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相這是說的什麼話!”
李弘的眼睛微微眯起,口氣淡然。
“此案已經交由三司會審,自有三司裁決,與孤何干?”
許敬宗和李義府不同,雖然他們都是武后的得力助手,但是到了他們這個地步,已經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派系就能夠劃分的,對武后來說,他們也早已不是爪牙鷹犬之輩,而是一個合作的對象。
畢竟武后只是代李治視朝,並非真正的皇帝。
而一直以來,許敬宗對李弘的態度相對溫和的多,甚至於隱約有幾分善意在其中。
幾次交手下來,幾乎每次許敬宗都會在李弘手中吃下一個悶虧,但是這個笑呵呵的老頭卻總是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始終在李弘面前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連想要反擊的意思都沒有。
這當然不是因爲許敬宗懦弱,相反的,許敬宗在政事堂的諸位宰相中名列第一,並非是浪得虛名。
要知道連囂張如李義府在許敬宗的面前也十分恭順,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資歷老能夠做到的。
這位的手腕可是同樣狠辣的緊!
不過平常的態度不足爲憑,這些身居高位的大佬們素來都是深藏不露之輩,自己真正的想法從不外露,但是遇到這些難以抉擇的事情的時候,他們的立場就會漸漸清晰起來。
這也是李弘今天留下來的原因,他想要探一探許敬宗的底,看看這位政事堂的大佬對自己這個太子究竟是什麼樣的態度。
“殿下何必當着明人說暗話!”
許敬宗冷笑一聲。
“今日之事究竟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太子又何必與老夫如此!”
眼見許敬宗口氣不善,李弘眉頭微皺。
他着實沒有想到許敬宗會如此生氣,畢竟這個老狐狸在他面前一向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何況這些事情的確是兩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就算大家都知道,卻是不能宣之於口的。
否則一頂構陷重臣的帽子足夠讓李弘吃不消的。
所以該否認的還是要否認的。
“許相說笑了,此案證據十足。相信三司必會公正裁斷的!”
愣了片刻,李弘反應過來。
面色微沉,淡然說道。
按理來說,李弘的這句話很可笑。
三司會審。許敬宗和劉仁軌都和李義府私交甚篤,剩下一個御史中丞周允元一向在朝局中保持中立,甚至於最近隱約有向武系勢力靠攏的趨勢。
基本上這次的會審結果已經是板上釘釘,說什麼公正裁斷,恐怕就連李弘自己都不會相信。
想必這也是武后同意會審的原因。既然結果不會出問題,倒不如讓此案審一審,這樣也好對朝臣有個交代。
但是其實在李弘看來,這場會審卻不是那麼簡單的,何況以他和李義府的關係,怎麼會白白的送給對方一個洗白自己的機會!
且不談自己手中還有底牌未出,就是李義府和許敬宗的關係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雖然李義府和許敬宗看起來是一條船上的人,但是實際上卻不然,許敬宗資歷深厚,出身名門。太宗朝時便已經是重臣,而李義府則是新貴,出身寒微。
所以雙方雖然都是武系人馬,但是這些年以來,許敬宗其實對李義府囂張跋扈的行爲同樣十分不滿,李弘仔細觀察過,這幾年,兩人的關係走動早已大不如前,許敬宗隱約有幾分疏遠李義府的意味,這就是明證!
所以許敬宗究竟是否會盡力迴護李義府。尚未可知。
“太子殿下放心,三司自會公正裁決。”
聽了李弘的話,許敬宗忽然平靜下來,淡然說道。
卻是讓人有些捉摸不定他的意思。
“那許相對此事又是何看法呢?”
李弘眉頭緊皺。隱約明白了許敬宗的意思,卻是繼續逼問道。
“老夫年邁,已沒有了殿下和李中書的銳氣,自然管不得那麼許多了!”
許敬宗嘆了口氣,口氣有些蕭索。
不過李弘的眼中卻是逸出一絲笑意,許敬宗的態度很明白了。李弘和李義府之間的爭鬥他不摻合,保持中立!
這麼一來就好辦多了。
“多謝許相!”
李弘輕聲說道。
腳下不着痕跡的挪開了兩步,爲許敬宗讓開了離開的道路。
許敬宗遲疑了片刻,大步朝殿外走去。
就在李弘也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發現許敬宗停了下來。
片刻後,老頭子站在李弘前面,輕聲說道。
“老臣不知道殿下手中還有什麼手段,但是這場會審不會有結果的,殿下,收手吧!”
說罷,許敬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留下李弘一個人在原地眉頭緊皺。
許敬宗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他變卦了,準備力挺李義府?還是說有什麼自己不曾預料到的事情出現?
愣了半晌,李弘搖了搖頭,眼神中泛起一絲肅殺。
李義府樹大根深,但是自己也不是好對付的,這次就算是有武后迴護於他,也斷沒有他的好果子吃!
東宮。
李弘風塵僕僕的回來的時候,戴至德等幾位已經在前殿等候多時。
匆忙用了午膳,李弘又回到了前殿。
“殿下,今日大朝會可是兇險的緊啊!”
戴至德微微感嘆道。
儘管已經預料到了今天不會平靜,但是戴至德卻沒有料到事情會如此跌宕起伏,甚至於場面幾次險些失控,到最後將原本只打算做壁上觀的李弘都扯了進來。
“嗯,沒錯,不過幸好西征大軍之事總算解決了!”
李弘也有幾分感嘆。
這算是他在洛陽醒來後第一次主動出擊,雖然結果不盡如人意,但是總算大方向的事情都解決了。
同時也讓李弘領教了武后犀利的手段,看來自己以前還是想的太過簡單了。
朝堂這個大泥潭,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
今天的種種狀況,許多都在李弘的預料之外,不過幸好都挺過來了。
“只可惜讓李義府逃掉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一直張文瓘黑着一張臉,過了片刻之後才悶聲說道。
口氣中甚爲不滿,甚至有一絲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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