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誰也不願意死,活得好好的誰想永遠都躺在一口棺材裡呢。可是事趕事都趕到一起了,汪疤石是沒臉活下去了。
事情是這麼回事,當日汪疤石穩住了衆人的陣腳,隨後着人走了一遭娘子山,將此地的情況向四奶奶白豔兒如實的彙報,並讓四奶奶給兄弟們做主。等過了一段時間人回來了,帶回來的口信卻是讓汪疤石無奈至極。四奶奶告訴汪疤石此事暫且不用理會,並對他自己的毫無作爲表示失望,說自己應對這次事件負責。
汪疤石大呼冤枉,這關自己什麼事啊?要怪也得怪那姓陳的小子吧。要不是他動手殺人哪能到現在的境地。其次也是劉大當家的太過偏心,一碗水端的也不平。這個老不死的,當初要不是四奶奶帶着我們來這,你這大當家的位置坐不坐得住還兩說的呢,可是他又是怎麼回報我們的?典型的卸磨殺驢,一點也不講江湖道義。要不是我去的及時,這百十來人都得撂倒在那。這個時候還來怪我,有沒有天理了還?就我好欺負是吧,這幫混蛋,沒一個好人。
可抱怨歸抱怨,事還得自己來做,畢竟有這麼多兄弟看着自己呢。得到信之後,汪疤石召集一些頭目將四奶奶的意思告訴了衆人,當然除了四奶奶指責自己的話。自己怕兄弟們傷心,特意強調了四奶奶之後的計劃,報仇也不急於一時,這才穩住了這幫罵罵咧咧的兄弟。自己也算得上是盡心盡力了,對得起四奶奶和兄弟了。
可好景不長,突然又一天一個消息傳來,徹底打亂了平靜的湖面。一幫兄弟在呂杆子的帶領下,怒氣衝衝的來找自己,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明白原來是趙石那出事了。那姓陳的真他孃的不是人,太缺德了也,他竟然把趙石小時候的玩伴,青梅竹馬給抓了過來。趙石與這個女子的事娘子山的弟兄們都略有耳聞,要不是當初趙石被逼無奈上山做了土匪,估計他兩早就成一家子了。即便後來那女子成親生子,趙石也是時不時的接濟她家的日子,之後他們兩便以兄妹相稱。山裡的兄弟還調侃過他呢,每次當他從那女子的那回來,都問他妹子的滋味如何呢。
可他孃的姓陳的,就那樣一個老實巴交的小娘們你都能給逮來,這也太不仗義了。都說讀書人一肚子壞水,之前自己還不信,現在終於是相信了,怪不得那幫當官的王八蛋都是一個德行呢,原來根在這呢,書讀得都沒人性了。聽說那天姓陳的小子帶着人將那女子押到了趙石面前,想要在他面前禍害那女子。具體的情況就不得所知了,反正最後趙石被扔出來的時候,是七竅流血而死,活活的給氣死了,太他孃的慘了。至於那娘們的去向也無人可知,估計那幫混蛋玩完之後也給她弄死了喂山裡的狼了吧。
天殺的姓陳簡直是欺人太甚,活脫脫一個畜生,毫無人性的惡鬼。可自己又能如何啊?看着兄弟們一個個義憤填膺對着自己喊叫,要求討個公道的時候,自己還能怎麼辦?也就只能老生常談,勸勸兄弟們小不忍則亂大謀唄。可是不知道哪來的一個小癟三,對着人羣大喊了一聲,說四奶奶對自己這段時間的表現很不滿,完全沒有在意兄弟的死活。這下可就捅了螞蜂窩了,這幫混蛋的火可就發到自己身上來了,要不是自己的親自要命護着,那天自己定會被髮怒的衆人給打成肉餅。
從那之後這幫人就不聽自己的了,都以呂杆子爲首每天在一起密謀着什麼,除了範疇時不時來勸勸自己,其他人提到自己都是咬牙切齒的,自己就淪落成臭狗屎了。想來想去就是想不通,這不剛要抹脖子就聽的門外的這一聲大吼。
當汪疤石看見來人之後,自殺的心思立馬變成了想殺人,拿着刀指着來人說道:“呦,哪敢得呂爺的尊口叫汪爺啊,你他孃的少在這貓哭耗子假慈悲,我能到這步不都是拜你所賜嘛,呂杆子,當初的韓強,還有現在的你,別以爲你們私底下的動作我不清楚,你們見了誰我不知道。我可警告你們,你這是拿兄弟們的命在開玩笑。哼哼,瞧呂爺的面露紅光的,這幾日當老大的滋味還不錯吧”?
呂杆子絲毫不在意汪疤石的冷嘲熱諷,笑着對汪疤石說道:“汪爺說笑了,兄弟哪是當大哥的料啊,就這幾日我都有些應付不來呢。既然汪爺已經知道兄弟我背後有人,咱也是明人不說暗話,就是他讓我來找你的,怎麼着汪爺,跟兄弟我走一遭啊”?
汪疤石仔細的想了一下,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我終於明白了,看來韓強那個混蛋死得不冤枉啊。好,我就跟你走一遭,對了,呂杆子咱們兄弟一場,給你句忠告。你以爲韓強就能那麼巧在路上遇到那姓陳的?你自己留個心眼,可別步了韓強的後塵,請吧。”不等呂杆子迴應率先走出了房門。
呂杆子眉毛一皺,不由得大驚失色,口中低喃道:“韓強兄弟,我們好像是上了他的當了。”說完理都不理屋裡的範疇,轉身走了出去,只是步履蹣跚,完全沒有了來時的意氣風發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屋裡的他突然微微的裂開嘴角,竟然笑了起來,滾動的眼球似乎若有所思。
伴着月光汪疤石跟着呂杆子來到了後山,穿過一片樹林,藉着月光,汪疤石看到一個人正背對着自己,他心裡清楚的很,在這山裡發生的一切都與這個人有關,可以說都是他一手策劃的。汪疤石慢慢的走到他的身後,笑着說道:“呦,三爺真是好雅興啊,漫漫長夜沒有找個娘們樂呵,居然在這荒山野嶺賞起了月來”。
“哈哈,汪兄弟真是聰明,憑着蛛絲馬跡就能猜得出是我來,在娘子山那個小山頭真是有些屈才了,”那人緩緩的轉過頭來,正是錢布滿本人無疑。
“三爺說笑了,汪某可沒有什麼報復,就是跟着四奶奶混口飯吃,只不過夜路走得多了,三爺這點鬼把戲就瞞不了我汪某人了。咱們也廢話少說,汪某是直腸子,不喜歡彎彎繞那套,三爺找汪某有何貴幹啊”?汪疤石直奔主題,不再跟錢布滿玩字眼,打機鋒了。
“好,痛快,老子就喜歡痛快的人。我也不跟你饒舌,一句話我錢某人正是用人之際,汪兄弟能否屈身加入,與我共成大業?”錢布滿開門見山,毫無顧忌的問道。
“不能,汪某深受四奶奶大恩,怎能如那些狼心狗肺之人一般背主求榮呢。”說完還輕蔑的看了一看站在身旁的呂杆子,語氣之中充滿了不屑。
這一下可把呂杆子氣個夠嗆,好你個王八蛋,你同不同意的跟我有什麼關係,可你這明擺着罵人着實讓人有些惱火。於是開口說道:“汪爺注意嘴上留神,須知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呂某自認爲沒得罪過汪爺,你又何必指桑罵槐呢”。
汪疤石理都沒理這個叛徒小人,當他得知呂杆子背叛四奶奶的那一刻起,汪疤石就不把他當人看待了。只是擡着頭看着錢布滿,等待着他的話。
呂杆子看到汪疤石絲毫沒有在意自己的話剛要破口大罵,突然聽到錢布滿的聲音,瞬間就閉上了嘴巴。
錢布滿聽罷汪疤石的話不但沒有氣急敗壞,反而“啪啪”的鼓起掌來。充滿敬意的對着汪疤石感嘆道:“好,很好,我錢某人最敬佩的就是忠心之人。汪兄弟讓我真是大喜過望啊,可是有一點你好像搞錯了,跟着我不是背叛。你口中的四奶奶那是我的妹子,是自家人,而我錢某人要對付的是那個外人陳駿德那小王八蛋。大哥現在已經讓他弄昏了頭,咱們已是指望不上,四妹自己單打獨鬥也大敗而歸。所以眼下只有咱們兩家聯起手來,共同對抗纔有一舉功成之效。你只是暫時歸我調配而已,此時過後由我親自向四妹解釋清楚。定然不會有損汪兄弟忠義之名的”。
汪疤石聽完也是笑了起來,用手指着錢布滿說道:“沒想到以豪爽性格聞名於江湖的三爺錢布滿竟然也是有心機,城府深的貨色,看來這市井傳言是萬萬不能相信啊。三爺你也不用浪費口舌了,而且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汪某還不確定。但是我能肯定的是,絕對不會是那區區姓陳的小王八。三爺如此耐心的佈局,怎能因爲一個區區的小子呢?這樣的話你騙一騙像韓強他們那樣的傻瓜還行。三爺必然是所圖甚大,汪某才疏學淺,怕是幫不上三爺的忙了。”說完拱了拱手,轉過身來,意欲回去。
看着要走的汪疤石,錢布滿仍不死心試探道:“汪兄弟切莫着急,錢某還有些話沒有說完,等聽完了再走不遲。要是實在天黑,錢某也會安排你回去”。
汪疤石轉過身來說道:“三爺有話直說好了,汪某累了,想好好的休息休息”。
錢布滿聽得出汪疤石話語裡的拒絕,可是像他這樣的人自己還是有所用途,自己也不願殺他,他要是死了可就遭盡了,怪可惜了的。
於是錢布滿在做最後的努力,“汪兄弟,虛的不多說。我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可謂是上下不討好,尷尬至極。錢某可以讓你日後獨佔一山稱王稱霸,日後殺伐決斷都出自於你,這樣的人生豈不快哉?何必守着那個破山頭,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啊。這是錢某給你的最後機會。如果你答應了。今後咱們就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果不答應,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汪兄弟,你可要仔細想好了,要是跟着我,榮華富貴唾手可得。要是拒絕我,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好好的想想,細細的考慮,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啊”。
汪疤石突然笑出了聲來,用手不住的點指一臉愕然的錢布滿。豪情萬丈的說出他今生最後的一句話來,“汪某自從走上了這條不歸路就沒打算過要得個善終,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老子一輩子壞事做絕,但是有一點是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違背過的,那就是兄弟情義。”說着將腰中的刀抽了出來。
這一下嚇得呂杆子頓時跳了起來,對着汪疤石大喊大叫道:“你快把刀收起來,你要幹什麼?快來人啊。”話音剛落四周的樹林裡瞬間出來十幾號人,個個手握長刀面無表情的對心汪疤石。
汪疤石似乎沒有發覺自己周圍的長刀,對着錢布滿繼續說道:“三爺,知道什麼是兄弟情義嗎?我怎麼會爲了區區性命,陪你去瘋?我知道像你這種人永遠也不會理解什麼是兄弟,今天汪某就讓三爺見識一下,我們做兄弟的。”說完右臂搭在脖子上露出微微一笑,略微用力頓時血濺三尺,一個在歷史當中沒有一點痕跡的壞人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歷史的舞臺上。仗義每多豬狗輩,看着緩緩倒在地上的汪疤石,呂杆子不禁慢慢的低下了頭。
錢布滿心裡也是悵然若失,曾幾何時自己也跟他一樣,可是自那天之後一切都變了,變得連自己都接受不了。如果當時自己也能如他一樣,自己又何必如同現在一樣的煩惱?錢布滿搖了搖頭,看了看手下的人一言不發,慢慢的向自己的院子方向走去。
不知從哪裡被風吹來了一片雲,月亮慢慢的躲在了雲彩之後,似乎不忍直視。月黑風高,今夜不知又有多少個人難以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