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靈被她那一句驕傲無比又輕描淡閒的“本郡主”激的一噎,表情訕訕的,麪皮漲的通紅,又加上眼淚鼻涕看起來好不滑稽。
三夫人李氏見女兒吃虧,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不過最終看了一眼黑着臉的杜淳風不敢再偏幫說什麼。
“五妹妹說的哪裡話,姐姐只是爲你着想。”見沒人出聲幫她,杜子靈只能硬着頭皮往下辯駁。“這常五的事情就是一個教訓,我聽說你纔回來就發落了你的奶嬤嬤和院裡的大丫鬟,說明你經常無故打罵苛待下人的確確有其事。”
杜子衿只覺得這杜子靈愚蠢至極,自己身上燒着的火還沒滅掉,居然還敢把火引到別人身上。她就是這麼的蠢,又心比天高,以至於前世國公府敗落了,最後的下場也並不好,只匆匆嫁給京外的小官做繼室。後來被姨娘和庶女陷害,最後一屍兩命。
所有說當面敢對你張牙舞爪的人並不可怕,杜子靈就是這樣的人,說到底也不可是一個可憐可悲的人吧。
這一世,杜子衿並不想教訓報復她,說到底她跟李氏不過是自私薄涼,外加貪婪無度,卻並不是大奸大惡之輩。是以杜子衿只是給一些小小的挫折讓她認清形勢,不至於淪落到前世悲涼的結局。
“四姐姐,你就跪在常五剛剛斷氣的地方評判着他未經證實的罪過,你覺得常五會不會死不瞑目晚上來找你說道清楚?”杜子衿居高臨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杜子靈,也不叫她起身說受不起之類的,只是涼涼的嘲諷。
杜子靈被這麼一嚇,頓時尖叫出聲,連滾帶爬的就躲了老遠,瑟瑟後怕的盯着剛剛跪過的那一塊地。
“原想着叫四姐姐起身,雖然聖上封我爲郡主,但是被四姐姐跪着還是覺得受不起,現在倒是省的我開口了。”
“你,你……你就是故意的。”杜子靈回過神來就知道被杜子衿耍了,但是想到常五剛剛死的慘烈,還有杜子衿可惡的說什麼常五晚上會來找她,還是覺得後背發涼,毛骨悚然。
“四姐姐你這是害怕了嗎?”杜子衿微微一笑,語氣越發的輕曼薄涼,隱隱帶着一股詭異的恐嚇之意。“你還以爲你膽子很大的呢,若不然怎麼會手伸的那麼長,連我的子樂閣發生了什麼事都能知道的那麼清楚。”
“五姑娘,靈兒的病還未好,你可別再嚇着她了。”三夫人李氏實在看不過,忍不出站起身將地上的杜子靈扶了起來。
有了母親撐腰,杜子靈覺得沒那麼害怕了,底氣也足了些。她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鼻涕,憤憤道,“五妹妹你自己苛待下人,還不許他們說嗎?下人們自由他們的圈子,幾句閒話就傳散開了。我並不是特地要打聽你的事,只是流言這種東西是再怎麼嚴密封鎖也封不住的。”
說着又轉頭對着杜老夫人道,“昨日五妹妹還提醒我家教禮儀,可想她也是十分注重這些的。但可不能嚴以待人寬以律己,今日就請祖父祖母做個見證,五妹妹到底是不是苛待下人,相信二伯也不會偏袒她。說到底若是傳出了惡毒刻薄的名聲,對我們杜家的女兒們都會有影響。”
杜老太爺自剛剛起就在那兒裝睡不理,杜老夫人對上杜子靈求助暗示的目光,知道這一刻若是她再不表明立場挫了二房的銳氣,那麼三房勢必以後再也無法在定國公府立足,且極有可能會被趕出府去,
清清嗓子,杜老夫人王氏繃着臉嚴肅道,“阿滿剛從碧雲庵祈福回來,不可煞氣太重,會折福的。靈兒所提之事我也略有耳聞,至於真相到底如何,還要阿滿細說一回。”
不想杜子衿還未開口,杜子靈就搶答道,“此事已經十分明朗,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只待祖母使人將那受罰的小丫頭帶了過來,那臉上……那事情便就一清二楚了。”對上老夫人王氏閃過厲色的精明雙眼,杜子靈心中微微一縮,到嘴邊的話鋒一轉。“再者,五妹妹的那奶嬤嬤昨日傍晚就已經離府了,據說就是那受罰丫鬟的親孃老子……”
杜子衿冷嗤,揚聲道,“丫鬟不守規矩做錯事受罰天經地義,怎的到了四姐姐這裡就是阿滿心思惡毒故意拿丫頭撒氣泄憤了?再者那田嬤嬤,是年紀大了不堪子樂閣裡的繁雜瑣事才自請回家怡兒弄孫的,這事我也是先稟過母親以後才同意的。難道四姐姐院子裡就沒有人離開過?那些丫頭們就沒有做錯過事受過罰?”
杜子衿簡單幾句就把事情撇清了,可一味等着揪她小辮子的杜子靈怎肯放過,她立即提議道。“祖母,是非顛倒自有五妹妹一個人說。可我聽說那丫鬟至今還帶傷關在子樂閣的柴房,已經一天一夜滴水未進了,相當的可憐。在此靈兒懇請祖母大發慈悲,把那丫頭帶出來治治傷,且把事情經過弄個清楚。”
杜老夫人看了一眼一直坐在一旁黑着臉不啃聲的杜淳風,故作猶豫的詢問。“這……怎麼說這是國公府,由你做主說了算,你看着事當如何解決?”她自知此刻萬不可越過正在盛怒之中的杜淳風去了,便把皮球踢到他頭上去。若他說不肯帶人來對質,那日後便也說一句杜國公仗着位高權重包庇護短。
杜淳風雖寵溺女兒,但也非常注重和愛護女兒的名譽,畢竟在這個社會下女子命運隨波逐流無法掌控,也因此聽聞有人污衊她跟人私奔會如此慎重震怒。
如今聽得杜老夫人王氏這麼說,略作思索側首往杜子衿坐的方向望去,只見她一雙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測,卻是一派沉靜鎮定。心下不由多了幾分信心,不管苛待下人的事是真是假,但是卻不可錯失了此刻證明清白的機會。
機會稍縱即逝,若是不把握住,就會如杜子靈之類,即便常五攔下一切罪責自殺,亦是不能擺脫她身上的污點。
於是當下便點頭,“既然如此,便把人帶來說說清楚,省得以後一有事情都把髒水潑到我阿滿身上。”雖說願意對質,但言下之意是絕對信任杜子衿的。
聞言,杜子靈眼睛一亮,翻身的機會終於來了。她早就派人跟她受罰的丫鬟通氣過了,只要今日她一來,便可撕碎杜子衿僞善的面具,看她到時候如何自處。想到這,她不免有些興奮又得意的掃了紋絲不動的杜子衿一眼。
杜子衿斂眸不語,這丫頭真是蠢,以爲今日打擊了她就可以把爹爹揚言趕他們一房出府的事翻篇了。
底下的人得了吩咐,很快的就去子樂閣把青玉給帶了過來。
通稟後,青玉垂着頭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屋子中間,在杜子靈得意興奮的目光中脆聲開口。“奴婢被各位主子請安。”
因是跪着又低着頭,大家都看不到她臉上的傷,杜老夫人王氏便道,“聽聞你家主子昨日無辜責罰你了?把頭擡起讓我們看看臉上的傷如何了?”
聞言,青玉緩緩起來頭,只見嬌俏白皙的小臉完好如昔,杜子靈得意的笑頓時凍結在臉上。“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