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裡的火爐燒得旺盛,進來之後的陳駿德可是着實的烤了好一會火,這才感覺雙腿是自己的了。暗道最近這段時間對自己太好了一些,這種臭老爺的生活,日後還要控制一些爲妙。
雙方落座之後,有軍士端來熱乎乎的酒肉後便齊齊的退了下去。代善端起酒杯正要感慨之時,卻看見陳駿德緊緊的盯着面前的鹿肉,那模樣像是好幾年沒見過油腥一般。趁着這個餓死鬼還沒有上手抓之時,代善連忙開口說道:“正所謂不打不相識,陳伯爺現在身居要職,於皮島要是得天獨厚之地。可惜明廷向來不識用人,你在那邊……那個陳伯爺,鹿肉還有很多,一會你都可以帶回去不用這麼着急”!
代善的擔心在下一刻就變爲了現實,只見陳駿德拿起一大塊鹿肉就放在嘴裡,對着代善含糊不清的說道:“不是我喜歡吃,是那個活祖宗怡珍天天要吃!這東西這麼肥膩,真是不知道她那堪堪一握的細腰,是如何能裝得下的”!
對於這個明顯是瞪着眼睛說瞎話的陳駿德,代善也是無奈,彷彿突然之間又回到了開原城下那同樣的場景之中。看着狼吞虎嚥着還嘴硬的陳駿德,代善放下手中的酒杯準備等他吃完再談正事。可是眼前他的模樣實在是讓代善看不下去了,故而只能是認命般的開口說道:“陳伯爺,我的廚子可以給你帶回去,怡珍若是再想吃,就讓他來做就好了”!
“這樣也行啊,但是就要給大貝勒你添麻煩了!”說着話也不忘往嘴裡塞,陳駿德將臭不要臉演繹到了極致。就這樣代善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看着陳駿德將眼前的鹿肉吃了個乾淨之後,這纔開口問道:“陳伯爺覺得怎麼樣了,要不要在添些來”?
“呃”打了一聲飽嗝的陳駿德連連揮手,隨手擦了擦滿是油的嘴後開口道:“大貝勒盛情我陳駿德銘記於心,日後若是我來做東,定給大貝勒做幾樣漢人的美食不可”!
代善只不過是淺淺的一笑便對陳駿德說道:“呵呵,陳伯爺,其實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實不相瞞,我已經被父汗立爲嗣子,日後就要接任大汗之位。而陳伯爺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今天我要問陳伯爺一句,若是他日我代善若爲大金大汗,你可願助我一統天下”?
陳駿德看着代善的誠懇的臉,一改之前的輕鬆,隨即斬釘截鐵的開口說道:“首先我非常感謝大貝勒這麼看得起我陳駿德,但是要我投降你們確實不能!當初努爾哈赤來勸都沒能功成,今天大貝勒也就不要再提此事了!我的父親就是死在平頂山那場大戰之中,而如今你們又是侵我國家,佔我土地,殺我百姓,家仇國恨我豈能拋在腦後”?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不要拿我們漢人寫的書來教導我們漢人!”陳駿德打斷代善未說完的話,緊接着滿是感慨的說道:“據說你的父汗憑藉一十三副遺甲,還有一部《三國演義》統一了女真部落,這一點我還是十分佩服!但是千萬不要試圖來挑戰我大明,大明的朝廷之中雖然是庸臣、奸臣成羣,但不也不是你小小的建奴能一口吃得下去的”!
陳駿德的話可謂是重到讓人受不了的程度,就算是一向善於隱忍的代善此刻也是失去了耐心,一臉怒容的開口質問道:“陳伯爺,我今天是帶着誠意來的,你豈能這般不識擡舉?你在這孤島之上能有多大作爲,我八旗勇士片刻即刻踏平你的依仗!但是我志在天下,需要像你這樣的人來與我共謀大事!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只要你肯歸順於我,來日我登上汗位之後,便讓你領上三旗做貝勒,成爲我大金國策的真正的制定者”!
“若非忌憚我這區區的孤島,大貝勒豈會放下身段招攬我這昔日的仇敵?在這裡我可以隨時派出兵馬進攻遼東任何一處,我的殺虜軍將會是你建奴在遼的噩夢!所以你來招降我無非就是要掃清我這個眼中釘,解除東江鎮對你建奴後方的威脅,同時也好在努爾哈赤面前展現你的能力,讓你的汗位更加穩固罷了。”陳駿德毫不示弱的迴應道,隨後又是語氣一軟,帶着笑容說道:“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大貝勒你的誠意,而且你開出的條件也是極爲優厚的,但是有一點還需要推敲”!
看到希望的代善連忙問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既然陳伯爺看出來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還請陳伯爺告知本貝勒,是哪點令陳伯爺不滿意了”?
“很簡單,因爲你代善還不是大汗,你所做出的承諾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罷了。我陳駿德一直都是務實之人,這樣明顯虧本的買賣可是從來不做的,更何況大貝勒你這輩子是註定做不了大汗的”!
汗位可是代善志在必得的,陳駿德的這句話可算是觸碰到了代善的底線,“騰”的一聲站起身來,滿臉怒容的開口問道:“陳伯爺何出此言啊”?
“要不然咱們打個賭,若是日後你爲大汗,我便帶着東江鎮的將士投靠於你;可若是你成不了大汗,你和你的部將可要歸我陳駿德調遣如何”?
看着滿臉玩味的陳駿德,心裡在這一瞬間彷彿就沒有底氣的代善想了好一會也沒有說話。而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的陳駿德心裡可是清楚的很,清朝的皇帝當中就沒有一個叫代善的!這種只贏不輸的買賣,陳駿德才敢用殺虜軍跟代善打這個賭!至於日後他認不認賬,這個就不是陳駿德能管得了的了,畢竟這等大事是任何東西都不能約束得了的。而此刻代善沉默的模樣讓陳駿德心中一陣的好笑,對於自己這個老對手,陳駿德故意在一旁不合時宜的刺激道:“膽小不得將軍做,大貝勒這點勇氣都沒有,還談何接任大汗之位呢”?
在心裡權衡利弊的代善在聽到陳駿德這話後,暗道自己在這疑神疑鬼,差點被這個小娃娃給唬住了。這才咬着牙說道:“好,今天本貝勒就與你陳伯爺打這個賭!可若是日後我爲大汗,你陳伯爺不遵守承諾又該如何呢”?
“君子不徒語,我陳駿德雖算不得上是君子,但是也不會言而無信!出我的口,入你的耳,若違此言,永世輪迴阿鼻地獄,嚐盡十方世界諸般苦楚!”陳駿德用手指天,發下了一個重誓。隨後眼睛直盯着代善反問道:“那大貝勒若是背信棄義該當如何啊”?
“我代善說話算數,陳伯爺你放心就是”!
代善的回答很難讓陳駿德滿意,即便換個人來心裡也是痛快不起來。而這種還是大有人在的,總覺得自己這麼做是理所應當,別人就應該對自己有所保證,而自己卻不需要再多此一舉了。典型的寬於律己,嚴於律人。其實這樣的人最爲可惡,真到那一天了,大部分人不但是推三阻四起來,並且還理直氣壯的。
對於這樣的人陳駿德從來都不會給其留下顏面,自己不要臉就別怪別人不給你好臉。故而聞聽此言的陳駿德立馬的板起臉來,用手指着代善吼道:“大貝勒這樣就有些欺人太甚了!輕描帶寫的一句話就想打發小爺我啊?那好,既然大貝勒沒有誠意這個賭咱們也不用打了,日後見面不死不休,你的人在落到我的手裡,我也不會再給你去信,男的便砍了腦袋,女的嘛,嘿嘿……!”說完這話的陳駿德就站起了身來,對着代善拱了拱手接着說道:“多謝大貝勒的款待,告辭”!
“陳伯爺且慢!“看着撩簾就往外走的陳駿德,代善連忙出言阻止。待滿臉怒容的陳駿德轉過身之後,他這才嘆了一口氣開口道:“那依陳伯爺的意思,如何在能讓陳伯爺放心呢”?
“不是我難爲大貝勒你,打賭必須都要有賭注,公平是最關鍵的!若是大貝勒言而無信,那就愛新覺羅家全都死光了如何啊”?
看着這個一臉不容置疑的陳駿德,代善心裡頭清楚,只要自己說一個不字,這個自己必須要爭取來的陳駿德定會頭也不回的離開。但是他自己還必要爭取到,不單單是爲了汗位之爭,這個東江鎮對自己的後方威脅實在是太大了。只要他存在一天,八旗勇士馬踏江南的願望就永遠是一個夢。而八旗將士不善水戰,強攻肯定是不行。那麼就只剩招降或除掉這個東江鎮總兵官這一條路了。
本着先禮後兵的原則,代善特來爭取一番。若是陳駿德不識時務,那麼就利用明廷那些總是壞事的決策者們,讓他們自毀長城,除掉這個心腹大患吧!心裡頭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響的代善這才勉爲其難的開口說道:“如你所願,就以此爲誓”!
陳駿德與代善的會面可謂是當天去當天回,爲了縮短運糧的時間,陳駿德厚着臉皮竟把代善帶來的馬隊都直接趕到了自己帶來的運糧船上。雖然這些馬匹不能充當戰馬,但是留下來日後運運輜重,乾乾農活想必也是極好的。此舉同時也能解決皮島來年開荒缺少的耕牛的問題了,一舉兩得之事可就是讓代善出了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