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兒!老闆兒!講兩句嘛……”
“那你想聽什麼?”
年夜飯趕場非常多,“吾家農機”這一場是特別熱鬧的,因爲新增的很多技工,來自五湖四海,其中西南三省爲最,其次淮西,再次江右。
基本都是老幹部們做的介紹,他們對老家哪些廠子運行不下去都是心中有數,保住老家技術工種一點“香火”,算是最後一點努力。
效果不錯,效益也不錯。
今年“吾家農機”針對丘陵地帶設計的小型農機也賣得很好,錢先鋒這個“地面力學”專家沒浪費張老闆砸出去的幾千萬。
院士組織科研項目的效率,還是高啊。
“庫波塔”去年夏糧就開始降價,但也沒有影響到“吾家農機”小型農機“豐收系列”的大賣。
市場太大了,“庫波塔”就算降價,也沒有那麼多現貨,產能更是別提。
再者倭奴太喜歡用非標件、異形件來增加保養售後收入,導致要麼不停機,停機就得等。
“吾家農機”的售後現在只要是華東地區,農民可以直接本地的農業局,農業局下轄的農用機械設備管理辦公室,只要機修工能修以前的機子,拿起維修手冊就能修“吾家農機”。
專利都在材料上,機械設計專利並沒有什麼特別高深莫測的地方。
所以“豐收系列”也是去年被同行、潛在同行拆解最多的一款小型農機,包括山城相關企業都打算複製一下,然後爭奪一下三湘、荊楚的市場。
“吾家農機”的產能連整個華東都吃不下,對大多數聞着味兒有想法的農機企業來說,這就是個機會。
在市場開拓上,“吾家農機”起到了風向標的作用。
當然大多數能人,在意的也不是“吾家農機”的收益,而是張浩南的投資方向。
互聯網上時不時就能爆出一些消息,無非是“財神爺”這個那個的,花邊新聞也有不少,但大多都是娛樂圈的硬蹭,暫時還沒有女星喊話啥的。
小型機的大賣,也讓“吾家農機”準備了新年的擴張計劃,除了要進一步佔領華東小型機市場,更要做出口,主攻東南亞。
高棉王國是最主要的小型機客戶,“豐收系列”的小型機套件去年“國慶節”期間應政務院邀請,組織了高棉王國經濟發展委員會的考察,最後簽了一份大合同。
僅配件一項,就有五億多。
雖然這是高棉王國靠借錢來採購的,但因爲是問中國借的,所以兩國多方都挺放心,屬於高棉王國的“國王掛帥”項目,是王室對底層的一個關懷計劃。
之前暹羅的二公主也是同批考察內容,不過她關注的是化肥,但基本都是跟農業合作有關。
張老闆去年就拍板讓“吾家農機”擴大生產線,產能爆發要在四月份就看到,所以實際上也沒幾天。
長三角諸多零部件供應商也過了個肥年,很多“小而精”的廠子,因爲這口奶活了過來。
所以不管是“吾家農機”的供應鏈相關企業,還是說旗下員工,都挺爽的,大概能分走兩億左右。
那些川西川南過來的技術工種,前年還只是興奮,去年直接就是狂熱,再加上“財神菜譜”的流傳,對張老闆的“祝福”有着不切實際的幻想。
趁着吃“團圓飯”,都是一個個抓緊時間,讓老闆整個賜福儀式……
“老闆兒,我娃兒讀書不得行,你給指點一哈嘛……”
“老闆兒!老闆兒!我婆娘打算今年子生,食堂裡頭那生雙胞胎哩菜譜,是不是你家的喲……”
“老闆兒,再漲哈工資嘛……”
“漲個錘子,噫,漲啥子工資,漲獎金嘛憨包~~”
“今年子要做出口嗦~”
“國慶節來哩是啥子國家哩客戶?”
“高棉。”
“高棉,我還長絨棉,是哪兒哩?非洲嘜?”
“錘子非洲,東南亞!”
“東南亞好多遠?”
“這兒是嶺南,這兒是瓊崖,這兒是南海,這兒就是東南亞。”
“好多點路哦~坐船嘜?”
“坐飛機!”
話題直接從“請老闆發功”,直接演變成“爲啥子以前不吞併安南”,搞得張老闆手裡的酒杯晃了兩下都沒敬出去。
有些拖家帶口的則是另外湊一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四天算白堊紀大型食肉性爬行動物的“川渝婆娘”,此刻都是安安靜靜客客氣氣溫溫柔柔……
看得張老闆一愣一愣的。
有個車間主任,他可是親眼看過被他老婆追到大貨車底盤下面,而此刻,他竟然手握筷子和酒杯,訓斥着老婆怎麼不知道跟老闆打招呼。
他老婆一臉的乖巧順從,還真就聽了他的話,跟着一起敬酒。大過年的,真是神奇。
最終“請老闆發功”變成了“請老闆轉身”,員工們也確實心態寬鬆了不少,都是謙讓着讓張老闆趕緊去工友那一桌說說話。
走流程也是個體力活。
精力不濟的高管,根本撐不起一場“團圓飯”,反正丁永今年是徹底不行了,是讓年輕人去做這件事情。
若非張浩南不要臉,他去年就退了,是張浩南硬把他摁在原地的。
退居二線哪兒那麼容易。
“吾家農機”這一場趕完,就是“大橋食品”,今年王愛紅不在,呂衛東撐不起那麼大的場面,他的專業能力不是跟基層員工打成一片,即便他本人願意,但沒有那個氣質和天賦。
氣質這玩意兒很難講,呂衛東長期在外以及多年的管理經驗,形成的個人氣質,就沒辦法接地氣。
但王愛紅不同,他就是能跟一線工人打成一片,當然不是物理上的,而是確實能瞭解到一線工人的需求。
工人待遇的增長是線性的,因此現在“大橋食品”的工人,也很清楚未來幾個月自己的福利待遇大概在什麼檔位。
獎懲公開透明,那麼在解釋的時候,一線員工中的大多數也就願意聽。
爲什麼漲工資,爲什麼漲獎金,這個獎金的資金來源是哪一部分,是長期的還是短期,這些都是王愛紅的工作。
所以就算開除一些嚴重違紀甚至是違法的員工,王愛紅也沒人記恨他,出去的“大橋食品”員工也認賬,其中的一部分更是表示給王總添麻煩了。
原因就在於員工的違紀違法,會影響王愛紅的獎金分紅,金額都是五位數,沒人會覺得這五位數是毛毛雨。
不過相較於王愛紅,張浩南的咖位明顯更足,對王愛紅的敬畏偏低,但對張浩南,除開不科學的迷信,敬畏也是主流。
蓋因各種江湖傳說籠罩起來的神秘,讓人不得不敬畏,物流班、銷售組的人可不是胡吹牛逼的,那是真有說法。
“沙洲物流”的員工跟“大橋食品”一起,丁奎山沒回老家,張浩南來之前,他先招呼着駕駛員、跟車員、安全員等等骨幹。
都穿着員工服,都聊着今年的“餘錢剩米”。
“奎山大哥,之前肇事逃逸的人找着了,你咋沒說討個說法?”
“我家的事兒不重要。”
丁奎山笑着搖搖頭,他還是那副老實人模樣。
除了老闆的事情,其餘的恩怨情仇不值一提。
幾個班組長聽他這麼說,頓時明白了過來。
現在的丁奎山,對個人過往的仇恨能輕易放下,但卻願意賣命給張浩南。
有兩個跟丁奎山一起出來的老街坊老同事,這下才確定,丁奎山這個傢伙,大概成了老闆的“家丁”。
還真是人生無常。
不過他們也設身處地想了想,老丁在最無能爲力最無助最無奈的時候,隔着千里萬里被人一句話搭了一把手,換成是他們,說不定也願意賣命。
畢竟……人生無常啊。
“奎山大哥,我們一起敬你一杯。”
“哎喲,受不起受不起……”
香腸生產車間的一批女工過來給他敬酒,畢竟丁奎山原本也是做紅腸的師傅,現在跑去物流班組,那都是種種緣由的促成。
“沒有奎山大哥,我們剛來的時候,也擔驚受怕的……”
絮叨的話化作一杯酒,丁奎山不善言辭,他雙手捧着杯子很是客氣地跟女工們喝了一口。
他不多喝,因爲他要開車。
雖然老闆說了,大過年的喝兩口沒事兒,但他還是做了一點自我約束。
沒人說他什麼,因爲大家都習慣了,知道他是什麼人。
張浩南過來的時候,剛巧來了點小雪,大氅上雪花成了水珠子,進來兜帽未摘,抖了抖肩膀,後頭武泰安順勢接住大氅,然後熟練地掛在小臂上。
一邊脫下兜帽,張浩南一邊笑着打招呼:“發紅包了,發紅包了啊!有小孩的趕緊過來!”
身形健碩的張浩南一進場,整個食堂的人全體起立,都是下意識的迴應着張浩南的吆喝聲。
看到這一幕,身後跟着的武泰安臉皮一抖,這食堂直接改名“聚義廳”行不行?
烏泱泱的一片,大孩子小孩子受着父母的鼓勵,都是鬨鬧着上前要紅包,張浩南得意無比,逗着孩子們喊得大聲點,誰聲音大先給誰。
整個食堂一瞬間就像是炸了個“一萬響”……
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