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外孫女天真無邪一臉激動的樣子,皇后一肚子的怒火還真的無處釋放,要告訴她這不是好看難看的事情嗎?
難道要跟她講道理?什麼道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她這麼小懂得嗎?頭髮也不是她自己剪的呀,是她親爹給剪的。
而且仔細看去,這個小蘑菇的髮型,還真是、真是可愛異常,就是怎麼感覺這個髮型放在外孫女頭上,有點像個假小子呢?
一番心理鬥爭,皇后強顏歡笑道:“嗯嗯,好看,超可愛!”
旁邊的長樂公主可不這麼看,怒聲道:“我才離家半天時間,你爹爹就把你頭髮剪沒了,看我回去找他!”
本來被人誇獎還十分高興的小姑娘,此時卻一臉不解的被孃親拉着往外走。
皇后呵斥道:“站住!
把孩子留下,你自己回家去。”
“母后,您可不能任由夫君胡鬧呀。”公主哀求道。
“什麼胡鬧?
他是孩子父親,別人剪不得,可他卻剪得,而且你沒看到孩子喜歡嗎?
你要你回去不是要你跟丈夫興師問罪,而是賠禮道歉,你離家五年在外私自成婚,母后沒有教導過你怎麼爲人妻子。
但既爲人婦,就要恪守婦道,而不是要你嫁過去跟丈夫吵架的。”
一通訓斥,長樂公主眼眶通紅,這好像是母后第一次這麼嚴厲的批評自己。
小萱萱看到孃親被訓斥了,連忙伸手拽住了皇后的衣袖,小聲哀求道:“外婆,你別生孃親的氣了,爹爹說孃親今天心情不好生氣了,所以纔有點不正常,等她生完氣就好了。”
皇后心疼的一把將孩子抱了起來,“好好好,聽我們小乖乖的。”
轉頭對長樂公主道:“聽聽孩子怎麼說的?
城陽的事情已經這樣了,也不是少清的責任,現在就回去,給他道歉。”
旁邊城陽公主笑着勸道:“姐姐,雖然姐夫突然把萱萱頭髮剪了,可這個小蘑菇的確十分可愛呢,而且小孩子嘛,頭髮長的很快的。”
我……
長樂公主沒來由的一陣委屈,卻只能轉身出宮回家。
回到家中,杜少清已經下班回去了,而且正在家裡自己做飯,老婆孩子都不在家,突然就覺得杜家有些太冷清了。
不過難得有個時間休息一下,家裡一大一小兩個公主,照顧起來還真的有點費心費力。
廚房門口,一個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杜少清回頭一看,媳婦紅着眼眶回來了,什麼情況?不是一怒之下回孃家了嗎?
杜少清丟下鍋鏟快步跑了出來,“怎麼了?是不是在宮裡受委屈了?
莫不是陛下或者皇后說你了?我去找他們!”
公主看着丈夫要去爲自己出頭,感動的一下撲到對方懷裡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夫君,妾身知錯了。”
這……
這是什麼情況?
沒來由的跟我認錯?
等等,你先別忙着哭,先告訴我你幹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再說。
公主:……
杜少清輕輕抽了自己一嘴巴,這話說的太有歧義了。
“夫人,告訴我怎麼了?怎麼好端端的哭了起來?”
杜少清趕忙轉移話題。
公主哽咽着解釋自己因爲妹妹的事情錯怪丈夫,而且不該生氣離家出走,杜少清突然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感覺最近一段時間動不動就喜歡生氣呢?”
嗯?
“夫君,此言何意?”
杜少清拉着夫人的手解釋道:“其實這是因爲你懷着孩子,正常的身體反應,整個人的情緒敏感了許多,過一陣子就好了。
你堅持撮合城陽的事情,我本是不同意的,但考慮到不想惹你生氣,也就任你胡鬧了,只是沒想到你有點脆弱了,失敗了就接受不了,那你以後還怎麼去見小照兒?姐姐輸給了妹妹?”
公主聽完丈夫的解釋,心裡好受不少,怪不得自己也覺得怪怪的,原來是因爲懷孕的事情。
白了丈夫一眼,公主嗔怪道:“輸了就輸了,等明年小照兒嫁過來,不一樣要給我行禮?我可是家中大婦,輸了也是她姐姐。”
杜少清溫柔的給略顯傲嬌的妻子擦乾眼淚,點頭附和道:“對對對,你一直都是,而且是個好榜樣的姐姐。
這哭鼻子可別讓妹妹看到才行。”
“往後可不要在離家出走了,說不定你回孃家了,我那老岳父和岳母還會訓斥你也不定,你挺着個大肚子,就在家裡好好養胎,這段時間我就不去醫館坐堂了,一直在家照顧你好了。”
想起宮裡母后訓斥自己的場面,還真的讓夫君說中了,公主害羞的點了點頭,嫣然一笑道:“夫君還和當年一樣,懷着女兒的時候你也是這樣做的,當時書都不讀了。”
兩人竟然就站在廚房門口聊了起來,片刻之後,公主鼻子抽了抽,隨口問道:“這是什麼味?哪裡着火了?”
杜少清:哎喲我去,我鍋裡還炒着菜呢……
皇宮裡面,此時李二看着外孫女的髮型一陣呆滯,心中暗罵,杜少清這個魂淡,就會給朕找麻煩,沒事在你家裡折騰就好了,偏偏跟着連累朕?
到底是什麼讓皇帝怨念如此大?
不是因爲外孫女頭髮被剪,而是因爲小萱萱的小夥伴——兕子。
看到萱萱姐可愛到爆的新發型,兕子眼紅的都要哭了,被小萱萱一攛掇,小兕子也想要一個一模一樣的頭髮,因爲現在這種長頭髮每天還要梳頭扎頭髮,很費勁的。
可是小兕子可是公主,一般的下人誰敢動她的頭髮?
所以就尋到了皇帝李二。
李二也是苦逼,處理了一天的公務,高高興興的回到後宮陪着妻兒,並且還問女兒想要什麼東西不想?
正中兕子下懷,小丫頭說,萱萱姐的爹爹親手給她剪了個蘑菇髮型,我也要父皇給剪一個。
噗……
李二的表情僵在了臉上,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心說你也要剪頭髮?好端端的,長頭髮多可愛呀。
奈何女兒眨着可愛的大眼睛期盼着,李二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父愛如山,他也同意親手給理。
沒有找杜少清取經,因爲小萱萱說的足夠清楚了,拿個小碗,扣在頭上,一圈給剪出形狀就成了。
可誰成想,知易行難,真正讓李二拿起剪刀的時候,一圈溜着碗剪髮倒還好,可後面那種貼着頭皮整齊剪下來的工作,在沒有電推子的年代,這工作可是個精細活計,一般人幹不好的。
巧的是,李二就是這個一般人,所以一直弄到華燈初上,李二每剪一下都要在心裡咒罵杜少清一句,約莫一個時辰吧,總算比對着小萱萱的髮型給兕子弄得七八分相似。
看着兩個小女孩高興的樣子,李二終於鬆了口氣。
第二天的時候,小萱萱就帶着兕子出宮玩耍,說是玩耍,其實還是顯擺新發型。
一路上可沒有之前那種遮遮掩掩,而是招搖過市,引得路人頻頻側目,什麼情況?那是小公主嗎?老天,頭髮呢?
兩天之後,長安城裡突然多了一批蘑菇頭,無一例外都是小女孩,估計連杜少清都不知道,自己的無奈之舉,竟然讓女兒引領了長安的時尚潮流。
有那些個機靈的理髮店直接打出口號:長安最可愛的——公主頭!
讓杜少清知道肯定要吐血,蘑菇頭什麼時候成了公主頭?而且這個本應該是小男孩的專屬髮型,現在好了,被自己帶偏了,這麼多假小子蘑菇頭,真的好嗎?
長安百姓的一致回答就是——好!
爲什麼?
這個問題要從醫館的謝老道說起,有一個百姓在看病的時候,無意間說起了公主被剪髮的看法,老謝也是好心,解釋說這種髮型,剪一剪有利於頭髮生長,越剪越旺盛,方法就是杜神醫首創的。
那病人恍然大悟,回家就給自己女兒也剪了個蘑菇頭,同時這個好處就傳了出去。
於是乎理髮店裡面又多了一個宣傳口號,蘑菇頭——長頭髮的公主頭!可有效治療禿頭、脫髮、稀毛……
好吧,這個口號一下子就帶火了長安的理髮生意,大有一種一發不可收的趨勢。
從這之後,長安出現了第一批男孩子蘑菇頭,甚至是第一批大人蘑菇頭,第一批禿頭蘑菇……
當幾天之後,武照登門給杜少清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杜少清哭笑不得,這到底是誰在惡意宣傳?太胡扯了,爲了賺錢信口胡謅。
於是很快醫館門口就多了一塊牌子:蘑菇頭促進頭髮生長只對十二歲以下孩子有效。
次日,長安一半理髮店被打砸……
眼看就要年節了,杜少清收到了來自三弟杜荷的信件,從軍在外,不能回來過年盡孝,並且還跟杜少清解釋了自己在東北的情況,已經站穩腳跟。
跟在蘇烈將軍身邊學會了很多東西,現在和那邊的異族契丹、室韋、靺鞨等等都有接觸。
最重要的是,他想託大哥幫忙送信送禮物給城陽公主,杜少清看完信件,笑罵道:“這沒良心的小子,媳婦還沒到手呢,就已經忘了自己家裡的老孃。
只知道給城陽帶禮物,不知道給老孃做件貂皮大衣送回來禦寒?”
一場大雪,直接給整座長安城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被子,也讓百姓們知道這個冬天又是一場嚴寒。
好在現在各家各戶都有了燒炕取暖的便利,面對這樣的大雪,百姓們多是叫好之聲,因爲有了大雪,來年纔會有好收成。
可是來自南方的馮家一行人可就遭了罪,特別是馮智戴,臉上、耳朵、手腳,全都生了凍瘡,那模樣,比上次被打的時候還滑稽呢。
所以這不就到杜家跑的更勤快了。
杜少清打趣道:“我說馮兄,你這細皮嫩肉的,見點寒氣就生凍瘡的體質,似乎不利於北方呀。
還說要一直在長安陪着佳人?不如就算了吧,我都覺得慘。”
馮智戴都快哭了,臉上的傷口讓他說句話都痛苦。
“杜兄救命啊!
這不正是因爲水土不服,所以來求救的嗎?
你也知道,你那大姨子武順本就有心結不願跟我去南方,我這個形象豈不是更加不利?
都說你是神醫,這小小凍瘡肯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杜少清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啦,不但凍瘡給你治好,而且美人也讓你帶回南方,我那夫人可是照實說了的,武順又不是一塊石頭,已經暗中點頭了的。
這個媳婦你娶回家肯定不虧。”
說着,杜少清四下看了看,沒有發現公主夫人的身影,這才繼續說道:“武順生在富貴家庭,卻從小吃虧長大。
所以她不是公主那種花瓶,而且一身才華,跟你回去不單單能幫你處理內宅家務,就是外事也足可以幫你參謀一二。
依我看,此女絕對是個賢內助。”
馮智戴眯着眼睛連連點頭,同樣四下看了看,小聲對杜少清道:“那是,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見她的第一面我就看出來了。”
噗……
杜少清心說,這話要是讓武照聽了去,說不定就不要嫁姐姐了。
兩個大男人相視一笑,同時露出了一個你懂的眼神,絕對猥瑣。
大年夜裡,皇宮家宴,杜家一家三口都應邀參加,一衆年齡小的皇子公主,清一色的蘑菇頭,杜少清看了差點笑噴出來,恐怕這一刻,蘑菇頭改名公主頭,已經實至名歸了。
宴後,皇帝李二拉着杜少清私聊,說起了一件小事。
“承乾那邊有情況了。”
“哦?我也看了西南的邸報,他在西南乾得很好,很多事情已經步入正軌了,百姓們見見對我們大唐朝廷有了認同感。
情況很好呀。”杜少清不解道。
“不是這個,是有人行刺!”李二沉聲道。
什麼?
杜少清驚呼:“這些怎麼沒有絲毫信息傳出來?也不見他有一封信件說起呢?”
嘆息一聲,李二道:“這孩子從來倔脾氣,能自己處理,絕不假手他人,這還是我手下百騎司昨日上報的,可惜他們在西南需要隱藏蹤跡,不便查出兇手。
而且太子被行刺,乃是國之大事,當然要小心處理,不能泄密,以免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