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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虎這纔像想起來什麼,快步湊近賀蘭楚,弓腰低聲道:“兩日之前,他們在司馬府中密謀這件事的時候,曾經接到中書監蘇博從紫陽發來的密函,說在平州一帶,有六塵邪教煽動災民作亂,已經攻下數城,逼近陛下臨幸的紫陽城。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Www.GuaNhuaju.cOm。不過到了此時,州府急報尚未到達京城,所以下官想,我等也不必過早理會。
?“此事當真?”賀蘭楚雙眉微凝。同樣在女皇身邊的徐弘爲什麼最近沒有密報報告着麼重要的消息?
??“千真萬確。”馮虎的雙眼透出一絲陰險,“下官愚見,即便因爲拖延的這幾日而未能及時發兵,致使紫陽城陷落,太師也並無任何過失,反而……對我等有利。在州府急報到來之前,太師有足夠的時間看着那幾個罪人的罪行判定,斬首於市,再無死灰復燃的危險,才遊刃有餘地去準備出兵之事。”
??賀蘭楚沒有接話。他沉吟片刻,擡起頭來,朗聲朝門外道:“來人,速傳李、拓跋、獨孤三衛的柱國立即來此見本座。”
??“是!”外面的幾人領命分頭而去。直讓馮虎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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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入夜時分,紫陽城太守府裡的婢女春紅躺在自己的牀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每當窗外有什麼風吹草動,她總覺得有人要偷偷推門進來。
??自從那天,那個她照顧的從城外救回來的婦人去世以後,她就總是隱隱覺得心中難安,想要傾吐。卻又不知道跟誰說去、從何說起。她本來也想過把這件事忘掉,不再放在心上。但是今天早上發生的那件事實在讓她膽戰心寒,並且讓她覺得這件事很可能跟那婦人的去世有某種關聯。
??今天早上她獨自在水井邊打水,正當用力將盛滿井水的水桶往井口提上來的時候。她忽然感到身體被人從後面一抱,頓時雙腳離地,重心前傾。頭部猛朝井口衝去!
??她驚叫了一聲,嘴巴便被狠狠按住。她慌忙死命抓住系水桶的麻繩和架在水井上的井架,跟抱住自己往井口舂的力量抗衡。但是身後的人畢竟力氣太大,她掙扎了沒一會兒就失去力氣,雙手一滑,抓不住井架,被投入了井口。
??幸好她的衣裙掛在了井架邊上。這時候又正巧有人經過看見,連忙將抓住水井邊緣掙扎的她死命拉了上來。
??當她爬上井口後怕地痛哭着、喘着粗氣的時候,她彷彿聽見一牆之隔的院子裡傳來一聲驚呼,“徐將軍爲何如此匆忙?”
??因爲受到了驚嚇,她精神恍惚了一天。直到晚上躺在牀上,還一驚一乍,無法入睡。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是覺得,自己如果不尋求保護,遲早要不明不白地死在某個人的手上。
??她“霍”地從牀上坐起來,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失魂落魄地就往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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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的書房內橘黃的燈光下,左瑛正在裡面閱讀各地的戰報。
??她反覆看着各地最新呈報的信函。看着地圖揣摩當前的形勢。紫陽城附近的多個州府都已經淪陷,紫陽城已經快成爲一座孤城。如果不是三永軍營的軍力在跟賊兵的主力相互牽制,情形可能更糟糕。各州府經歷救災之後,錢糧空虛,如今都在奮力自保,根本再沒有力量與其他轄地相互呼應救援了。
??她放下手中的一封戰報。擡頭看着遠處,心中估摸,戰情急報這會兒應該已經到達洛陽了一兩天了。只要再支撐個十天八天,援軍就會到來。對於他們來說,不需要親自擊退賊兵,只要撐到那個時候就是勝利。
??在蘇博和宋觀途的竭力籌集之下,如今城中的糧草已經足夠支撐月餘,可是擺在面前最大的問題卻是兵力不足,想要保證萬全,將戰事拖延到援軍到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敵軍也一定很清楚只有在朝廷主力到來之前將紫陽城這座處於中心區域的城池攻下,將所有佔領的州府連城一片,跟朝廷軍隊抗衡,他們纔有勝算。倘若能將紫陽城攻下,他們甚至可以擒住左瑛,以此作爲談判劃地分治的籌碼,那樣一來,他們可以憑藉的資源就更多了。所以這幾天,那個姓許的會妖術的將領一直都在領軍猛力攻城,還利用障眼法爲掩護,傷了不少人。紫陽城的兵力越發捉襟見肘了。
??正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陣吵鬧聲。
??一直跪坐在左瑛身邊的緋羽站起身來,按住了佩劍警惕地盯着門口的方向。
??“什麼事?”左瑛朗聲問道。
??一個門人答應着推門進來,戰戰兢兢道:“回陛下,有個婢女非鬧着要見陛下,說有重要的情報要稟告。我等奉命不能讓閒雜人等靠近陛下,所以發生了爭執。”
??左瑛奇怪地皺了皺眉頭,“讓她進來吧。朕聽聽她想說什麼。”
??那在門外鬧事的婢女正是春紅。門人很快奉命將她帶進書房裡跪下聽命。
??春紅一看見左瑛就激動地磕頭道:“陛下,有人要殺奴婢滅口,求陛下救命!”
??左瑛看見那婢女的神態似乎有點失常的樣子,不免有點懷疑她是精神有毛病纔來亂闖的。
??“誰要殺你滅口,爲什麼殺你滅口?你詳細說來。”
??“陛下,”春紅努力平復着自己的情緒,“奴婢叫春紅,日前曾經協助林大夫照顧那個從城樓下救起的婦人。那日,那婦人忽然有醒轉的跡象,口中還喃喃道要見陛下,有重要的情況要彙報,還說自己是……是什麼平州太守的夫人。”
??聽到“平州太守的夫人”這幾個字,左瑛和緋羽都不由得打醒了精神。
??“奴婢當時沒有細聽,只是一心急着找林大夫來看看那婦人的病情是否有變化。恰逢徐弘徐將軍也在,他主動幫忙暫時照看着婦人,奴婢便跑去請林大夫了。可是當奴婢跟林大夫一同趕回來的時候,那婦人已經斷了氣。”說到這裡,春紅低低嘆了口氣,顯得有點自責,“本來奴婢與那婦人素不相識,只是因爲照顧了她幾天而感覺與她有緣,對她的死感到惋惜,所以私下向林大夫追問了她的病情,那時才從林大夫的口中得知,那婦人並不是因爲身上所患的熱症而身亡的,她的死因是窒息而亡!林大夫只是因爲擔心惹來是非,當時並沒有說出來。”
??“結果昨天……”春紅的情緒又變得激動起來,顯得很是惶恐,“昨天奴婢便得知林大夫意外從樓上摔下身亡的消息……當時奴婢也只覺得是巧合,直到到了今天,奴婢自己也受到襲擊……奴婢今天早上在井邊打水的時候,竟然遭人從背後強行抱起,差點被投入井中,只是幸得路過的人相救纔不至於落入井中喪命……”
??“陛下!求陛下救救奴婢!一定是有人要殺害我等滅口,毀滅罪證!求陛下救救奴婢啊……”春紅越說越激動,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如今正是戰亂的時候,每天都少不免有人傷亡,所有人包括左瑛在內,都將注意力集中在戰事上,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裡所發生的異常。如今聽這婢女說來,左瑛的確感到有點蹊蹺。如果那個婦人真的是平州太守史國良的夫人,那她從已經被賊兵佔領的平州城逃出來,千辛萬苦地趕來紫陽城要向左瑛彙報的到底是什麼情報呢?如果這個婢女不是得了妄想症的話,那個殺害那婦人,又殺害其他在場的人滅口的人到底是誰,又想掩蓋什麼呢?
??“你可曾看見是誰企圖將你投入井中?”左瑛問道。
??春紅擦了擦淚水,搖搖頭道:“奴婢沒看見。但是……奴婢懷疑是……是徐將軍……因爲,當時有人看見他從天井匆忙地跑出去。而且……而且當時那婦人去世的時候,也只有他在場。他還阻止奴婢將這件事向陛下稟告……不過……這都只是奴婢的猜測。奴婢真的沒有證據證明是誰做的這些事情……奴婢只是自知危在旦夕,所以一定要將事情向陛下稟告,懇求陛下的庇護……”
??“來人,讓徐弘馬上來見朕。”左瑛向外面招呼道。外面有侍從應聲而去。
??過了好一會兒有人通傳後推門進來。可進來的並不是徐弘,而是剛纔應聲去找徐弘的門人。
??“稟告陛下,徐將軍不在住處。侍奉他的人說他方纔出去了,沒有交待去了哪裡,只知如今並不在太守府中。”門人跪地稟告道。
??“出去了?”左瑛雙眉微凝。
??她忽然回想起阿史那無期那天所說的鄙視徐弘、說他不像一個久經沙場的戰將的話,又想起派去平州的軍隊全軍覆滅,只有他一個人逃回來,而且身上的傷並不嚴重。當時戰況緊急,無暇細思,如今將種種對照起來,不由覺得有些詭異。有沒有可能是徐弘在被敵軍俘獲後叛變投敵了?儘管不太相信像徐弘這樣世代爲官的人也會做出這樣的事,但是面前的情況卻非常可疑。
??“擺駕。”左瑛站起身來,大步往門口走去。
??如果這個人真有問題,而且要對戰事有所圖謀的話,他現在最可能出現在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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