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德咖啡,三樓包廂。
劉國慶進了這裡後,報了包廂號,然後跟着服務員來到了三樓,途中上樓的時候,陰暗的過道里有一扇門,不過被周圍微弱的燈光給照得看起來很像玻璃。
當時劉國慶以爲這東西是面鏡子,還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服務員看到他那滑稽不堪的動作,儘管出於禮節沒有笑出聲,不過微微上揚的嘴角還是出賣了他此時最真實的想法。
服務員的譏笑,似乎是在告訴劉國慶:你看,這個人如此窮酸不看,就連這裡的門和玻璃都分不清楚,一看就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
劉國慶沒有說話,他努力地剋制住自己的脾氣,以及已經瀕臨在崩潰邊緣的情緒。
這麼多天來,他感覺自己一直在迷失在地獄邊緣,一邊是過去犯下罪惡帶給他的恐懼,一邊是當下所遭遇的事情帶給他的恥辱,他越來越怕,同時也越來越憤怒,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這種畏懼和憤怒會同時達到頂點,那個時候,或許就是他徹底暴走的時候。
把他帶到三樓,服務員敲了敲包廂的門,等到屋內傳來了女人的聲音後,服務員伸手把門打開,做了個請的動作,不過眼神中卻充滿了鄙夷之色。
正常來說,服務員是不會把門打開的,畢竟有時候門開了的話,會涉及到客人的一些隱私,前些年同行裡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於是從那以後咖啡廳老闆就定下了這麼一條規矩:視情況給客人開門。
視情況而定,意思就是說看開不開門,到底是不是客人的需求。
對於服務員來說,眼前的這個窮酸男人需不需要開門,並不是他所在意的,他真正開門的原因,是想要看一眼房間裡的那個女人。
早在那個如同妖孽一般的尤物來到店裡的時候,無數人的眼光瞬間就被吸引了過去,服務員自然是其中之一,由於工作方便的原因,他則有機會知道這個女人呆在哪個包廂裡。
當得知眼前的這個男人要去那個包廂時,服務員表面微笑着,內心卻早已罵起了娘。
“這王八蛋!他憑什麼?”
服務員恨,所以纔會對男人表現出那樣的嘲諷和取笑,別人擁有自己想要卻沒有的東西,他就嫉妒別人,嫉妒讓人憤怒,讓人產生仇恨,讓人變得失去頭腦和理智。
打開房門,服務員只是遠遠地瞥了那女人一眼,只匆匆一瞥,服務員就記下了她在幹什麼。
那個女人坐在窗前,伸手拖着下巴,朝着窗外靜靜地看着,似乎在考慮一些什麼事情,也有可能在爲下面將要和這個男人進行的對話而做準備。
服務員做了個請的手勢,轉過身子看着男人露出了微笑,這種微笑看起來很是有好,可是在男人看來,似乎充滿了嘲諷和侮辱。
男人輕輕皺起眉頭,下意識地壓了壓翹起的衣角,然後邁步走進了房間,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個如同妖孽一般的女人。
服務員極不情願地退了出來,拉上門後開口罵了句娘,他不知道的是,這一次的關門聲要遠遠比平時來得響。
劉國慶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顯得從容不迫一點,即使他在這個聰明女人面前,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的技倆可耍。
聽到關門聲,女人頭也不回地看着窗外說道:“考慮得怎麼樣了?”
女人沒有回頭看他,也沒有任何請他入座的意思,她坐在那裡一手托腮,一手輕輕地攪動着身前的咖啡,這一刻對她來說,彷彿是悠閒和輕鬆的。
劉國慶不知道自己是坐着好還是站着好,站着說話讓他有些尷尬,那些強烈的自尊心逼迫他想要坐下來,他心裡很清楚,坐下來,只有坐下來,他纔有女人平起平坐、商量那件事情的前提,而不是單獨接受女人的命令。
可是劉國慶又對女人充滿了恐懼,自己犯下的罪證都掌握在她的手裡,只要她一個電話,或許明天全世界的警察就會找到他的頭上。
女人沒有讓他入座,意思就很明顯,她想要的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是不對等的關係,而劉國慶想要的,則是對等關係,這就是兩個人想法有所出入的地方。
不同,必然導致矛盾,矛盾,必然導致戰爭,歷朝歷代,皆是如此。
劉國慶想了一個絕妙的辦法,他從旁邊拉了一張椅子過來,擺在桌子的側面,然後坐了下來。
這樣他不坐在女人的正面,既可以表明他有退步的想法,也可以表明他不想退步很多的想法。
“我退讓可以,但是我是有底線有原則的退讓——”劉國慶在心裡想道。
女人知道劉國慶內心的想法,只不過她是不會讓劉國慶心滿意足的。
“我沒有在和你商量,我只是通知你——”女人摸了摸下巴,忽然笑了起來,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就連這種不經意間的小習慣,也成了他的樣子。
劉國慶長呼了一口氣,開口道:“我不能對她那樣,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
女人忽然轉過了腦袋,一臉驚訝地盯着劉國慶說道:“妻子又如何?和你的學生比起來,妻子很值錢麼?”
劉國慶表情立即變得痛苦不堪了起來,他看着眼前的妖媚女人,輕聲問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我都已經說了,只要你肯放過我,我什麼都可以做。”
“放過你?難道我沒有放過你?”女人轉過腦袋盯着劉國慶,冷聲說道:“我不是已經和你說了麼,只要你完成了那件事情,之前的那些證據,就當我從來沒有知道過。”
“可是……”
“沒有可是!你想想你是怎麼對那個女人的,可是現在她又是怎麼對你的!難道你還會覺得心懷愧疚麼?!”女人陰冷刻薄地吼道。
劉國慶表情沮喪,眼眸中充滿了絕望。
爲什麼,這個世界要這樣對待他?
難道真的是應了那句話麼,因果報應?
“不!不是這樣的!”劉國慶在心裡惡狠狠地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