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廳裡,已經擺好了宴席,崔氏是名門望族,觀念也比較傳統,吃飯可不是獨家的圓桌,跟普遍大唐貴族待客一樣,分席而坐,批次上菜。
崔老爺子兩個兒子,大兒子崔君綽,也就是崔灝的父親,年紀大了休養在家,二兒子崔君肅,供職於朝廷,任禮部侍郎,算得上身居高位。
今日是宴請崔灝的朋友,老爺子特意叫來了崔君綽作陪。
三虎把小萱萱送給了杜少清就自己退下了,他們這羣夥計自有管家招待,只有薛仁貴是崔彥穆特意吩咐,坐在杜少清下首客席。
“怎麼樣啊?跟崔灝叔叔給你找的小朋友玩的開心嗎?”杜少清笑着對女兒問道。
小姑娘眯着眼睛點了點頭道:“嗯,開心,他們都特別特別聽話,下次見了還一起玩。”
杜少清可聽不懂孩子說的這些‘聽話’、‘好玩’是什麼意思,三虎可是叮囑小萱萱了,這事不能提,不管怎樣,打人的是我們,出過氣就好了,說出來鬧不好掌櫃的會訓人的。
小萱萱答話的時候眼睛就沒離開過面前几案上面的吃食,食鼎裝的肥羊燉,烤肉、鮮湯、肉餅等等,聞着就香,古之禮儀,用鼎待的都是貴客。
崔彥穆笑着說道:“既然人都到齊了,就開宴吧,老夫都聽到小萱萱肚子叫了。”
“哎呀老爺爺,人家只是餓了,哪有肚子叫……”話沒說完衆人就又聽到一聲咕咕聲,小丫頭小臉一紅,低下了腦袋瓜。
“哈哈哈哈,別客氣,快些吃吧,可不能餓着小萱萱了。
杜駙馬左手不便,來人,去幫一下駙馬和萱萱。”崔老頭開始招呼人。
“不用了,晚輩一隻手可以了。”杜少清推辭了,小萱萱也說道:“放心吧老爺爺,我來喂爹爹吃飯。”
大家看着小萱萱嫺熟的拿起小刀從烤肉上面慢慢割下一塊,直接用小手抓起來遞到杜少清嘴裡,雖然場面有些油膩,但一副父慈子孝的樣子,沒有半分違和感。
於是衆人紛紛誇讚這孩子這麼小就這麼懂事了,杜駙馬好福氣。
時間不長,崔灝的父親崔君綽端起酒杯要提第一杯酒,崔灝勸道,杜神醫生平滴酒不沾的,這讓崔君綽覺得有些無趣,酒席宴前客人不喝,主家自己人喝開了豈不是失禮?
“無妨,在下行醫之人不能飲酒,由仁貴代我陪崔公對飲好了。”杜少清指着薛仁貴說道。
可是崔君綽有些不高興了,我來作陪你,是看在你當朝駙馬,又是名傳天下神醫的份上,說不定哪一天還用得上,你卻好,讓一個護衛僕人陪我喝酒?
但畢竟大家族出身,基本的修養還是有的,崔君綽跟薛仁貴對飲了一杯,隨後對杜少清說道:“小兒最近一直跟駙馬學醫,不知道駙馬覺得小兒可有學醫天賦?”
崔灝心說老爹你可不能故意刁難呀,“父親,先生學識淵博,在醫館可不僅僅教授醫術,您就別操心了。”
“這孩子,我是你父親,關心孩子學業都沒資格了嗎?
這麼說,犬子在駙馬的醫館,還學點別的?”崔君綽不悅道,後半句是對杜少清問的。
杜少清笑着答道:“令郎材質上乘,學醫天賦也沒得說,在下會在他們完成每日規定的醫學課業之後,給他們講些小故事聽聽,不值一提,主要還是學醫。”
“哦?講故事?”崔君綽有些不解,話音裡還帶着絲絲不屑,心說我兒子跟你去就是爲了聽故事?是你在唬我,還是在說我兒子不學無術?
崔灝拉了一下父親勸道:“爹您誤會了,先生講的故事可不是民間趣聞,不久前先生給我們將完了整個三國時代,無意間泄露出一段,被長安人人追捧,連陛下都讚不絕口呢。”
“哦,駙馬熟悉歷史?能將整個三國百年亂世講一遍,的確不凡。”崔君綽點頭道。
“可不止如此,先生講三國不單單爲了講史,重點是裡面蘊含高明兵法,也正因如此,被衛國公告誡,只可對弟子講授,他人不可旁聽泄露。”崔灝解釋說道。
這個消息可是讓崔君綽刮目相看,聽說過這位駙馬文武全才,但能給弟子教授兵法的人,世間就少有了,看來是自己看走眼了,怪不得老父親不反對兒子去一個醫館,原來收穫不小呢。
主坐上面崔彥穆老爺子開口道:“好了,既然孩子託付給了杜神醫,醫館教學什麼乃是人家機密,我們不可干預,要相信神醫。
今日讓你過來也是有事商量,既然崔灝跟着杜神醫學徒,神醫又不吝傾囊相授,那我崔氏不能不知好歹,有道是名不正則言不順,醫館學徒可不行。
老夫的意思,湊着神醫親至崔氏,就讓崔灝行禮拜師,做個弟子,如此別人纔不會說閒話。”
什麼?崔君綽愣住了,父親老糊塗了吧,崔灝拜師?對方也是同齡的小子吧。
杜少清也懵了,我也不是沒收過徒,可第一個弟子也是六歲的狄仁傑呀,你讓一個同齡人給我磕頭拜師,不彆扭嗎?
“崔老,萬萬不可,我跟崔灝同齡,萱萱還叫他叔叔呢,我們權作好友互相學習進益就好了,拜師收徒可不敢。”
“是啊父親,是不是不妥,灝兒當個學徒還沒什麼,拜師的話纔會有閒話吧。”崔君綽開口道。
“混賬,你以爲老夫糊塗了?崔家多少人說灝兒閒話我會不知道?只是老夫沒想到你這個做父親的也是這個態度,連你都不支持自己的親生兒子嗎?
不用說了,杜神醫人稱天下第一才子,有資格收灝兒,能拜人家爲師是咱們灝兒的福分。”崔老頭不愧是一家之主,一句話就拍板了,崔君綽不敢再開口。
轉頭又對杜少清說道:“杜神醫,灝兒愚鈍,老夫交給你教導了,學無先後達者爲師,請一定收下這孩子!”
崔家祖孫三代齊上陣,杜少清推辭不過,只能點頭答應下來,崔彥穆決定三天後就在崔家行拜師禮。
正當賓主盡歡,大家都在會客廳吃飯的時候,門外一對夫婦抱着一個小孩子衝了進來,那個年輕男子大喊道:“誰是杜萱萱?給我滾出來!”
正在抱着一隻烤羊腿大快朵頤的小萱萱動作一停,吧嗒一聲,手中的吃食掉在了几案上面,有些弱弱的往杜少清身後躲了躲,很明顯有些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