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不想跟呂將像兩個傻子似的相互試探個沒完沒了,說白了不就那點事嘛。張寶不看好大宋的朝廷,準備另起爐竈,而呂將同樣也對大宋的朝廷感到失望。在這種情況下,張寶問呂將有沒有興趣跟着自己一起幹。
呂將是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但他厲害的是頭腦以及大局觀,在聽完張寶的計劃以後,呂將在驚訝的同時也對張寶感到由衷的佩服,還有一點懼怕。張寶如今還未成年便心思縝密到如此地步,簡直就不像是個未到十六的少年,反倒像是已經歷經風雨的老怪。
“你真的只有十六?”呂將下意識的問道。
“啊?還差兩月纔到。”張寶一愣,隨口答道。
“那不知屬下何時動身前往耽羅?”呂將改了自稱問張寶道。
“唔……你想必需要一點準備的時間,一個月夠嗎?”張寶心中一喜,笑着說道。
“多謝東主體諒,還請東主再寬限一個月,屬下想要爲東主遊說幾位好友,不知東主可能答應?”呂將先對張寶施了一禮,才說道。
“可以啊,不知呂兄要爲我舉薦的都是何人?”
“一共也就兩人,一名婁敏中,一名祖士遠,此二人皆有安邦定國之才,只是可惜性情與屬下一般,所以此時尚在家中鬱郁而不得志。”
“能多幾個幫手總是好的,回頭我會命人隨你同行,聽從你的吩咐。”
“……東主信不過屬下?”
“不要誤會,我讓人跟着你可不是監視你,而是三千兩白銀就算是換成黃金也是一百兩,就你這個小身板,我擔心你拿不動,而且萬一叫人因爲這錢把你給謀財害命,那我豈不是損失大了。”
“東主,敢問這三百兩黃金是做什麼的?”呂將不解的問道。
“安家費啊。不光是你跟你那兩個朋友有,但凡是願意助我一臂之力的人都有。我師叔,還有高可立、張近仁,他們都有。石寶兄弟也會有,所以你不必覺得是對你另外照顧。”
“……難道東主就不擔心會有人拿錢跑路?”
“呂將,你說什麼呢?能被東主看上的都是響噹噹的漢子,誰會敢這種不要臉的事。”高可立聞言出聲喝問呂將道。
“高兄弟不必生氣,小可也只是在假設。”
“假設也不行,你以爲……”
“高兄弟住嘴,以後都是自家兄弟,少說兩句免得傷了和氣。”張寶不等高可立說完就出聲阻止道。喝止完了高可立,張寶纔對呂將解釋道:“呂兄不要介意,高兄弟先前上過讀書人的當,所以對這事比較在意,他對你並無惡意。”
“東主放心,就如你方纔所言,日後都是自家弟兄,有什麼心裡話說出來就好,憋在心裡反倒容易成爲隱患。”
“你能如此想是最好不過。”張寶聞言點點頭,又對在一旁等了半天的石寶道:“石寶兄弟,對你的安排我早已想好。你武藝過人,與我師叔不相上下,若是讓你此時去耽羅的話有些埋沒了你的才能。你有所不知,我張家除了擺在明面上的水軍外,在二龍山和四明山都有一路人馬。我想讓你也暫時去一座山頭擔任寨主,爲我們日後攻略高麗訓練兵馬,不知你意下如何?”
“願意聽從東主安排,只是不知東主準備讓我去哪裡佔山爲王?”石寶痛快的答應道。
“眼下我張家海軍除靈山島一座水寨外,還在石碣村跟耽羅島各有一座水寨。石碣村的水寨我準備廢棄,另外在登州近海尋找一處海島建立水寨。而你落腳的山頭,就在登州境內,名叫青雲山。你到了青雲山以後可以找一對叔侄作爲手下,那二人一個人稱出林龍鄒淵,一個人稱獨角龍鄒潤,皆是重義信諾的好漢子,你若是能得他二人相助,可以讓你輕鬆許多。”
“那我去了青雲山以後就只負責練兵?”
“除練兵之外,你平時還要注意收集青雲山附近的情報,若是有那欺壓良善的惡人,你大可出兵征討。切記不要過分招搖,登州提轄使孫立雖也是我的師叔,但他跟我們不是一路人,不過他的弟弟孫新還有弟媳顧大嫂倒是值得一交,這分寸你自己把握。還有一點就是我會如其他山寨一樣安排負責軍紀的軍法官,但凡犯了軍規,誰求情都無用,這一點你一定要牢記並且貫徹執行。”張寶說到最後一臉嚴肅的叮囑道。
“軍紀?東主,那樣會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石寶兄弟,一支沒有軍紀的軍隊只是一羣烏合之衆。咱們只是表面上的強人,實際上卻是正規軍,所需用度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專人負責送到。你不必帶着人去打家劫舍,當然你懲治惡人所得屬於戰利,除了上交一部分外,剩餘的由你們自行分配。”
“那我何時動身?”
“不着急,眼下我這裡缺人,你怎麼也等我收拾了朱勔,給你準備一批人手再走也不遲,我總不能讓你上任的時候是個光桿將軍不是。”張寶笑着說道。
正事落定,皆大歡喜,張寶新得一文一武兩大幹將,心情很是愉快。不過很快他就愉快不起來了,次日天亮,他剛把呂將送走,朱勔就派人相邀,請他前去赴宴,理由便是爲他的倒黴二兒子朱汝功擺酒向張寶請罪。
此時張寶的人馬並未到位,朱勔那三千私兵的下落也還未找到,張寶需要跟朱勔虛以委蛇,免得局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張寶不擔心這場酒宴會是鴻門宴,首先自己是欽差大臣,代表的是官家,朱勔在沒有弄清官家派自己來蘇州的意圖之前,不會輕舉妄動。其次便是張寶先前毫不猶豫的收了朱勔的“孝敬”,讓朱勔產生了一種假象,認爲張寶也是一個貪財之人。
人無完人,一個沒有弱點的人是不會有朋友的。因爲跟這種完人做朋友會讓人產生自卑感,也因爲這種完人無懈可擊,會給人帶來不安全感。而張寶先前“貪財”的舉動就讓朱勔有了一點安全感。朱家不差錢!只要這位欽差大人是個貪財之人,那朱勔就有信心讓欽差大臣不難爲自己跟朱家。
先前的十萬貫不過是開胃菜,而這一次的酒宴,則是重頭戲。朱勔不僅要再次試探張寶看看這位欽差大臣還有沒有別的弱點,還要讓蘇杭官員親眼認清欽差大人的爲人,以免後院起火,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此時張寶所乘坐的官船已經到了蘇州的附近,朱勔在虎丘山山腳下的朱家宅院中宴請張寶,其實也沒讓張寶所走幾步路。帶着石寶以及徐寧所率的五百禁軍,張寶來到朱家的虎丘山別院。
朱勔作爲東道主,當然是站在首位,看到張寶的馬車出現,當即邁步往前迎了過來,他這一動,陪同他一起出來迎接欽差大臣的蘇杭官員也跟着走了過來。馬車裡的張寶見狀不由暗罵一聲,命人停下馬車,徒步上前對迎上前的朱勔等人拱手一禮道:“有勞諸位大人親迎,張寶愧不敢當。”
原本蘇杭官員對於主動迎接張寶還有點怨氣。想想也是,都是爲官一方的朝廷命官,雖然張寶是欽差大人,但歲數終歸不大,讓他們站在門口迎接還不夠,還必須要主動上前相迎,這讓衆人的心裡有點不平衡。
不過隨着張寶下車失禮致歉,衆官員心裡的那點不平衡找回來了,轉而開始怨恨帶着他們一同上前迎接的朱勔。要不是你這個死胖子多事,他們何必跟着上前?
“張大人年少有爲,深受官家信任,我等上前相迎也是該的。”朱勔一副笑呵呵的模樣說道。
“哎~朱大人此話差矣。本官也無非是佔了一個離官家較近的便宜,哪有諸位大人爲我大宋安定鎮守一方來的辛苦。諸位大人,今日本官借花獻佛,代官家向諸位道一聲辛苦,還請諸位大人一會多飲幾杯。我們不醉不歸。”
正所謂花花轎子人擡人,張寶擺明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蘇杭官員倒是也不好跟張寶擺臉色,而這也讓想要藉機挑撥張寶與蘇杭官員矛盾的朱勔有些鬱悶,心裡由於張寶的年紀而產生的輕視不由降低了幾分。
中國的酒文化歷史悠久,作爲上輩子就久經考驗的張寶,這輩子同樣也沒有因爲年紀小就忽略了對自己酒量的鍛鍊。大宋的酒多是低度酒,不要被酒的數量給騙了,像武松過景陽岡喝得十八碗“烈酒”,那度數充其量也就是後世啤酒的度數。要是換成後世的紅星二鍋頭,別說十八碗,三碗準躺上。就算武松真的喝了十八碗二鍋頭,也堅持着上了景陽岡,還遇到了老虎,那老虎也不會吃他。太味了,老虎下不了嘴。
朱勔擺的酒宴,所用的美酒並不是張寶家賣的那種烈酒,說是果酒倒是比較貼切。不過想憑這種度數的酒來灌醉張寶,這實在是有點太小瞧張寶的酒量了。
張寶是欽差大臣,整個酒桌上就屬他最大,他敬酒誰敢不喝?他頻頻向朱勔舉杯,朱勔只好硬着頭皮硬灌,實在喝不下了只好把兩個兒子也給拖過來陪灌。可張寶酒量驚人,一對三人也絲毫不懼,愣是在酒宴進行到中段的時候把朱勔父子三人全給灌倒桌子下面去了。
蘇杭衆官員見此情況那是鴉雀無聲,唯恐此時引起張寶這位“酒中仙”的關注。太能喝了吧?那一碗藉着一碗,怎麼就跟喝水似的不皺一下眉頭?
“你,你還過來把你家主人扶下去歇息。”張寶一指站在門外伺候的朱家管家吩咐道,隨後又對蘇杭官員笑道:“諸位大人,難得你我齊聚一堂,來,我們共同舉杯祝官家身體康健。”
衆官員見張寶提到了官家,趕忙舉杯應和,可等他們手中的酒杯剛被斟滿,就聽張寶又舉杯道:“諸位大人,咱們再來祝皇后娘娘青春常在。”
當今皇后鄭娘娘向來賢惠,皇宮內外人人敬佩,衆官員無奈只好再次舉杯,而這回沒等他們把酒杯放下,就聽張寶再次說道:“諸位大人,咱們再祝我大宋興隆萬代。”
衆官員的心裡同時冒出捂住張寶那張嘴的想法,可張寶是欽差大臣,在“幹掉”了東道主朱勔父子以後,他就當仁不讓的做起了這次酒宴的東道主,笑眯眯的跟衆官員頻頻敬酒,喝得衆官員只覺天旋地轉,吐得翻天覆地,睡得昏天黑地,總之一句話,在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有幸參加了這次酒宴的衆官員是“戒酒”了。
朱勔是在第二天的傍晚才醒過來的,醒過來以後渾身痠軟無力,聽不得酒字,一聽就想吐,跟懷了身孕的人是一個反應。
“那位欽差大人呢?”朱勔頭上敷着熱手巾,輕聲問候在牀邊的管家道。有過宿醉經驗的人都知道,宿醉醒來不能聽到太大的聲響,要不然腦袋會感到針扎般的疼痛。朱家管家明顯知曉自家老爺此時的狀況,聽到老爺的詢問,連忙輕聲答道:“回老爺的話,欽差大人已經回去了。”
“哦,那我爲他安排的女子他可還滿意?”朱勔又問道。
“呃……”
“怎麼了?”
“老爺,欽差大人昨晚就離開了。”
“唔?他沒喝醉?”
“沒有,昨晚的酒宴到最後只有欽差大人一人是走着出去的,其他大人倒是都在莊子裡歇了一晚。”管家老實的答道。
“你……嘶~”朱勔聞言不由一急,不過隨即腦袋就感到被人捶了一下,只得放低音量的問道:“你怎麼能讓他走了呢?”
“老爺,小的不敢攔呀。您不知道昨晚酒宴上的慘烈,小的真怕那位欽差大人拉着小人喝酒。吳縣的王縣令喝到最後都跪地求饒了,可還是叫欽差大人按在地上捏開嘴硬灌了半壇才罷手。”管家苦着臉解釋道。
“那你爲何不在欽差走的時候把美人送上讓他一併帶走?”
“沒來及呀,老爺,咱們原來不是準備等欽差大人喝醉以後安置在後宅嘛。所以那兩個美人也就被安排在後宅,小的纔派人去後宅叫人,欽差大人已經被他帶來的人簇擁着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