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瓘冰冷的口氣讓大殿內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陣驚愕,不知道這個老頭子究竟爲何如此生氣。
只有李弘暗自苦笑一聲,眼眸中流露出一絲無奈之色!
要怪只能怪李賢自己不知死活,如果放在平時,張文瓘說話雖然有些不大好聽,但是卻不會如此當衆給人下不來臺。
這一次實在是李賢觸及到了他的底線,纔會讓張文瓘如此生氣!
要知道,張文瓘身爲大理寺卿,生平最爲注重的便是審案的公正和律法的嚴明,老頭子兩袖清風,一身清廉,唯獨受不得別人誣衊他審案不公!
而狄仁傑自從被李弘調過來之後,一直深受張文瓘的倚重,老頭子是將他當做自己的弟子來看待的。
如今李賢毫不避諱的說狄仁傑徇私枉法,簡直就是在打張文瓘的臉,更不要說李賢這是在朝大理寺的身上潑髒水,讓張文瓘如何能夠忍得了!
大殿當中,李賢被張文瓘硬邦邦的四個字氣的臉色漲紅,眉宇之間盡是怒氣。
“張老匹夫,你放肆!本王奉父皇母后之命入朝參政,如何便指責不得一個區區寺丞?這件事情明擺着蹊蹺連連,難不成你以爲能夠瞞得過天下人嗎?”
既然對方這麼不客氣,李賢也就撕下了賢王的面具,口氣冷酷的說道,言語當中暗含着濃濃的譏諷之意。
“六弟,你才放肆!”
不料此刻李弘卻是眉頭一皺,開口喝道。
聲音當中同樣充滿了嚴厲。
“張寺卿乃是兩朝元老,你豈可如此無禮,平時你學的禮義都去了哪裡?還不快向張寺卿道歉!”
這句話李弘是作爲長兄訓導幼弟,口氣當中不免嚴格了幾分,但是聽在李賢的耳朵裡,便成了他們互相庇護,打壓於他。
一念至此,李賢的態度不僅沒有軟化下來,反而變得更加強勢。
“太子哥哥此言何意?縱然張寺卿乃是兩朝元老,也當講理不是,小弟奉命入朝參政,不過詢問幾句,張寺卿便如此羞辱小弟,如今太子哥哥不說爲小弟討個說法,反倒要小弟道歉。
既然如此,便請太子哥哥細說分明,小弟究竟有何處做錯了?”
在李賢看來,今天分明是張文瓘毫不講理,出面打壓於他,大殿當中的所有人都看的清楚明白,可是李弘卻仍舊要維護張文瓘,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所以李賢這一次的態度才變得空前強硬,而不復往日的謙恭之態。
不料下一刻,李弘的臉上卻是露出一絲笑容,淡淡的開口道。
“六弟既然如此說了,孤便告訴你,究竟何處做錯了!張寺卿資歷長久,爲兩朝老臣,無論如何,你都不應當出言辱罵於他,此爲其一!”
李弘的臉色輕描淡寫,只是將“資歷”兩個字砸下來,便讓李賢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要知道,無論在什麼時候,資歷這兩個字都是能夠砸死人的,爲什麼許敬宗能夠在政事堂當中獲得首席宰相的權威,就是因爲他歷任三朝,資歷之上除了李績之外,幾乎沒有人能夠比得過他。
就連當初李治剛剛即位的時候,對於長孫無忌幾個老資格的臣子也是以禮相待,這就是資歷的威力。
即便是張文瓘做的再過分,他都謹守臣子之禮,並沒有越過那一道線。
但是李賢一句“張老匹夫”,就顯然是越過了朝堂爭論的界線了,想當初李弘審理賀蘭敏之的案子的時候。
不過對劉仁軌直呼其字,便惹得劉仁軌怒氣衝衝的進宮告狀,可見這一次李賢做的究竟有多麼過分了。
而李賢雖然對朝局謀劃已久,但是畢竟未曾親身入朝,對於這一點感受不深,纔會犯下如此大錯。
不過這還沒有結束,李弘頓了頓,繼續說道。
“你越權行事,無禮攀誣朝廷大臣,母后方纔只是問你此事如何處置,並未讓你自行處理此事,但是六弟你卻擅自逼問狄寺丞,言語當中更是毫無證據,便指責狄寺丞徇私枉法,此爲其二!”
聞聽此言,李賢的臉色更加難看,不過卻是有些不服氣,開口說道。
“即便如此,太子哥哥難道不覺得此案疑點重重嗎?小弟不過是提出自己的看法而已,若是不對,狄寺丞儘可駁斥,何必如此羞辱小弟?”
不料李弘卻是眉頭皺的更緊,聽完之後厲聲喝道。
“住口!”
“你口口聲聲說張寺卿羞辱於你,爲何孤只聽見了你辱罵張寺卿!此案是否有疑點,自然會有大理寺詳查,你手中毫無證據,肆意猜測,這本就是錯!
何況你可知道,狄仁傑雖爲從六品的寺丞,但是他歷年的考績皆爲上等,你一言之下,便將其說成了居心叵測之輩,難不成吏部的官員都是吃乾飯的嗎?”
李弘的口氣一聲比一聲嚴厲,越發的讓李賢感到羞怒之極。
就在此時,卻聽見御座之上響起了一道煩躁的聲音。
“不要吵了!”
擡頭一看,李治的臉色已然是陰沉到了極點。
“賢兒,太子說的是,張寺卿身爲兩朝元老,你豈可如此無禮,快快道歉!”
而此刻武后也是眉頭一皺,開口說道。
李賢這才咬了咬牙,臉色一陣變幻,轉身對着張文瓘說道。
“張寺卿,今天的事情是本王口不擇言,請張寺卿萬勿掛懷!”
說罷,不發一言的退回了原地。
而就在衆人都以爲事情就這麼結束的時候,李治卻是臉色陰沉的開口道。
“弘兒,賢兒沒有這個資歷來問,那朕來問你,今天的下毒之事,真的是恰巧被狄寺丞撞上了嗎?”
這下有好戲看了,原本一臉灰敗的李賢臉上頓時涌起一抹喜色,望向李弘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
不過李弘卻是臉色不變,上前一步拱手說道。
“父皇明鑑,我大唐與突厥和談之事,關係到東征大事,兒臣自然重視之極,此番下毒之事,亦在兒臣意料之外,今日之事發生,皆因兒臣保護不當,思慮不周,請父皇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