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煮煮肉,二十七殺年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玩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這是一首東北的童謠,唱的就是進入農曆十二月,也就臘月,直到過年的一些習俗。
臘八這天呢,家家戶戶要喝臘八粥,把家裡能找到的各種穀物豆子蜜餞湊到一起,煮一鍋香甜的臘八粥,寓意着圓滿豐收,也是一年最後一個月對來年收成的願景。
有句俗語叫:臘七臘八,凍掉下巴。這說明臘八前後天氣是非常寒冷的,所以和臘八粥也有黏住被凍掉的下巴的意思,相當富有想象力吧?
還有一種食物也是要在臘八這天準備,那就是臘八蒜,顧名思義,臘八這天製作。
從臘八這天開始,過年的氣氛就開始渲染,越來越濃,尤其是小孩兒,特別盼望過年。可以得一身新衣服,可以吃到平時吃不到的好吃的,大人也難得和顏悅色,節日氣氛讓人都變得快活起來。所以說,臘八是過年序曲的開頭。
進入臘月各家各戶已經開始準備過年的事宜了,女人們扯布給家裡的人做新衣服,新鞋子,男人們則把家裡的房子院牆修修補補,桌椅板凳也都弄牢固。
而老周家,則因爲期盼着小年這天周景然回家探親,爺爺奶奶都難掩喜悅。加上馬上家裡又要添丁了,也算得上是好事連連。
奶奶天天數着日子過,左盼右盼就等小年這天。二端覺得奶奶巴不得日子嗖得一下就到臘月二十三。
二十三這天在奶奶的盼望中終於來了,爸爸起早去的火車站,因爲老叔回來的火車一天只有一趟,是凌晨四點多到達石橋鎮火車站的。
而在家的爺爺奶奶也不閒着,今天要殺年豬,邀請親戚朋友一起吃一頓熱熱鬧鬧的殺豬菜,所以二老也是早早就起來了。奶奶給她養的大肥豬最後吃一頓飽飯,爺爺則去尋了村裡會殺豬的週二叔,是爺爺堂兄弟的兒子,也是本家親戚。
二端起牀之後,陪媽媽吃完早飯,就把她的小人書,還有零嘴什麼的,都搬到媽媽的屋,讓媽媽在屋子裡不要出來。今天殺豬,家裡人來人往亂哄哄的,可別把媽媽磕了碰了的,還是貓在屋裡吧。
反正今天二嬸和老姑都來,親戚家的大娘阿姨都會來幫忙,也不差媽媽一個。殺豬菜做起來也簡單,只要人手夠就可以了。
等到九點多了,親朋好友左鄰右舍的陸陸續續都來了。二嬸一手拽着一個小小子,正是二端的雙胞胎堂弟,周路周逸。
二端拿着兩塊巧克力給兩人一人一塊,這還是爸爸從廣州帶回來的,二端特意給堂弟還有姑姑家的表弟一人留了一塊。
虎頭虎腦的周路周逸拿着巧克力萌噠噠地跟姐姐說謝謝,二端笑眯眯地摸摸他們的小臉兒。
二嬸是個精明能幹的女子,看着侄女給兒子塞巧克力,笑着跟奶奶說:“咱們端端自己還是小孩兒呢,就知道掛着弟弟們,太懂事了,您說是不是媽?”
奶奶今天心情可以說是好得不行,聽了二嬸的話自然也是心情飛揚。“端端這是喜歡弟弟們呢,咱們大寶和二寶可乖了。”
大寶和二寶是雙胞胎的小名兒,這邊雙胞胎小名不是叫大雙二雙,就叫大寶二寶。
婆媳倆說着話,這邊雙胞胎已經被型子領着滿院子玩去了,二端拿個小笸籮剝蒜,等下吃殺豬菜可少不了蒜醬,她把剝蒜的活兒攬過來了,砸蒜醬她力氣小幹不了。
“姥姥姥姥!”一個歡快的喊聲傳進屋裡,可見是從大門口就開始喊了。
奶奶麻利地站起來迎出去,嘴裡唸叨着:“這是凱凱來了,這叫喚得跟小鳥兒似的。”
二嬸也跟着迎出去了,這是小姑子回來了,做嫂子的肯定要迎進門的。
沒等二端理乾淨手上的蒜皮,就聽見老姑的笑聲近了,緊跟着一隻白淨的手挑起門簾,進屋了。
二端對上老姑笑盈盈的眼睛,趕緊拍拍手叫人:“老姑!”
“噯,老姑給你帶柿子了,快過來。”周景珍放下包,招呼侄女。
聞言二端開心地躥到老姑身邊,老姑家有棵大柿子樹,每年都結很多果子,放到冬天成了凍柿子,超級好吃,比後來的冰淇淋不逞多讓。
周景珍從包裡掏出十來個凍得硬邦邦的柿子,接着又掏出一大塊牛肉,一包爐果,兩瓶白酒。
二端看着老姑這頓掏,又看見跟着進來的二嬸看到東西的表情,心裡就暗笑老姑真是厲害。
老姑這是臊二嬸呢,雖然分家了,但是二叔畢竟是爺爺奶奶的兒子,可二叔和二嬸來他們家,很少給爺爺奶奶帶東西。雖然爺爺奶奶都不在意,但是老姑知道了氣憤不已,所以每次都故意當着二嬸的面兒往外掏她帶的東西。爲的就是磕磣磕磣二嬸,不過二嬸雖然臉色不好,但是依然我行我素。
這時候奶奶抱着胖嘟嘟的凱凱進屋了,姑父估計是幫爺爺準備殺豬的事兒去了,所謂二十四孝女婿,大概就是老姑父這樣的。
凱凱比大寶二寶記性好,看到二端就叫:“端端姐!”
二端笑眯眯地拉拉凱凱的小手兒,還行,熱乎乎的,應該沒凍着。
“凱凱,看這是什麼?”二端從兜裡拿出給他留的巧克力,舉起來給他看。
小胖子凱凱高興地從姥姥懷裡出溜到地上,蹦到二端跟前盯着她手裡的巧克力。
“巧克力,端端姐,巧克力。”凱凱也不上手拿,也不要,就是眼巴巴地看着二端,這招兒可好使了。
果然,二端受不了凱凱的可愛攻勢,把巧克力遞給凱凱。“對,巧克力,巧克力給凱凱吃。”
老姑在一邊提醒凱凱:“跟你姐姐說謝謝沒?”又摸着二端的小辮兒說:“你不用給他留,他在家零嘴兒都不斷捻兒,你自己吃唄。”
“這個巧克力好吃,我特意給凱凱留的。”二端靠在老姑身邊,一隻手被凱凱緊緊拽着。
“端端姐好,媽媽給。”凱凱把巧克力舉到老姑跟前,這個行爲倒是讓二端很意外,按說老姑和老姑父那麼寵愛他,他還能把好吃的先給媽媽吃,真是不容易。
老姑彷彿看穿了二端的想法,接過凱凱手裡的巧克力,把包裝紙撕開,作勢要往嘴裡放。結果一直盯着她的凱凱立刻叫起來。
老姑這才把巧克力還給凱凱,衝一邊傻眼的二端笑說:“你以爲這小子是給我吃啊?他是自己撕不開包裝紙了!”
好吧,家裡的小太陽果然不負盛名啊。
等到幫忙的人都來了,爺爺就領着二叔老姑父和幾個年輕小夥子到豬圈去捆大肥豬了。二端不忍心看殺豬的場面,就躲在屋裡聽動靜。
院子裡七嘴八舌的,然後傳來殺豬般的嚎叫。果然,豬知道要被宰了,叫得那叫一個慘烈。但這樣也躲不過被四蹄捆住,捱上一刀的命運。
院子裡早就支起了一口大鍋,燒了一大鍋熱水,等週二叔刀法精準果斷地一刀給豬一個痛快的,一旁的二嬸及時拿一個大盆接在刀口下面,汩汩的鮮血快速流到盆子裡。二嬸用個長柄勺子攪和着漸漸多起來的豬血,防止它凝固。
等放乾淨血,週二叔把早就燒好的熱水澆在已經死翹翹的豬身上,反反覆覆澆了幾次,就開始褪毛。然後就是分解了,開膛破肚,下水嘩啦弄到一個大盆裡,再把各個部分都分好。
這時候廚房裡面已經準備就緒,先來一塊五花肉放到鍋裡煮,撒上花椒大料,再倒點白酒。幾個嬸子已經把酸菜切成細細的絲,準備燉酸菜。
這頭奶奶和二嬸老姑一起灌血腸,接好的豬血裡面加上鹽,蔥姜大料泡的水,攪和勻了,就用漏斗往洗乾淨的腸衣裡面灌。一節一節的血腸灌好,那邊大鍋裡面的肉也煮得差不多了,血腸洗乾淨扔到鍋裡一起煮。過一會兒掀開鍋蓋,奶奶用針在血腸扎一紮,防止煮破。
五花肉和血腸煮好,撈出來,五花肉切大薄片,血腸斜刀切成厚片,整齊地碼在用大骨頭燉好的酸菜上,一道正宗的殺豬菜,酸菜血腸汆白肉。
另外還有醬骨頭,溜肥腸,爆炒豬肝,拆骨肉護心肉來一盤,這頓殺豬菜可謂是誠意十足啦。
這個時候的家養黑毛豬,豬肉的味道就一個字,香!滿院子烀肉的香味,二端也在屋裡貓不住了,廚房院子來回躥。型子領着二端和三個弟弟從廚房出來,一個人手裡捏着一塊肉啃,小嘴兒都油乎乎的。
奶奶一邊準備飯菜,一邊時不時張望着門口,心裡惦記着說是今天要回家的老兒子。這都快晌午了,怎麼還沒到家呢?
眼瞅着要開飯了,連二端都覺得老叔就算不回來,爸爸也應該回來了呀?可怎麼都不見人影呢?
一家人都惦念着老叔,這時候領着三個弟弟出去玩的型子跑進院,喘着粗氣對爺爺說:“爺,我老叔回來了!還馱着個大姑娘!”
型子的話,讓一家人驚詫不已,面面相覷,這兩年沒回家的周景然這是鬧得哪一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