋,繆一真費力的擡起頭看到的是一個少年,還有他身後軍士扛着的軍旗,上面書寫了一個大大的“毅”字!這個他當然認得,之前的軍旗上是“陳”字,但是自從陳駿德有了爵位以後,在柳丁的建議下,爲了彰顯自家大人的赫赫武功,故而換上了這個“毅”字。如今這個大大的“毅”字旗讓繆一真徹底的喪失了破口大罵的勇氣,頓時垂頭喪氣的開口道:“我就是繆一真,我也知道你殺虜軍對待叛軍的手段!來吧,老子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