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如此,臺下的人也都忽然鴉雀無聲。
人人都看着這臺上的一幕,有的人看不下去側過臉去遮住眼,有的人卻是鬨笑着慫恿,還有人不想惹上麻煩,放下了茶錢悄悄走了出去……
李都尉一直穩穩當當地坐在那裡,他知道自己的任務是跟蹤這些人,查明他們的身份和來歷,可是此刻眼見秋老四一手抓住舞姬的頭髮、一手已經開始解他自己的牛皮腰帶,李都尉忍無可忍,根本無法再聽下去、看下去。
這件事本來不過是幾個惡賊調戲一個舞姬,可是此刻已經演化成了衆暴徒當衆侮辱弱女的悲劇。
無論那女子是爲了什麼想要賣身賺這筆錢,她都不該遭受這樣的對待。
李都尉再也無法忍受這秋老四的無恥,終究是躍上臺去。
他一出手,先前還內訌不休、互相嘲笑的五個異族男子,立刻變得團結起來。
秋老四聽着李都尉的怒罵,暫且丟開了那舞姬,而下面坐的五個人也忽然站起,跳上臺將擋在舞姬身前的李都尉包圍。
李都尉背對那舞姬說道:“姑娘,快些帶你父親離開此地,再不要做傻事了!”
他知道自己無法以一敵五,所以只好先催促那舞姬離開,這樣他待會兒就算不敵,也便於逃脫。
那舞姬聽了,看了看跌倒在臺下的“爹”,知道再不走等李都尉敗下陣來,她就逃不過被蹂躪至死的命運。
她匆忙抓起自己的衣衫,順手從腿邊抓起兩顆寶石,見李都尉和那五個人鬥起來時,忙趁亂逃下了舞臺,扶住她“爹”,便想要往門外跑。
可秋老四眼尖,看見那舞姬想跑,哪兒能就這麼讓她走了。
他翻身一躍,跳下了舞臺,幾個箭步,便閃道舞姬面前,擋住了她和她爹的去路,一把抽出腰間的彎刀:“當老子是紙糊的老虎,戳個窟窿還想跑?老子的珠寶那麼好拿的?”
舞姬父女正往外跑,忽然撞上了這個秋老四,嚇得倒退兩步。
秋老四猥瑣地一笑,對臺上圍攻李都尉的胡老二等四人喊道:“哥兒幾個,那廝想英雄救美,就讓他看看誰能從咱們兄弟嘴裡奪食兒吃。你們跟他玩,等我收拾了這個賤人。”
胡老二他們陰惻惻地笑着,跟李都尉纏鬥,卻並不對他用殺招,就像是玩弄老鼠的貓,爲的就是讓這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傢伙親眼看着自己想救的人被****,他卻救不了她。
一見臺上打起來,臺下的觀衆早就跑的跑、躲的躲。
跑堂的夥計叫來了費掌櫃,可是費掌櫃眼見這幾個外族人不好惹,揮揮手叫夥計們先退下,不要管,無非是他們打完了再配幾張桌子幾把凳子。
秋老四抓住那舞姬壓在一張方桌上,便一把掀起了她的衣裙。
這時,便聽的門外傳來了一聲爆喝:“是誰在本督頭治下鬧事?”
聽到這一聲喝問,所有人都望向了門口,只見一個身穿戎裝的三十多歲男子率領着二十人的巡城衙差齊唰唰站在了門外。
那幾個異族男子一見官差這麼多,知道動起手來佔不了便宜,且他們本就理虧,來此的目的又見不得光,所以便同時收手。雖然樣子還是氣勢洶洶,但明顯有些不想和衙差交鋒的意思。
那舞姬本以爲自己死定了,不料這時候衙差正好及時趕到,她急忙起來,匆匆掩好了裙子……
而釀香居里的人,目光都集中在那個仙石鎮督頭身上,只有李都尉留意到,門外的石獅子旁,側身站着一個人,正是齊都尉。
齊都尉見李都尉已看見他,便點了點頭,示意他趕緊脫身。
看樣子,這些人都是齊都尉叫來的,他雖然不能公開身份去仙石鎮衙門裡要求協助,但是他的御林軍腰牌只要拿到衙門去,效用等同於令牌,可以調遣這裡的衙差。
李都尉忙脫身下臺,從秋老四的手裡搶過了那舞姬,在旁邊扶起了她的父親,趁着那個仙石鎮督頭帶衙差衝進釀香居的機會,帶着舞姬和她“父親”閃出門去。
這時,齊都尉纔出來接住了舞姬的父親,李都尉扶着舞姬,進了五嶽酒樓。
而仙石鎮的衙差已經將那五個異族男子圍住。
那位督頭,看着那“牛精”胡老二,微微一笑道:“聽說這兩天你們幾個在本鎮橫行霸道,無人敢管,今天本督頭就領教領教你們這幫北蠻的高招!”
他說的北蠻,便是中原人對北方蠻夷的藐視稱呼,看來這都尉也已經看出了他們可能是來自北冀國。
這幾個人一聽,督頭罵他們“北蠻”,登時怒了,當下紛紛拔刀,二話不說,跟仙石鎮的衙差戰成一團。
……
五嶽酒樓裡,唐厲風和葉疏煙立在樓上,臨欄下望。
李都尉齊都尉擡頭看見了唐厲風冷漠的表情,都是心虛地低下頭去,不知是該繼續往裡走,還是往外退。
葉疏煙喊來了祝憐月和楚慕妍:“讓掌櫃的安排房間給他們,請醫師來瞧瞧二人的傷勢。”
祝憐月應了,和楚慕妍一起走到樓下,對掌櫃說了這番話。
掌櫃擡頭望了唐厲風和葉疏煙一眼,見二人氣度迥然於世人,自知他們身份貴重,那麼這舞姬父女二人的房錢自然是這樓上的貴人給出,便忙不迭叫小二去安排臥房。
這掌櫃姓許,那賣八寶飯的三娃子正是他的表侄兒。
剛纔三娃子被“牛精”胡老二給踢傷,掌櫃便將他抱進來安置在一樓的一間客房,並叫人去請了一位姓宋的醫師。
此刻那位姓宋的醫師剛剛給三娃子看過了傷勢,小二便忙去請了他。
李都尉知道自己一時衝動,和那幫人動手是不該,因爲那樣就是置皇帝的安危於不顧,實爲瀆職。
他也不敢等再幫舞姬父女兩個安頓住房,便匆匆走上了樓。
唐厲風見李都尉上樓來,便拂袖回房,坐在了桌邊,等他解釋。
唐厲風和葉疏煙在五嶽酒樓裡,也並不清楚釀香居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李都尉爲了舞姬惹火上身。
這種事情,說不好聽的,都是混混乾的事,堂堂一個御林軍五品都尉,常在御前行走,如今爲了舞姬生出事端,傳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但李都尉素日品行,唐厲風還是瞭解的,也不得不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