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有後,有人歡喜有人愁。如今的張家已經不是用家大業大四個字就能形容的了,張寶早先沒有子嗣,也就成了許多依靠張家才發跡起來的人的心病。但隨着劉慧娘生下了一對龍鳳胎,這種擔憂的情緒頓時減弱了許多。當然,張家後繼有人這件事也讓許多盼着張寶出事的人大失所望。
張家要人有人,要錢有錢,想要對付張家,最省力的辦法便是張家家主張寶發生意外,那樣一來強大的張家羣龍無首,勢必就會發生內亂,對張家有敵意的人也就能坐收漁翁之利。但隨着張家有後,這種盼望已經失去了意義。張寶即便真的發生了意外,他也有子嗣可以起到穩定人心的作用。哪怕張寶的孩子還年幼,但張寶的親屬或是義兄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張寶很開心,左手兒子,右手閨女,樂呵呵的跟個彌勒佛似地。早先張寶也擔心自己的子嗣問題,畢竟他並非大宋的“本地人”,萬一在過來的途中留下了什麼“隱疾”,打下一大片江山卻無人繼承,那將會是讓人感覺很鬱悶的一件事。但現在好了,既然能生倆,那就能生更多,張家家大業大,養得起。大宋可沒有計劃生育那種不人道的政策,多子多福纔是大宋人的傳統觀念。
作爲此次張家的大功臣,劉慧娘自是受到了最好的照顧,而且生下了張家的長子,這無疑也是鞏固了她正室的地位。雖然張寶在對待媳婦的態度上一向是一視同仁,但名分這東西,還是存在的。但隨着張家長子的降生,母憑子貴,劉慧娘在張家的地位算是徹底穩固了。
安東大都護喜得貴子,作爲朝廷自然不能視而不見,哪怕是某些人心裡一直等着盼着張寶出事,這時候也要派人前來道賀。不過對於這些人的到來,張寶並不在意,而已經嫁給張寶的趙玉盤,在見過這些人一面後便不再想見。
倒不是趙玉盤薄情寡義,實在是那些人不是東西。在拜見過趙玉盤後便紛紛攛掇趙玉盤抓住機會盡早也生下子嗣。趙玉盤的確有些眼熱劉慧娘生子,單是張寶對劉慧娘無微不至的照顧,便讓人心動。但趙玉盤不希望自己的子嗣在將來成爲某些人用來對付自己夫君張寶的道具,更反感那些整日將大義掛在嘴邊,但滿肚子卻都是陰謀詭計的僞君子。
朝廷的使者這回註定是要無功而返,趙玉盤自己不肯聽話不說,更是將妹妹趙福金整日都帶在身邊,不給別人跟趙福金單獨見面的機會。而趙福金此時對國家大義的興趣明顯沒有對張家那對龍鳳胎的興趣要高,每天準時都要去看看那對龍鳳胎,除了張寶外,就數她抱孩子的次數最多。
朝廷使者帶着鬱悶的心情離開了安東大都護府,而張寶在喜悅之餘,也開始了針對金國的下一步計劃。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金國早先的戰事不順,國中名將完顏婁室死得不明不白,而宋國這個盟友又不靠譜,這就讓剛剛結束國內權利鬥爭的金國開始考慮尋找新的盟友。
其實可供金國選擇的盟友也就只剩下一個西夏,此時的漠北草原部落,形同一盤散沙。而且金國通過征戰彌補損失,進攻遼國不順的虧空,也需要通過掠奪草原部落來彌補。結盟了的話,那就不好下手搶了。
西夏,如今是李乾順當家主事,相比起宋遼那兩位同行,李乾順可稱得上明君二字。只是可惜西夏貧瘠,李乾順縱有雄才大略,也不得不屈服於現實,左右逢源在宋遼之間搖擺不定。
不過隨着遼國的式微,擺在李乾順面前的問題便出現了,是繼續死抱已經自身難保的遼國,還是接受金國的“善意”,舍遼投金。當年爲了取得遼國的支持,李乾順迎娶了遼國成安公主耶律南仙,並且生下長子李仁愛。但如今遼國眼看就要亡了,繼續追隨遼國不僅得不到好處反倒容易惹禍上身,從西夏的利益考慮,李乾順需要獲得金國的“友誼”。
作爲西夏的國主,李乾順的考慮並沒有不妥之處。西夏自身實力不足,惟有依附強者才能生存。遼國如今不行了,而宋國也是一個不靠譜的,惟有金國,還像那麼回事。至於宋國的安東大都護張寶,李乾順並沒有考慮過投靠一個地方武裝,哪怕這個地方武裝的實力貌似已經強國的宋國,但西夏好賴也是一國,李乾順實在拉不下那個臉。
遼國,註定要被西夏捨棄,雖然遼國還有南京道跟西京道在手,但李乾順卻並不看好耶律敖盧斡或是耶律定,至於還健在的天祚帝耶律延熹,李乾順早已歸入喪家之犬一類,不惜得多看一眼。想想也是,諾大個遼國讓耶律延熹給敗得快要亡了國,這種“敗家子”有什麼值得讓人期待的地方。
李乾順還在猶豫,雖說耶律南仙以及李仁愛能夠影響李乾順決定的作用很小,但在事情沒有出現明顯的徵兆,尤其是在遼國尚有一戰之力的情況下,李乾順還是不想過早的“買定離手”。
不過李乾順沒想到的是,就在他還在待價而沽時,大宋的安東大都護張寶已經對他有了先發制人的念頭。熟悉歷史的張寶知道,李乾順最後還是選擇了金國。本着先下手爲強的原則,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
西夏很討厭,每當宋遼戰事陷入僵持時,西夏就會蹦出來搗亂,從而導致大宋不得不與遼國講和。如今宋金雖然結盟,但張寶對這份盟約卻並不看好,宋金遲早會有一戰,留着西夏,到時就會給自己添堵,倒不如趁着金遼都沒工夫管西夏死活的時候滅掉西夏,確保宋遼西面的安全。
不過考慮到遼國與西夏的多年交情,張寶決定在對西夏動手以前先跟遼國通通氣。張寶足不出戶的在大都護府裡陪伴了劉慧娘母子三人一個月後,張寶悄悄離開,趕往朔州與遼國晉王耶律敖盧斡秘密會面。
對與張寶的會面,耶律敖盧斡很重視。因爲他知道,遼國能不能抵擋住金國接下來的攻勢,張寶的支持很重要。更何況耶律敖盧斡還將張寶視爲自己最後的一條退路,張寶想要見他,他自然不敢怠慢,畢竟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
張寶挺佩服耶律敖盧斡的膽氣,竟然敢只帶十幾名隨從便來見自己。而就如耶律敖盧斡期望的那樣,張寶對耶律敖盧斡的第一印象很不錯。不過當耶律敖盧斡得知張寶想要對西夏動手的時候,還是表現出了不解的神色。
“大都護,西夏一直以來便是我遼國的盟友,早些時候更是派兵助我大遼與金兵交戰,你說西夏會投靠金國,可有什麼憑證?”耶律敖盧斡斟酌着對張寶道。
“……晉王殿下會有此疑慮也是正常,但今時不同往日,過去遼國強盛,哪怕是令尊屢戰屢敗,但遼國家大業大,經得起消耗,西夏對遼國自然也就忠心不二。可現在不一樣了,金國已經吞下了遼國三道,這實力的強弱已經顛倒,從自身利益考慮,西夏不見得還會繼續對遼國死心塌地,哪怕是西夏的王后成安公主,她也不能替李乾順當家作主。”
“……可若是僅僅因爲擔心就出兵討伐,難服人心不說,更會將西夏給逼到金國那邊不是嗎?”耶律敖盧斡不肯妥協的說道。
“……好吧,既然你不贊同,那我可以暫緩出兵。但晉王殿下,當此非常時刻,多一些提防還是很有必要的。我希望你可以提醒駐紮在遼夏邊境的兵馬,莫要大意,免得被人打個措手不及。”
“有勞大都護關心,本王會提醒他們的。”
沒有說服耶律敖盧斡,張寶也不灰心。其實仔細想來,張寶之前有意對西夏出兵的想法的確欠妥,畢竟此時的西夏並沒有與金國“暗通款曲”,在遼人的眼中還是可靠的盟友,甚至要比自己還要可靠。自己說西夏會“背叛”遼國的信任,遼人裡能夠相信此言論的估計很少。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既然說服不了耶律敖盧斡與自己一同對西夏動手,張寶也就暫時放下了對西夏動兵的念頭。除非西夏主動挑事,張寶纔會名正言順的對西夏動兵。而在此之前,張寶能做的就是提高警惕,防備西夏突然發難。
而耶律敖盧斡雖有些不滿張寶的“挑撥離間”,但眼下有求於人,他也不好跟張寶爲了西夏的問題而翻臉。至於日後會不會吃西夏的大虧,那也是他的命,張寶也管不了那麼多。
不出兵,不代表就無事可做。雖然找西夏麻煩一事因爲耶律敖盧斡的態度而暫時中止,但需要張寶做的事卻依然不少。先是“視察”了一下朔州,在看到朔州按照自己的要求種植了大量新作物以後,張寶很是高興。
民以食爲天,在治世以金銀銅爲硬通貨,但到了亂世,糧食纔是硬通貨。張寶讓張鐵塔冒着生命危險從美洲大陸弄回來的各種新作物,土豆、玉米是最有價值的,產量高又不挑地,足以保證可以緩解幾年以後的饑荒。
張家在存糧,想盡一切辦法的存糧,按照張寶的計劃,張家需要存夠可供大宋百姓九年所需的糧食,到目前爲止,距離目標尚有較大的差距,張家還需要繼續努力。
朔州駐紮着安東第四軍,而主將卻不是跟隨張寶多年的老人,當初成立第四軍的時候,張寶力排衆議,堅持讓李懹出任主將,而李懹也沒有讓張寶失望,自擔任安東第四軍主將以來盡職盡責,將第四軍打造成了西北第一強軍,過去的大宋西北以西軍一家獨大,但這幾年西軍越打越弱,也就讓第四軍取代了在西北的地位。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第四軍的軍餉足足是西軍的數倍,雖然要守的規矩要多些,但還是吸引了許多以戰功養家的西北漢子前來投效。而且安東軍對待軍屬的態度也是整個大宋最好的,大宋朝廷一向重文輕武,就連武將都被壓制得喘不過來氣,就更別說軍中的兵卒了。
在有選擇的情況下,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會選擇對自己更有利的。投效宋軍只能做到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而投靠了安東軍,卻可以保障一家老小的生活。至於朝廷宣揚的忠君愛國思想,說實話在西北行不通。
西北將門衆多,各有地盤。朝廷的影響力在西北這塊地方實際上並沒有那些將門世家高。而每一個將門,所追求的也是各家的利益。當朝廷與自家利益並不衝突時,將門世家自是唯朝廷馬首是瞻,可一旦利益有了衝突,將門世家的首選肯定是確保自家的利益。
山高皇帝遠!朝廷面對這種情況除了安撫妥協,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但如今這些西北將門遇上了麻煩,過去他們可以憑藉手中的武力不買朝廷的賬,而現在碰上了安東軍這個更狠的,將門世家也就不得不低頭了。
朝廷說討伐可能只是說說而已,可安東軍卻是說動手那就真的會動手。因爲兵員待遇的問題,將門世家不止一次向安東軍提出過抗議。沒辦法,將門世家的財力跟家中有礦的安東軍實在是沒有可比性。
可抗議對安東軍來說沒有半點效果,至於威脅,安東軍也已經用血淋淋的事實警告了將門世家,即安東軍絕不會向威脅低頭。
拼財力拼不過,武力威脅又被反殺,無奈之下,將門世家裡多有向安東軍低頭的,那些過去在朝廷眼中的桀驁不馴之輩,如今已經大多成爲了安東軍安插在大宋西北的“伏兵”,整個大宋西北還和朝廷一條心的將門世家,不剩幾個了,其代表人物也就只有一個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