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熱,葉婉畫心中越煩躁,若非她與齊王還在新婚,估計連這避暑行宮來沒機會來。
避暑也不見得的好事,以前分府而居住在齊王府也就罷,如今到了行宮,她還需每日頂着炎熱晨昏定醒,去伺候一個表面和善,實則吹毛求疵的陌生女人。
葉婉畫從小嬌生慣養,平時所做也不過學習各種禮儀規範,琴棋書畫等等。侍奉雙親,親手羹湯也不過做做樣子,都是由丫鬟們準備好,她直接遞到父母長輩面前就好了,哪需要她真的親自動手。
可是她這個婆母德妃,不僅盯着她凡事親力親爲,事事較真,吹毛求疵,而且做的不好不對了,會毫不留情的直接提出來,甚至當場要她改正。
葉婉畫不過兩天下來就被折騰的苦不堪言,卻又不敢不去,不到十天就瘦了一圈,生了口瘡,甚至輕微中暑。
德妃瞧她病殃殃的樣子在眼前晃動,嬌生慣養的什麼都做不好,看着也礙眼,就準了她兩天假,好好的休養好身體再來侍奉。
“累死我了,不過真要說起來,我倒是要好好感謝這場病生的及時。”葉婉畫閉着眼靠在貴妃椅中,丫鬟珠兒安靜乖巧的給她捏着肩膀。
葉婉畫愜意的昏昏欲睡,可是天氣炎熱,身子又沉沉的不舒服,難免不稱心。她想着婆母的刁難,齊王的冷落,還有那柳夫人的人前背後,心中又是一陣肝火旺盛。
“我也是個苦命的,有苦不敢跟家裡訴,才成親三個月就要被夫君冷落……如今小妾都爬到我頭上來了,沒人爲我出頭。每天累死累活要謹守兒媳本分,凡事親力親爲換來不過是諸多挑剔,前兩****不過無意提及齊王冷落嫡妻,讓來路不明的妾室生下長子引人非議,德妃不僅不幫着我,居然還不由分說的訓斥我德容修爲不好,真是……他們果然是母子,一丘之貉。”
“王妃,小心隔牆有耳。”珠兒心頭一跳,主子越說越過火,若是不小心傳到齊王或是德妃的耳朵裡,怕是要讓這本就岌岌可危的處境更加雪上加霜。主子抱怨這樣那樣不順,其實更委屈的是他們這些從葉家跟過來的陪嫁。原以爲陪嫁到齊王府是件風光榮耀的差事,偏生攤上一個蠢鈍不堪的主子,夫妻不和哪有回孃家告狀的?告狀也便罷,偏偏還要到處宣揚,真真是……落到這個境地也是自作自受。沒纔沒貌,還沒腦子沒手段,鎮不住府中那些姬妾,讓身份地位不知道低多少的女人爬到頭上,甚至先懷上子嗣。這以後生下女兒便罷,若是兒子,那麼他日誕下嫡子又該如何自處?
既是孃家靠不上,但凡有點腦子的就會想到要對夫君投其所好,努力討好婆母以獲得多一重的仰仗。可是主子不僅笨手笨腳,敷衍了事,竟然還心生怨懟,當着婆母的面偏低自個兒夫君,人齊王纔是德妃的親兒子,怎麼可能胳膊肘往外拐來幫她一個根本沒得她歡心認可的外人呢?
葉婉畫被這麼一提醒也頓時清醒過來,心生後怕和悔意,如今她地位越發不濟了,剛剛的話算起來實屬大逆不道……想着就嚇出一身汗來。心裡也更加後悔,早知道當初拼死也不肯嫁到齊王府纔是,也不至於落得眼下進退不得的局面。
“去看看倩兒怎地還不回來?不過是要幾味煎消暑湯的普通藥材,怎地這麼久還不回來,難道本妃要些這等廉價之物都要看那柳夫人的臉色?”心煩意燥的葉婉畫只能拿如今掌事的柳夫人撒氣。
珠兒聽後閃過一絲擔憂,卻是沒敢說什麼,那柳夫人可不是簡單角色,看似柔善,實則心狠手辣,倩兒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說不定就着了那柳夫人的道了。
“這藥拿回來還得煎呢,天色這麼熱,涼下來不知道要等多久。去,去看看倩兒怎麼回事,難道還要等本妃病死了好給那人賤人挪地兒麼?”葉婉畫火氣十足的下令。
珠兒沒法,只能起身匆匆出去了。
齊王此行隨常德帝到行宮避暑,不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亂來,是以只帶了齊王妃葉婉畫,柳夫人以及顧家兩姐妹。葉婉畫在他眼中不過一個不得不帶的擺設,實權還是握在柳夫人手中,可她懷了身子不方便,平時裡陪他玩樂就落在顧家兩姐妹身上。
柳夫人其實對齊王並無把握,齊王好美色,自己有身子不方便,長時間下去,難免被其他女子超越,爲齊王遺忘。眼下孩子才三個多月,還有六個多月纔出生,等做完月子恢復身材,不知道等多久,到那時恐怕齊王連她是誰都不記得了。若能一舉得男那還不用說,可若是女兒……
每每想到這兒,柳夫人就一陣陣的焦慮,十月懷胎,她既然小心護着腹中孩子平安出生,又要防着那些虎視眈眈的女人上位奪權,可謂是勞心勞力,頗費心力。
天色越熱,柳夫人反應加重,每日瑣事不知凡幾,又兼顧傾冉整日在她面前炫耀,柳夫人心火愈盛,臉色看起來蠟黃憔悴。
午後躺了許久,翻來覆去的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可朦朦朧朧耳邊總是傳來煩人的爭吵聲。柳夫人心頭的邪火又開始亂竄,怎麼忍都壓不下去,屋子裡的冰都化的差不多了,可是依舊沒人進來更換,於是她嚯的一下坐起身,揚聲就不悅的喊到,“來人……雀兒,雀兒……”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面容普通的丫鬟才急步推門而進,“夫人,您喚奴婢?”
“外頭在吵什麼?屋裡頭那麼熱怎麼不添冰?熱着我事小,可是熱壞了王爺的兒子,你們誰擔得起這罪過?”
柳夫人一貫扮豬吃老虎,甚少有這樣疾言厲色的時候,這雀兒一時也嚇愣了,過了一會兒才低着頭委屈的小聲辯駁;“是王妃身邊的倩兒,說是王妃伺候德妃辛苦中了暑氣,需要領幾味藥材煎藥。奴婢回了她夫人正在午歇,讓她晚一些時候再來,可她不依不饒,非得污衊夫人怠慢王妃,奴婢一時氣不過……就跟她爭吵幾句,就吵到夫人了。”
“哼,不過是幾樣不值錢的玩倩兒,我何至於在這些小事上刁難她?明明是她嫉妒我,藉機想傷害我腹中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