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進屋洗漱一番又喝了蔘湯,杜子衿才坐下把重陽當日到後來發生的一系列驚險的事情跟牧漁她們四個說了。
一會兒半個時辰過去了,已經漸漸緩過神的衆人才開始各司其職。牧漁去了小廚房給杜子衿準備喜愛的飯菜,雪鳶則是安排分派子樂閣裡的大小事務,墨桑給杜子衿診脈並開了幾道藥膳調理方子並親自去抓藥準備食材熬製,墨槐則留下給杜子衿臉上脖頸上的割痕重新抹上膏藥。
“小姐,還疼嗎?”墨槐雖是習武之人,可是下手卻是極其輕柔,從小習武的她身上不乏這樣那樣的傷口,因此抹藥手法極其專業熟練。
杜子衿身上的這些傷口雖不是很深,但是條條道道卻是非常之多,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得出當夜她是吃了多少苦。
“不疼。”杜子衿很是乾脆的回道,“你放心,都是些小傷口,三哥哥的夫子已經給我診治過,說是不會留疤的,你們都當心吧。”
杜子衿知道,墨槐雖然話不多,卻是個心思極其細膩之人,若是她表現的嬌氣,她只會更加的懊惱自責。
當然還有更有效的方法,那就是交給她們新的任務以轉移她們一味自責內疚的心情。
“墨槐,你的身體恢復的如何了?我是指武功是不是恢復到行動自如了?”杜子衿驀地認真的看着墨槐問了一句。
墨槐雖不明白杜子衿此話何意,但是因着跟了她十多年的默契,還是福至心靈的點頭回了句。“內裡雖然沒有恢復從前的十成十,不過翻個牆教訓幾個小嘍嘍還是沒問題的。”
杜子衿聽着她一本正經的回答,不由會心一笑,“那好,正好有件事情讓你去辦。”
墨槐目露不解,小姐剛剛死裡逃生回來,這是又要做什麼事情?
看出墨槐眼中的疑惑,便勾了勾手指,“你過來,我跟你說……”
說着,便湊在墨槐靠過來的耳邊耳語幾句,只見墨槐越聽表情越是驚駭。
“這件事情我既交於你,也是信得過你會守口如瓶。”杜子衿說完便看着墨槐淡淡的說道。“我知道此事牽連甚廣,也影響巨大,是殺頭的大事,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墨槐默默地聽着,心中極爲震撼,可她即便不知道杜子衿到底要做什麼,還是毫不遲疑的答應。“奴婢明白,小姐放心。”只要是杜子衿想要做的事情,不管對錯,即便豁出這條命又何妨?
杜子衿微微頷首,接下去便不再多言。
墨槐看出杜子衿極是勞累的樣子,便安靜的退出了房間,讓她好好歇息。
杜子衿略躺了一會兒卻是閉着眼睡不着,索性起了身到了桌案前提筆寫寫改改,循着記憶將那些有印象的記錄下來,最後看着差不多了又用左手重新謄抄了一遍。
又過了半個時辰杜子衿便出去用了午飯,餐桌上大多是墨桑開出的藥膳,雖有淡淡的藥味,不過有牧漁的巧手化腐朽爲神奇,並不難吃。
杜子衿問了一些墨二哥的傷勢和目前的情形,雪鳶簡單的說了幾句,大約是墨二哥已經無礙了,因是聽聞她失蹤,擔心至於就趕了她先回來。
雖然雪鳶清清淡淡的說了幾句合乎情理的回答,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杜子衿總覺得雪鳶淡然沉穩的外表藏着些什麼,與以前不同了。
午後,杜子衿午歇之前便當衆交待墨槐去白衣庵跑一趟,給清修的顧傾城送點東西。衆人雖然對杜子衿的吩咐覺有奇怪,但也沒有追根究底,墨槐午後沒多久就帶着杜子衿給的東西出府了。
因做戲就要做足,墨槐出了府直奔北城門,特地去了白璐峰溜了一圈,將一些吃食銀子交給了白衣庵中的顧傾城,最後回城的時候將才杜子衿吩咐的事情辦了。
…………
雲袖宮當年是按着江南的煙雨樓閣精心仿建的,是以處處透着精緻。院中美輪美奐,專闢一塊池塘,小橋流水,池中養着睡蓮,引的是天然溫泉水,是以睡蓮依舊嫋嫋亭亭的搖曳在水面,微風吹拂,風光甚好。
這麼多年了,雲妃自誕下三皇子沒多久便收斂一身清風傲骨,深居簡出、與世無爭的生活在這雲袖宮一方小小天地。即便皇上三年不來,也無人敢小瞧,該有的份例一律不敢剋扣短缺。三年後三皇子便被封爲太子,雲妃不僅沒有恃寵生嬌,反而更加收斂鋒芒,安靜低調,不管是對皇上還是對太子,都是淡淡的甚爲疏離。
“娘娘,甘泉宮的蓉姑姑來了。”瑾姑姑進了正殿,掀簾進了內室,低聲向趴在桌上對着一本畫冊發呆的雲妃稟報。
雲袖宮裡宮人並不多,當年遣散了許多,之後又來來去去更替換新,也只有瑾姑姑跟着雲妃最久。雲妃喜靜,平日裡很是安靜,宮人們不管是走路說話都是壓着,就怕驚擾了雲妃。
雲妃表情迷怔,彷彿正陷入久遠的記憶中,彷彿有許多的痛苦和困惑,可是臉上卻出奇的平靜,只是除了眼神,將所有的情緒都流露出來了。
聽到瑾姑姑的聲音,雲妃一下子抽離出來,恢復一貫的冷靜。“是爲了太子的事情吧?”
這個消息一大早就在宮中傳遍,即便她不去刻意打聽,也總能從一些好事者口中得知,因此想不知道也難。
瑾姑姑默然頷首,主子的淡定和沉得住氣也越發的讓她揣度不出其真實的想法,因此也越發的忐忑。
雲妃輕嘆一聲站起身,“本宮知道了,你讓蓉姑姑回去吧,就說雲妃謝過皇后的好意。”言下之意,便是不想見那蓉姑姑。
瑾姑姑微微一頓,隨即便恭敬的應道,“是。”行了禮便退出去打發了蓉姑姑。
皇后有交好之意,是以派了蓉姑姑來通知,當然背後深意不可深究。然則雲妃並無修好之心,是以對於皇后的提醒並無感恩戴德,只是隨意就打發了蓉姑姑。瑾姑姑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可是她跟了雲妃這麼多年,對她的性子也有一定了解,是以不敢僭越規勸。
雲妃走到梳妝檯前坐下,默默的看着鏡中那張已經有了歲月痕跡的臉龐,隨後便喚了人進來替她更衣梳妝。
她要去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