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姐這是要作甚?”杜子衿收回視線掃了一眼身後兩位婢女忍得辛苦的臉色,不解的詢問。
杜子靈看着杜子衿一身正統宮裝大氣端莊,一身行頭雖低調卻無不奢華,單單隻一樣就可以抵過她一身,眸光含了嫉妒一閃而逝。
想到今日的目的,杜子靈揚起親熱的笑容上前挽着杜子衿的手臂。“今日中秋節慶,我特地妝扮一番,如何?”說着,見了杜子衿噙了一抹笑意,便不等她開口就一鼓作氣道明來意。“我這都關了一個多月了,這段時間我靜心反思,每天學這學那。規矩倒是學了不少,可就是無處檢驗一番成效,是以姐姐想跟着妹妹一起進宮去開開眼界,順道看看我這陣子規矩學的是否規範……”
杜子衿笑容不變,真心實意勸道,“四姐姐該知,今日進宮赴宴均須憑函入宮,每年宮中邀請參加的賓客都是有品階的朝臣和夫人小姐。四姐姐一沒有品階二沒有收到邀請,再者咱們閨中學的禮儀與宮中規矩是兩回事,阿滿尚且忐忑,若是貿然帶了四姐姐進宮,萬一受到貴人質疑或是行差踏錯,後果不堪設想……”
杜子靈刻意堆砌的笑容褪去,乍然變臉怒道,“你就是不肯帶我進宮,偏生扯了那麼一大堆的理由。同是杜府嫡女,憑甚我就差你那麼多?說什麼沒品階沒帖子,京中那麼多進宮赴宴的夫人小姐都有頭銜品階了?你分明就是以此爲搪塞的藉口……”
“四姐姐慎言!”杜子衿斂去笑容,正色打斷杜子靈憤怒嫉妒的喋喋不休,“身份地位都是父輩掙的聖上垂憐賜的,你這番話是在質疑杜家祖宗還是聖上?小心禍從口出。”
杜子靈被杜子衿的嚴肅嚇了一跳,面露慌張,氣焰就落了下去,但是面色仍是不甘。
“再有如你所說的那般情況,那些一沒品階而沒邀帖的夫人小姐如何能進得宮去?那是因爲一部分邀請帖送給三品以上官員的時候同時列明攜眷,還有則是受邀人早早的拜上意願回帖會加上所攜之人請示,得到首允纔可以。四姐姐既是早早的就打算隨阿滿進宮,爲何不來先於阿滿通氣一聲,也好早做打算。如今箭在弦上,可是已經萬萬來不及了。”杜子衿見杜子靈委屈,雖是時間急迫,但還是耐着性子好好解釋。
“我……”杜子靈一時語塞,她怕早說了被拒絕,就是打的臨時通知打的人措手不及不好意思拒絕的主意。可如今杜子衿都這麼說了,她總不好把自己的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的心思再說出來,結結巴巴憋了半天憋紅了眼。“五妹妹若是不願帶着姐姐,自有千般理由拒絕我……”
“四姐姐非要這般想,妹妹也是沒辦法。”杜子衿跟她解釋不通,只能輕聲嘆氣,杜子靈的脾氣性格她豈能不知,不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罷了,此刻她不能如願便也不再點破。“不過四姐姐有什麼想不明白之處可以問問祖母和三嬸孃,相信今日之行姐姐並未曾據實告知她們。”
“你……”杜子靈被杜子衿三言兩語且一猜一個準激的雙目赤紅,若不是眼下在她的地盤又有求於她,她恨不得撕爛她這張從小比自己出衆的臉,看她以後還能怎麼得意囂張。
“四姐姐不要生氣,阿滿與你推心置腹,不知是誰跟你出了這樣的主意,你且靜下心來想想,這樣倉促行事難道不是害你害我害杜家?”杜子衿見她聽不進去,有些話也只能點到爲止。
大約是覺得今日讓杜子衿帶她進宮的希望渺茫,杜子靈只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憤怒甩袖離去。
今日她一定要想辦法進宮去,去結交世家貴女擡高身價,讓那狗眼看人低的杜子衿看看,自己不靠她亦有這番能耐。哼!
杜子衿望着杜子靈憤怒而去的背影,想着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的性子,尤其往往逼急了跳牆的手段,當下蹙眉閃過一絲擔憂。
“小姐無需把四小姐的話放在心上,她就是那個脾氣,素來得不到就會生氣使性子……”牧漁見杜子衿蹙眉,以爲她聽了杜子靈的話心裡不舒服,便張口就來的勸道。
“死丫頭,主子也是你能編排的?”雪鳶馬上出聲打斷她,不悅的斥責。
牧漁這纔回神,縮了縮脖子,小聲的辯解道,“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奴婢以後不敢了了。”
“好了,雪鳶,牧漁也是小孩子心性,說話一向直來直去,沒什麼壞心思。”倒是杜子衿,對着單純年幼的牧漁,一向比較寬容,也從未真的生過她的氣。
“是。”雪鳶應道,“奴婢亦是怕這丫頭直腸子慣了,以後不分場合亂說話。”
“奴婢一定謹記今日之錯,以後萬不敢在不合時宜的場合亂說話。”牧漁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心中暗暗發誓以後不可掉以輕心,以免連累了小姐。
“好了好了,我們也該出發了,牧漁你去看看墨桑那邊好了沒有……”杜子衿和顏吩咐道。
今日進宮,陪着杜子衿去皇宮的人定了是墨桑並夫人身邊的宋嬤嬤。一來墨桑懂醫,宮裡那些骯髒下流的手段都逃不過墨桑的雙眼,加上深諳宮中忌諱的宋嬤嬤,只要不落單杜子衿就不至於吃了虧。加上子樂閣裡需要雪鳶守着,牧漁雖活潑但畢竟年輕經驗不夠,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着了別人的道,所以她們兩個都留下。
“今日是墨槐姐姐最後一次扎針換藥,爲了配合小姐的時辰,她們也是天沒亮就開始了,大約這會兒該差不多好了。”牧漁最後一遍替杜子衿檢視着裝儀容,並且替她塗上桃花口脂。
“奴婢先過去瞧瞧,再給墨桑送點吃食填填肚子,不然得餓上一整天呢。”雪鳶見杜子衿不責怪,也就放下心來,把心思放在眼前首要要緊的事上頭。
“好,去吧。”杜子衿點頭,雖然面對即將去往的那個看不見硝煙卻血雨腥風的戰場,面上卻絲毫未露怯。“牧漁不必折騰這個了,戴着護甲不方便……”輕淡的軟語是對牧漁說的。
“可……宮裡的貴人們不都流行戴這個嗎?”牧漁天真不解的聲音落在雪鳶耳中時已經走出門外。
出了正屋,雪鳶先去了小廚房,拿了熱着的粥點匆匆往西跨院給墨桑墨槐送去,卻不想還沒走多遠便聽到有道熟悉的聲音叫住了她。
“雪鳶姑娘,小姐可曾準備好了?”幾步開外,宋嬤嬤領着兩個小丫鬟站在那裡,下丫鬟們手中皆是捧着一個盒子。
雪鳶停下腳步,回頭見是宋嬤嬤,便屈膝側身行禮。笑着回道,“嬤嬤過來了,小姐快好了,正等着您呢。”
“你這是……”宋嬤嬤走近來,看到雪鳶手中的食盒,不解的問道。
“今日墨槐最後一次換藥扎針,這會兒大約好了,奴婢取些吃食過去。”
“那成,老奴要跟小姐轉達幾句夫人的囑託。”宋嬤嬤一貫笑的慈和,說罷便領着兩個小丫頭進了子樂閣的院子。
雪鳶目光掠過那兩個小丫頭手中的盒子,心裡卻是泛起疑惑。宋嬤嬤是夫人身邊的老人了,這人都跟着去,還需要額外交待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