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蘇謹行在客廳看書的時候接到了久違的老師金在明的電話。
“老師,上午好。”蘇謹行將書本放下,拿着手機問候着金在明。
“上午好,這段時間在中國待的還習慣嗎?”金在明的聲音傳了過來,語氣輕鬆,聽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老師說笑了,中國是我的祖國,怎麼會待不習慣呢。”蘇謹行失笑着說道。
“哎喲,你看我這個腦子。人老了,腦子轉不過來了,都快忘記你是中國人了。”金在明笑呵呵的說道。
“你們那邊的特殊時期怎麼樣,沒影響到伱吧?”
“沒有,大家衆志成城,這次難關很快就會渡過去的。”蘇謹行挑了挑眉,不動聲色的說道。
“這樣啊,你在中國有認識的朋友嗎,有聽說這件事的源頭麼?”
當然有朋友,但這種事情怎麼會和你說。
“這……沒太聽說,我剛回國沒多久,根基太淺,不太能打聽到消息。”蘇謹行委婉的拒絕了向金在明透露真實信息。
往小了說,這是個人信譽問題。
往大了說,那就是泄露國家秘密。
無論怎樣,蘇謹行都不可能給金在明這麼一個身居高位的外國人透露這種級別的信息。
蘇謹行很清楚自己一路走來,除了自己的先知先覺外,依靠最多的是誰的力量。
做人,不能薄情寡恩。
“這樣啊。那好吧。”金在明也聽出來了蘇謹行的潛臺詞。
他和蘇謹行名義上是師徒,實際上只是利益關係,相互利用罷了,最多是較爲深入的合作對象,蘇謹行當然有權拒絕他提出的交易。
“房間的事情,很多人都找到了我這裡,他們一直在找你的行蹤。”金在明又是透露了一個消息。
“我就在北境,想找我就來吧。”蘇謹行笑了起來。
金在明無言。
都知道蘇謹行在北境,但沒一個人有膽子過去。
他們找蘇謹行是想和他聊聊天,敘敘舊嗎?都不是,他們想要蘇謹行手裡的那份名單,或者……
蘇謹行的命。
現在很多人都明白了過來,爲什麼蘇謹行在創業初期,因爲外國人身份遭到很多排擠時都沒有更改國籍。
這是他給自己準備的安全屋!
只要他還是中國人,他無論在韓國折騰出多麼大的波瀾,當他回到中國,他們就不可能跑到中國境內去找蘇謹行。
就算現在不是特殊時期,你想跑到中國境內去殺一個名人?
這種事情先不說能不能殺到,就算殺到了,你想好要拿出多大的利益去置換將這件事壓下來嗎?
這是涉及到國家臉面的事情,可不是一點點利益就能解決的。
這是完全行不通的路子,因而他們只能從別的方向試圖聯繫上蘇謹行。
只要能聯繫上,就有的談。
“他們倒是沉得住氣,還沒有通過泰妍找我。”蘇謹行聽了金在明的話笑了起來。
“他們又不傻,雖然急,但也不會找你那幾個女人,到時候把你逼急了怎麼辦?”
終究還是把柄在蘇謹行手裡,他們如果招了金泰妍幾人,無論有沒有類似的想法,最終都會透露給蘇謹行一個信號:你女人在我手裡。
這就意味着不死不休。
在很多領域都有着不動家人的潛規則,你可以買兇解決掉源頭,但你不能忽略掉源頭去解決源頭的家人。
世界上源自利益的所有暴力都是有序的暴力,無序的暴力叫作瘋狂。
況且,以蘇謹行展現出來的姿態,就算拿金泰妍威脅他,他大概率也不會從中國回來,更多的可能性是他將名單放出來,然後拉起所有,和對方拼個你死我活。
這是所有人都不想要看到的局面。
只要蘇謹行沒事,金泰妍她們就不會有事,他們也不敢讓金泰妍幾人有事。
“談,可以,但不着急。”蘇謹行笑眯眯的說道,“老師,我的博士論文是不是搞寫了?”
電話那邊的金在明一愣,隨即就明白了蘇謹行的想法。
“沒錯,你可以開始準備博士論文了。”
“那麻煩老師您幫我回復一下這些人,檢方的調查時間已經很長了,他們接下來會將主謀和平臺相關人員公佈出來,而他們最關心的名單,檢方想來應該只會放出一部分。”蘇謹行似有所指。
“最大的魚是誰?”金在明問道。
“和我有些矛盾的那位。”
和蘇謹行有矛盾,還稱得上大魚的財閥……那就是樂天那位麼?
這是蘇謹行的意思,還是鄰國的意思?
一瞬間,金在明想了很多。
“好,我會幫你轉達。但我需要提醒你,這份名單你不可能長期握在手裡。”金在明提醒道。
沒有人會允許蘇謹行手裡一直握着這份能夠影響到他們的名單,所以蘇謹行想要將這個名單吃一輩子是不可能的。
“放心,22年之前,也就是我拿到博士學位之後就會將這份名單交給他們。”蘇謹行笑眯眯的說道。
這也是他首次透露了自己的計劃。
“22年麼。”金在明沉浮多年,做到如今的位置最不缺的就是對時間的敏感度。
這一瞬間,金在明想通了許多之前沒有相通的事情。
“我想,這樣的答覆他們不一定會滿意,但是大概會選擇接受。”
“接不接受在於他們想要付出多少。”蘇謹行笑呵呵的說道,“做錯了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以這些人做的事情,如果不是身居高位,蘇謹行都想讓張志勳給他們全都抓起來沉漢江裡面去。
但他不能這麼做,也做不到這種事情。他只能在對自己有利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讓這些人放血割肉,人在江湖,哪能隨心所欲。即使是現在的他,也遠遠做不到啊。
“是啊,做了錯事,總要付出代價的。”金在明感慨了一句,“那今天就說到這裡吧。”
“好。”
“對了,你博士論文的題目準備寫什麼,需要我幫你準備嗎?”
“不用,我已經想好了題目。”
“哦?是什麼題目?”“房間。”
……
首爾,三星本部頂層,長公主辦公室。
“這是蘇會長的原話?”
“不清楚,但的確是金在明大法官透露出的所有信息。”秘書恭敬的向長公主做着彙報。
上午的時候金在明大法官那裡傳出了一條消息,迅速在上層散開,是來自蘇謹行的消息。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中國,但就是沒有人能夠聯繫上他。而現在,這個在韓國掀起了驚濤駭浪後銷聲匿跡的名字再一次如此大規模的出現,依然是爲他們帶來了很難的一道選擇題啊。
“22年之前將名單交出來……看來這位蘇會長早在他成立韓流偶像協會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今天這一局面的解決辦法。”長公主目露驚歎之色。
這是何等超前的視野格局,蘇謹行成立韓偶會是在17年吧?三年前就已經預料到了今天的局面嗎?
他是怎麼知道自己一定會拿到這些人的把柄,又是怎麼知道自己一定能走到如今這一步的?
他真的會未卜先知嗎?
長公主不清楚,所以她更加佩服起了這個只有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驚人的眼光,可怕的佈局,絕對的自信。”長公主給出了評價。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秘書詢問道。
“這件事已經不是我能夠插手的了,主角不是我們,我們新羅最多想辦法喝點湯。”長公主搖頭說道。
涉及到換屆選舉,這已經不是她能直接參與的了。
略微思考了一番。
“備車,聯繫孫典獄長,我要見他。”
秘書一驚,她當然知道長公主說的他是誰。
韓國財閥真正的掌舵人,三星的會長。
“內!”
秘書轉身離開後,長公主看向電腦上的新聞,那是2017年初,蘇謹行贏下和李秀滿的官司,被無罪釋放,在法院門口記者拍下的照片。
蘇謹行的笑容溫和含蓄,沒有絲毫拿下S.M娛樂的張揚和自傲,像是一位普普通通的青年企業家。
“現在的年輕人,真厲害啊。”長公主感慨道。
好可怕的年輕人。
……
收到消息的自然不只是長公主這一波人,整個韓國關注這件事的上層人士都收到了自金在明處傳出來的消息。
隨着這些消息的傳出,關於蘇謹行的計劃也是逐漸清晰了起來。
2017年,蘇謹行執掌S.M娛樂後,聯合衆多娛樂公司創辦了韓流偶像協會。
沒有人意識到,這會是一個辛迪加壟斷組織的開始。
(關於四大壟斷形式,前面有提到過,度娘也能搜到,我就不在這裡重複了。)
蘇謹行早在三年前就在爲他的辛迪加壟斷格局做着準備。
韓國很多領域都有着壟斷財閥,但文娛領域這個韓國最出名,但也最繁雜的領域,因爲各種勢力錯綜複雜,一直很少有勢力真的做到壟斷。
一開始蘇謹行的動作也沒有人在意,哪怕韓偶會成了氣候,清雅藝高將首爾藝高和翰林藝高擠成了二流學校,他們也依然沒有在意。
偶像市場和文娛是兩碼事,前者只是後者的一部分。以前也不是沒有勢力嘗試過壟斷文娛領域,但最後都被弄死了。
然而,當清潭國際高中壟斷了韓國留中途徑、韓影會逐步壯大、三地區只對韓偶會韓影會開放、大陸只接受晴天系APP上限後,很多人坐不住了。
晴天相關產業已經在無聲無息間成爲了讓人無法忽視的龐然大物,尤其是在文娛領域的成就。
韓流歌謠界、影視、教育,這是韓國文娛的三大支柱,而晴天系產業除了影視行業的韓影會還在極速發展,其他兩個領域已經是做到了超過五成的市場佔比,尤其是韓流,韓偶會近八成的市場份額就差把韓流改姓“蘇”了。
這個時候很多財閥和國會已經意識到了,不能再放任晴天了。
於是就在他們想要對晴天動手的時候,蘇謹行跑去花天酒地了。
這讓相當一部分人誤以爲蘇謹行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情況,再進一步會被清算,索性不再前進,玩樂去了。
也有一部分人沒有被表象迷惑,認爲這可能是蘇謹行的自污,但晴天系的產業的的確確是停下了發展的腳步,這讓他們有些驚疑不定,如果真的是他們想錯了,那麼貿然動手會把蘇謹行惹毛的,得不償失,於是選擇觀望一下。
這一觀望,就觀望出了房間事件的爆出。這個準備取締晴天,將這顆成熟果實摘下來自己享用的聯盟,直接崩潰了。
房間事件的曝光讓他們自顧不暇,人人自危。而在發現主審案件的檢察官居然是蘇謹行的大舅子時,立刻準備聯繫蘇謹行質問,然後……
他就跑了。
他跑回了中國,跑回了北境。
這讓他們明白了過來,自己被騙了,蘇謹行之前真的是在自污。
他很早就發現了房間,讓裴勇錫暗中調查,秘而不宣。甚至有人懷疑,房間就是蘇謹行搞出來的,故意引誘他們上鉤,用作把柄的。
他們也試圖調查蘇謹行和房間的聯繫,但一無所獲。
起源無從得知,似乎真的與蘇謹行無關。但他們的把柄的的確確被蘇謹行握在了手裡也是真的,可是蘇謹行讓人在中國,他們被辦法,只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到處亂竄。
再然後,蘇謹行通過金在明放出了消息,這讓他們徹底明白過來。
蘇謹行自始至終的目標就是將晴天打造成一個辛迪加壟斷組織,而且還是不受財閥派控制的真正壟斷寡頭!
這人從一開始投靠財閥派的時候,就沒想過和他們一條心,他從最開始就在想着怎麼算計他們獨立出去。
這還真給他做到了!
現在局勢已經完全明朗了,蘇謹行也明牌了。
他在賭,賭自己選中的人能當新任的老大。
賭贏了,晴天成爲真正的寡頭。
賭輸了,晴天被所有人分食。
這是一場延續了數年的佈局,也是一場蘇謹行賭上了所有的豪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