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賓所在的園子比女賓這邊的還要小一些,是以發生一丁點事都逃不過晉王的耳目。
盯着太子上前熱絡的跟杜千允和蕭夜離攀談敬酒,晉王不懷好意的對着身旁的齊王冷笑,“看來咱們三哥還不知道,他一心想要拉攏的大舅子其實是他最大的競爭對手,真是可笑。”
晉王說完,也不等齊王有所反應,就轉身離開了。
齊王站在樹蔭下,擡眸看向涼亭中的三人,眸色漸深,滿臉陰鬱深沉。那天在皇覺寺他聽了晉王的提醒回來也曾命人私下查證過,當年的定國公夫人跟父皇的事情並沒有鬧開來過,是以知道的人並不多。不過據母妃回憶,定國公夫人的確在出嫁之前就跟父皇認識有私交,杜千允也的確是不足月生下來的。種種疑點推敲,跟晉王那日所說,竟意外的吻合,由此推斷晉王所言並非空穴來風。
看着太子一心拉攏的人竟是他最大的對手,如此愚蠢可悲,齊王竟覺得十分快意。
等到太子從涼亭回來,齊王看着他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忍不住惡意的潑涼水。“三哥可別爲他人作了嫁衣,你這大舅子在關鍵時刻不見得會助你一臂之力。聽聞父皇十分寵信杜將軍,不是因爲他戰功顯赫,而是因爲杜將軍母親福寧郡主的緣故,兩人曾是舊識……”齊王最後沒有明說,卻是這種意與不明更具殺傷力,一下子引起太子的疑心。
“四弟何出此言?”雖然告訴自己這極有可能是齊王的離間計,但是心底深處卻忍不住多想。
齊王不屑一哼,只顧自己喝酒,他要的就是這種猜忌卻沒有實證的焦慮感,七上八下,擾亂心神。
太子蹙眉,看着眼前的美酒佳餚,又掃過那邊杜千允跟蕭夜離豪爽痛飲,完全跟自己在時的客套疏離不一樣。
杜千允武將出身,一貫風評很好,且又出自定國公府,若是定國公夫人出閣前真的與父皇有不清不楚的關係,那麼……不足月生產卻沒有半分柔弱病態的杜千允極有可能是父皇的……
心頭一跳,太子眼底閃過一絲震驚,若真是如此……恐怕他們所有的皇子全部加起來也抵不過一個杜千允。
父皇生性寡情冷漠,對膝下所有的皇子都是冷冷淡淡……除了那個病怏怏幾次差點掛了的燕王不算,如今回憶起來,童年的記憶裡,都是父皇嚴厲冷漠的形象。
懷疑如星火燎原,一下子在太子心底釀成熊熊火海,不過太子還算沉得住氣,雖坐立不安,還是告訴自己要回去命人仔細查探當年的真相再說。
站在屋裡的晉王臨窗而立,看着太子一瞬間起了疑心,再不復剛剛的意氣風發,轉而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不由露出陰測測的笑容。
他當日故意將這個秘密透露給齊王那個刺頭,等他覈實真假之後,又一步一步引導他將此事透露給太子。等到太子揭露此事之後,杜千允的身份大白於天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會放在杜千允這個私生子和太子的矛盾和爭鬥上,同時也破壞了父皇有失偏頗的對待和私心。
等到那時,杜千允一死,大家自然而然就會聯繫到太子所爲,因爲太子的嫉妒和不甘,絕對有殺杜千允的理由和動機。
而太子一旦落實爲殺杜千允的兇手之後,不僅會惹了父皇的厭惡,同時也得罪了定國公,也與杜子衿離了心,落得衆叛親離的地步……等到那時,還有什麼能力角逐帝位?
想到這兒,晉王不由的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得意的笑了。
…………
“哎,你看見沒,坐在東南角花架下穿冰藍羽紗的那位姑娘……”
“哪個?哦……看到了,看着很漂亮很有氣質的那個吧?”
沈一念安靜的一個人坐着,彷彿外面的熱鬧都與她無關,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圈子,遠遠的離開她,將她一個人隔離在外。
時間在遊離在熱鬧之外的獨特安靜中流逝,沈一念耐着性子等待着這一切結束,等着太子應酬完回來找她。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竊竊私語,雖然特地壓低了聲音,可還是時不時的傳到沈一念的耳朵裡。
“切,你倒是眼睛毒辣的,漂亮氣質給你一眼看出來了。”女子輕笑,帶着隱秘的嘲諷,“可你有沒有看出來那位是誰?”
“是誰?”
“就是兵部尚書家那位才貌雙全的大小姐蘇雲扇,在這京中,可是僅次於太子妃的了,曾有多少青年才俊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太子妃’三個字一下子引起了沈一念的注意,她不動聲色的伸長耳朵暗暗注意着,眼角餘光掠過那兩個說話的女子,發現只是晉王府的婢女,忙裡得閒聚在一起互通京中一些名人的八卦。
“哦,我聽說過,那位大小姐還曾是一屆千金宴上的雙魁得主,果真是才貌雙全的,難怪有那麼多出衆的才俊喜歡。聽聞她那兄長還是今年的探花,不過是因爲殿試遲到才與狀元失之交臂……”
“被皇上寵上天的蘇貴妃,就是這蘇大小姐的親姑姑,據聞她的美貌也是遺傳自那位蘇貴妃。聽聞今年有多少媒婆上門要爲這位蘇大小姐說親,連門檻都要踏破了,只是眼看着就快要十九了,卻依舊沒有許出去。”
“家世顯赫,身份尊貴,又兼才貌雙全,會仔細挑個好的也是情有可原……”
“切,高傲什麼呀。”不屑的嗤了一聲,嘲諷的打斷,“還不是被那蕭將軍拒絕了……”
“什麼什麼……你剛剛的意思……”
“沒錯,聽聞那眼高於頂的蘇大小姐從小崇拜保家衛國、上陣殺敵的蓋世英雄。那蕭將軍英雄出少年,又兼俊秀高大,年少有成,那日南疆大軍班師回朝,蘇大小姐從那茶室二樓遙遙望了一眼隊伍最前的蕭將軍,頓時不可自拔,發誓非君不嫁。不過那蕭將軍是個十分冷情之人,一向獨來獨往,不管是對着上門說親的蘇家媒人,還是蘇大小姐半道攔路的死纏爛打,亦或者對着皇上的說和賜婚,通通不爲所動,或者說,人蕭將軍連蘇大小姐是何許人也,是圓是扁都不知道……”說到最後,竟是忍不住幸災樂禍的笑起來,“如今這聞名京都的才女可是成了全京城的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