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小鹿哥哥重傷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他的傷勢在家人,尤其是二端的照顧下,恢復得挺好。
期間二端針對他的傷情,蒐羅了大批珍貴的藥材,煉製了促進他肌體恢復的藥,內服加外用,還經常給他藥浴。
小蘇承襲自衛十的金針之術也派上用場,每次藥浴之後,都要給魯中南行鍼疏通經絡,促進他損傷的神經再生。
不過馬上又要迎來二次手術,風險挺大,雖然按照普通人的標準來看,術後恢復好,完全不影響生活。但是對於一個飛行員來說,恢復程度的標準要嚴苛得多。
直接決定着魯中南能否繼續飛行,等於是決定着他的命運。
手術前,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瞭解他的人,都明白飛行對他的意義。
二端更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小鹿哥哥身邊,希望能給他信心和鼓勵。
手術準備得很充分,請得也是國內最權威的專家團隊,再三確定手術方案,會診了數次,開了多次的會,才最終敲定了最後的手術方案。
成與不成,就看最後這一哆嗦了。
魯中南到了手術之前,倒是出奇地平靜。
他不再恐懼不能飛行,也不再擔心自己能否回到部隊。
二端對此感到很好奇,但是卻不太敢去問小鹿哥哥原因,怕反而勾起他的擔憂。
其實魯中南的轉變,理由確實在二端身上。
那天他提前做完檢查回病房,自己轉着輪椅進門,發現二端並沒有在病房裡,細心地聽到了洗手間有響動。
他好奇地過去看,發現洗手間的門虛掩着,他從縫隙裡看到二端背對着門,因爲照顧他而消瘦了許多的肩膀在顫抖着,捂着嘴巴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魯中南如遭電擊,愣在原地。
他的端端,趁他去檢查的時間,居然自己躲在洗手間裡哭泣。
自從他受傷以來,她一直的態度都是積極樂觀的,從來沒在他面前表現出一點兒沮喪。
他以爲她是那麼的堅強,用她的堅強照耀着他有了陰霾的內心。
可是這會兒,他才知道,她不是不難過,不是不擔心。只是她不想讓他見到這份難過,總是把笑臉留給他,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哭泣。
就像二端了解他一樣,他也瞭解二端。
她哭泣絕對不是因爲她自己承受不住壓力,而是替他擔心和難受。他所受的折磨,會成倍地令她感到心痛。
累積到一定程度,便只能用哭泣來緩解一下。
門口的魯中南看着二端小聲地哭了一會兒,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算什麼男人?讓自己心愛的人爲自己如此傷心擔憂。
如果命中註定他不能繼續飛行,是不是也是老天在告訴他,除了飛行,他還有個心愛的女人更需要他呢?
魯中南沒有驚動二端,默默地離開了病房。在走廊的窗戶前看了外面的藍天許久,心中暗自做了一個決定。
從那天起,他便整個人輕鬆了起來。
本來即將來臨的手術,對他來說也不再是攸關命運的大事了。
反正最壞的結果是他不能飛行,只能老老實實做個普通人。這對於死裡逃生的他來說,已經不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兒了。
生命中會有很多有意義的事情,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一個人去做。
他已經用近十年的時間去實踐自己的飛行夢,如果不能繼續,那他也坦然接受這個事實。
並且會用剩下的時間,去好好呵護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如是一想,魯中南宛若重生。
還不知道魯中南已經像得如此坦然了,緊張着他術後結果的二端,在得到醫生遺憾的答覆的時候幾乎控制不住顫抖。
她不知道如何告訴魯中南這個結果,接下來又該何去何從?
魯程允和江勝男知道結果的時候也都沉默了,兒子的夢想就這麼輕易地碎了嗎?他還正值一個飛行員的黃金年齡,尤其是魯中南在全軍也是冉冉升起的一顆王牌之星。
中途隕落,實在令人惋惜。
不過江勝男是個看得開的,兒子平安無事,全須全尾的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反正對於魯中南來說,他人生中可選的路,可不止這一條。
偌大的家族企業可以繼承,再不濟離開飛行轉成其他職務也能幹得出色漂亮。
這次他的表現已經被部隊授予了一等功,這樣的榮譽加身,前途還是一片光明。
三個人商量了一下,還是由魯程允去告訴魯中南這個壞消息。畢竟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對話,更乾脆一點。
結果二端和江勝男忐忑地守在病房門口不一會兒,魯程允就從裡頭出來了,臉上卻帶着輕鬆的微笑。
“怎麼樣?兒子沒哭吧?你怎麼還笑呢?”
江勝男關心則亂,一看魯程允面帶笑容就覺得他這個做老子的沒心沒肺。
“放心吧,我兒子就是我兒子,那小子半點事兒都沒有。跟我說,等徹底恢復了,就去跟你學習,將來接你的班兒。”
魯程允插着兜兒,被老婆數落也不惱,把和兒子溝通來的結果告訴江勝男。
“哈?他想得通?不難受?”
江勝男有點兒不敢置信,畢竟她兒子爲了飛行夢,連心愛的姑娘都能委屈了好些年,這麼容易就想通了?
“半點沒有勉強。我看他應該是早就想好了。結果不好就離開部隊回地方。大約是他覺得虧欠咱兒媳婦兒太多了。”
魯程允倒是非常理解魯中南,畢竟是他兒子,父子倆一對兒情種。
他能爲江勝男守了十年,他兒子魯中南自然也能爲了周端端心甘情願收起羽翼。
不過魯程允覺得,他的兒子不管是飛行,還是經商,都不會是池中之物,好戲且還在後頭呢。
一旁的二端愣愣地聽着魯程允和江勝男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起魯中南接班兒的事兒了,她還有點懵,魯中南就這麼輕易放棄了嗎?
顧不得許多,二端推開房門,衝進病房。
魯中南正瞧着門口,見她進來,衝她笑出兩顆大大的酒窩。
“爲什麼?你怎麼就放棄了呢?咱們還能再想辦法的,記得我說的嗎?咱們可以去國外治療,說不定可以恢復到理想狀態呢?”
二端還是不相信魯中南能輕易地放棄他的理想,她急急地說了原本的打算,希望他能夠別輕易放棄。
“端端,我想好了。如果能恢復到飛行的標準是命運,不能也是命運。我都欣然接受。並且我不認爲離開飛行,我就一無是處,我只不過是換個跑道罷了。你不相信我嗎?”
魯中南平靜地看着急得小臉兒通紅的二端,這世界上估計也只有她會因爲他的不快樂而不快樂了。
二端遲疑地看着他,難道他真的看得開?不再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