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張寶的打算很好,擒賊先擒王,拿下了眼前的賊首賈八,剩下的那些嘍囉自然也就不足爲懼。但賈八也不是膽小的窩囊廢,他並沒有如張寶所希望的那樣在發現危險以後落荒而走,而是選擇了鋌而走險,要搶在高寵、羊角兒殺到自己面前之前搶先拿下張寶。這樣一來,張寶就不得不硬着頭皮上了。
對別人狠不叫真正的狠,能對自己狠的,那纔算是真正的狠人。張寶很清楚自己落到這夥賊人的手裡絕沒有好果子吃,若是趙玉盤的身份被這夥賊人知道,那更是有可能被滅口。當賈八手裡的鐵尺照着張寶的腦袋砸下來的時候,張寶不退反進,拼着左肩受傷一頭撞進了賈八的懷裡,這一下出乎賈八的預料,等到他反應過來想要往後退的時候,心口忽然一疼,忍不住就是一聲慘叫,連退數步手捂心口,那血捂不住的往外流,對面的張寶已經退回小巷口,右手攥着的三棱刺還在往下滴血……
“啊~”賈八發出臨死前的一聲怒吼,往前緊走兩步,終於身體一踉蹌,一頭栽倒在地,沒了動靜。
一見頭目倒地,正在圍攻高寵、羊角兒的賊衆頓時慌了神,當即便有機靈的腳底抹油想要開溜,可還沒等他們逃出多遠,就被聞訊趕來的官兵給堵住了退路。
“前面可是師弟?林沖在此!”聽到林沖的大喊,張寶終於有點堅持不住了,方纔爲了保命還不覺得累,現在終於安全了,張寶才感覺體力有些虛脫,要不是趙玉盤的攙扶,此時已經坐在了地上,勉強出聲道:“師兄,你要是再晚來一會,小弟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拿下,統統給我拿下!”林沖一邊吩咐一邊走到張寶的面前伸手拍了一下張寶的肩膀。不想這一拍頓時就壞事了,就聽張寶“嗷”的一聲慘叫,臉色變得煞白,汗珠子也從額頭冒了出來,表情齜牙咧嘴。
“師弟,你受傷了?”林沖關心的問道。
“廢話,不受傷我能那麼喊嗎?”張寶沒好氣的答了一聲,又像剛想起什麼來,拉着林沖低聲問道:“師兄,方纔爲了保護公主殿下,我跟三郎、羊角兒下了殺手,回頭我們不會有事吧?”
“放心,你們也是爲了自保……公主?什麼公主?”林沖話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急忙問道。
“林教頭,我在這裡。”趙玉盤出聲對林沖道。
林沖方纔光顧着關心張寶了,哪裡會想到扶着自家師弟的會是本朝的長公主。林沖認識趙玉盤,只不過趙玉盤不認識林沖,也就是以前跟張寶閒談的時候知道在禁軍裡有林沖這個人。
“末將拜見長公主殿下。”林沖趕忙行禮。
“林教頭不必多禮,林教頭,此番多虧張秉義出手相救,若不是他們,我就被這夥歹人給抓走了。”
只這一句,林沖就知道該怎麼辦了?若是沒有長公主這一出,那張寶與這夥地痞發生衝突會被定性爲打架鬥毆,想要替張寶脫罪那就需要上下活動。可現在不用了,聽長公主這話的意思,她是遇到了這夥賊人的劫持,張寶帶人營救才與這夥賊人發生了衝突,那是救駕,有功無過,而且張寶還爲此英勇負傷,別說殺了幾個人,就是把這些人全宰了,那也沒有任何問題,反正這夥人的下場也是個死,說不定還會連累到他們的家人。不過這些就不是林沖需要關心的了。
“把他們都看好了,放跑一個我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師弟,我先護送長公主回宮……”林沖話沒說完,趙玉盤就開口反對道:“不要,張秉義受了傷,需要太醫治療。”
“嘶~你輕點,我肩膀受傷了,禁不住你使勁扯。”張寶倒吸一口涼氣,沒好氣的衝趙玉盤埋怨道。
“哦。”趙玉盤乖乖的應了一聲。
林沖自然不反對帶上張寶,而且看長公主的意思,不帶上張寶她也不會跟自己走,當即讓人看好那些地痞,叮囑他們這些地痞都是惹出了滔天大禍,誰敢徇私放了,那就是連累家小的重罪,到時誰也救不了。
……
皇宮大內,自從得知女兒趙玉盤走丟的消息以後,趙佶跟鄭皇后就急了,可這事又不能聲張,以免反而讓女兒遇到危險,只能一面命皇城司派人速速尋找一面焦急等待。中秋佳節,本是家人團聚的日子,可現在趙佶跟鄭皇后哪還有心思與民同樂。
“官家,有消息了,長公主找到了。”黃經臣急匆匆跑進來稟報道。
一聽寶貝女兒找到了,趙佶原本緊張的神色不由一鬆,連聲說道:“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黃中官,看你臉色不對,是不是玉盤遇到了什麼麻煩?”鄭皇后問黃經臣道。聽鄭皇后這一問,趙佶的神色又緊張起來。
“官家,娘娘放心,長公主已經脫險,如今正被禁軍教頭林沖帶着人護送回宮。不過張秉義負傷,還請官家下旨命太醫準備救治。”
“唔?這裡面有張寶什麼事?”趙佶皺眉問道。
“黃中官,我兒到底遇到了什麼麻煩?”鄭皇后同樣皺眉問道。
“回稟娘娘,據長公主自己說,她在與宮中侍衛失散以後遭遇了壞人,若不是當時恰好張秉義帶人路過救下了長公主,說不準長公主就被人給拐走了。”
“你說什麼?有人敢拐朕的女兒?”趙佶一聽就急了,怒聲喝道。
“官家息怒,這是長公主親口所言。”黃經臣連忙跪地回稟道。
“……那你方纔說張寶受傷,莫不是被那些賊人所傷?”
“正是。據長公主說,張秉義在救下長公主以後本打算帶着長公主就此離開。不料那些賊人叫來的同夥,一路圍追堵截將張秉義和長公主堵在了一條小巷中,若不是張秉義帶着他兩個結拜義弟拼死保護,說不定長公主都有性命之憂。”
“哼!敢傷朕的孩子,朕看這夥賊人是找死。黃經臣,那夥賊人是什麼來路?”趙佶冷哼一聲,怒氣衝衝的問道。
不過還沒等黃經臣回答,就見樑師成一臉喜色的跑了進來,興沖沖的向趙佶道:“官家,長公主殿下回來了。”
“哼,還用你說?我兒現在哪裡?”趙佶冷哼一聲,問道。
“呃……長公主正在殿外等候官家召見。”樑師成沒想到主子是這個態度,一時有些摸不清主子此時是喜是怒,也不敢多說什麼,小心翼翼的答道。
“還不快去讓她進來。”趙佶看樑師成一副呆鳥的樣,忍不住跺腳催道。
“是,是,小的這就去。”
“回來,陪同我兒進宮的張秉義現在何處?”趙佶忽然又叫住樑師成問道。
“呃,張秉義的肩膀好像受了點傷,小的已經命人去傳太醫前來救治。”
“嗯,做得好,回頭告訴太醫,讓他們用心救治,若是張秉義有任何閃失,朕定會唯他們試問。”
“是,是,小的這就去,官家可還有吩咐?”
“沒了,快去。”
……
不多時,趙玉盤來到殿中,一見到自己的父母,可算是見到親人了,那眼淚頓時就止不住了,哭的趙佶跟鄭皇后又是一陣心疼,連忙輕聲安慰。
趙佶不算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但卻絕對算是一個合格的父親。看到自家閨女在外面受了欺負,頓時就是怒不可遏。
“我兒放心,父皇絕對要爲你出這口惡氣。”趙佶鄭重其事的向趙玉盤保證道。
“父皇,這回若不是遇到了張秉義,女兒恐怕這輩子都沒機會再見到父皇母后了。”趙玉盤抹了抹眼淚,提醒趙佶道。
“對,對,我兒放心,父皇絕對要重賞張秉義。朕聽說,他受傷了?”
“嗯。當時兒臣和張秉義被那夥賊人堵在了一條小巷子裡,張秉義爲了保護兒臣,一直死守在巷口沒有後退半步,後來更是被賊首打傷了肩膀。”
“好,好……”
“父皇,他都受傷了,你怎麼還喊好?”趙玉盤有些不滿的向趙佶抱怨道。
“呵呵……傻閨女,他受了傷,父皇纔好重重的賞他啊。”趙佶笑着解釋道。
“可他本來是不用受傷的……”趙玉盤低頭嘀咕道。
……
公主差點叫一幫地痞無賴給綁了票,這事雖不敢說驚天,那也夠得上動地的了。首先倒黴的就是開封府尹劉大人。汴梁是大宋的京畿,是當今天子趙佶的家,在趙佶的眼皮底下發生了這樣一起惡性案件,開封府難辭其咎。若不是大宋有不殺士大夫的保證,劉大人這回就是妥妥的腦袋搬家。
不過劉大人的腦袋是保住了,但參與這起事件的那幫地痞就沒有那麼幸運了。而且不光是他們本人被盛怒之下的官家下旨砍了腦袋,就連他們的家人,也落了個充軍發配的下場。而這還不算完,新上任的開封府尹新官上任三把火,一聲令下,汴梁城的嚴打行動就此展開,那些平日裡敲詐勒索,欺行霸市的地痞無賴遭到了官府的清算。
在強大的國家機器的面前,那些看似強大的黑惡勢力幾乎瞬間土崩瓦解,無數過去在街市上橫行霸道的人物都成了監牢裡的常住客,一時間開封府的大牢人滿爲患,開封府的牢頭也趁機賺了個盆滿鉢滿,背後對張寶這個始作俑者那叫一個感恩戴德。
至於張寶,此時正被留在宮裡養傷。其實他的傷並不重,只是左肩硬捱了死鬼賈八的鐵尺一下,傷了筋骨,只要敷上幾副藥,再調養個把月也就沒事了。但這回受傷的收穫很大,當街殺人的事情沒人敢提,因爲當今天子都當着羣臣的面誇張寶殺得好,哪個不長眼的敢反對當今天子的結論。
其次就是官職的變化,這回張寶算是連升三級,從從八品的秉義郎直接變成了正七品的武翼大夫。俸祿增加了不說,更讓汴梁城裡的權貴沒人敢再拿張寶不當回事。張寶如今才十三歲,就已經是朝廷的正七品,這要是等長大成人了,那官運還能小得了?之前只是汴梁城裡的一小部分人認爲張寶是潛力股。但現在,只要不是傻子,那都能看出張寶日後前途無量。
不過就算現在有人想要跟張寶搞好關係也找不到機會,張寶在宮裡呢,皇宮大內,可不是隨便讓人出入的地方。要說起來張寶這傷回家養着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可問題是宮裡有人不肯放人,張寶也走不了。
“小寶哥哥,你肩膀有傷,行動不是很方便,我來餵你吧。”趙玉盤一臉溫柔的端着一個玉碗對張寶道。
“呃……有勞公主了。”張寶有些尷尬的應道。
趙玉盤此時的表現與張寶印象裡的那個刁蠻任性的小丫頭簡直就是判若兩人。這中間的緣由,張寶一開始沒想到,但等看到趙玉盤眼裡流露出來的絲絲情意,張寶頓時明白了,他又不是木頭。
張寶知道古代人都比較早熟,但趙玉盤此時不過是個九歲的黃毛丫頭……這也熟的太早了吧?張寶來自後世,自然不會像蘇軾、歐陽修那種擱到後世個個都該挨槍斃的老變態一樣。但如今的社會風氣就是如此,十二三歲的女孩子被人梳攏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張寶沒辦法去扭轉這種在他看來屬於畸形的社會風氣,唯有潔身自好,堅持不跟那些自詡風流的老變態們同流合污。
宮裡是不能待了!別說宮裡,就是連家張寶都有意暫時不回了。再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保不齊宮裡就會下旨要招自己當駙馬了。張寶雖然不反對娶公主,但他也不打算現在就往墳墓裡鑽。
左思右想,唯一能夠擺脫眼前這種“困境”的法子就一個,三十六計走爲上。打着遊學的名義離開汴梁一段時間,暫時離開汴梁這個是非圈,順便結交一些江湖好漢,爲自己接下來的計劃事先做一些佈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