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蕭夜離轉移話題的做法,杜子衿眼中閃過一絲凝重和憂慮,但也沒有繼續咄咄逼問。
“好啊,我不挑食。”杜子衿輕輕開口。
其實相比留在這個與外界隔離的世外桃源療傷驅毒,他們有更好的選擇,可以悄悄的回去,肯定有更多更好的辦法,可是他們誰都不曾提及回去,兩個人默契般的達成共識,誰都不主動點破。
杜子衿靜靜站在原地等待,一如之前三天的每一次一樣,甚至覺得,這樣安心的等待,是最最幸福平靜的時光。
蕭夜離換下溼衣服,神清氣爽的折回來,對着杜子衿爽朗笑道,“走,我帶你去捉魚,下午經過那小溪的時候我看到好多魚。”
杜子衿掛着恬靜的笑容跟上蕭夜離的腳步,故意提出異議,“天都快黑了,咱們又沒有捕魚的工具,這要怎麼捉魚?不會等到半夜都吃不上吧?”
杜子衿輕靈的笑容彷彿一路沁入蕭夜離的心裡,讓他情不自禁嘴角揚起一個柔和的弧度,不過……
他腳步一頓,轉身對着身後的杜子衿自然的伸出手,“天色昏暗,山路崎嶇,我拉着你。”
杜子衿停下,看着朝自己伸過來的優美手掌,幾乎沒什麼遲疑的就將自己的手交到對方掌心,根本沒去考慮男女大防的問題。
親眼目睹了蕭夜離忍過催情香的折磨也沒有侵犯她分毫,杜子衿對她的信賴更勝從前,至於那個吻,就當是美好的意外吧。只是蕭夜離掌心有別於常人的滾燙讓她默默憂心,明明在寒潭中泡了那麼久……
蕭夜離感覺到掌心柔若無骨的微涼,情不自禁的用了些力道握緊,卻又至於握疼她唐突她,拉着她穩穩的穿梭在林間山道上下山。
“你放心,不會餓着你,我從小在海邊長大,摸幾條魚而已,完全不在話下。而且我烤的魚絕對一絕,多少人想吃都吃不到……”
杜子衿想不到蕭夜離也有這樣滔滔不絕自吹自擂的一面,一路上揚起的脣角都沒有落下過。
天色全黑的時候,他們回到半山竹林旁的屋舍,蕭夜離麻溜熟練的架起木堆生火,一邊還快速有效的給魚刮鱗去內臟清洗乾淨調料醃漬。等到火燒起來的時候,就把刷乾淨的鐵板固定架在火堆上,鐵板刷油,魚就送上烤了。
兩人蹲在火堆旁,在深秋的山林倒也不覺得冷,蕭夜離熟練的翻烤,時而加入加工過的醬料,不多時就散發出陣陣誘人的香味。
“這魚得烤熟看透了纔好吃,你要是餓了先吃個果子墊墊肚子,就在那邊的瓷碗中,我已經洗乾淨了。”蕭夜離聽到杜子衿肚子裡傳來一陣輕微的咕嚕聲,便體貼的開口。
這都天黑了,從中午吃了一小碗麪疙瘩之後杜子衿就不曾吃過東西,也難怪餓了。
杜子衿探頭看了一眼蕭夜離手下翻滾的烤魚,色澤金黃,散發着食物本身的鮮香,令人垂涎三尺。比起啃果子,她更想吃烤魚。不過肚子實在餓,她就起身抓了兩個果子,一個自然遞到蕭夜離嘴邊,“你也吃一個,肯定跟我一樣餓了。”
蕭夜離一回頭,對上杜子衿火光映照下泛着暖色瑩光的手指微微一愣。
杜子衿見蕭夜離沒反應,又稍稍擡了一下手腕,“吃呀。”
蕭夜離才猛的驚醒般的低頭張口銜住杜子衿指間的豔紅色漿果,嘎嘣一下咬下去,心頭彷彿被燙了一下,然後麻麻的,鼻翼口腔充斥着漿果的清甜,特別的幸福滿足。
“魚是不是烤焦了,怎麼不翻面了?”杜子衿沒反應過來自己的舉動對蕭夜離的殺傷力有多大,等低頭咬了手中另外一個漿果兩口後聞到一股焦味,見蕭夜離若有所思的咬着漿果對着魚發呆,便疑惑的提醒。
蕭夜離這才如夢初醒,一口咬住沒吃完的果子,兩手齊出,快速熟練的給魚翻身,看到那些魚或尾鰭部分或頭部有些焦,但不影響食用。
等嘴裡的果子嚼碎嚥下大部分,蕭夜離這才笑着開口,“今日牛皮吹大了,就破了。還好,是有些焦了,卻不影響食用,這些尾巴和頭部本來也不建議吃。”
杜子衿看着他一本正經的解釋,跟平時的冷清寡言一點也聯繫不起來,擡手撩起耳邊飛舞的碎髮,臉上的笑容越發擴大。“是,我原本也不喜歡魚頭和尾巴。”
“你等等,差不多熟了,把那邊那兩個盤子遞給我……”蕭夜離說着,準備將口中的果核吐出來。
“別扔,給我……”杜子衿眼疾手快的將如玉纖手伸到蕭夜離嘴邊,“一會兒我把果核種到那邊竹林前面的空地上,等以後我們再來……”
興高采烈的話說到這兒一頓住,臉上的喜悅和期盼一下子就淡了,誰知道他們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來這裡。
蕭夜離敏銳的感覺到杜子衿一下子變得黯然的情緒,他來不及平復雀躍激動的小情緒,趕在杜子衿抽回手之前乾脆的將果核吐到她掌心。“也好,村民門以後不用跑到山上去採摘,也能吃到這麼清甜解渴的果子了。”
溫熱的異物觸感,讓杜子衿掌心有些麻癢,讓她低落的情緒一下子被轉移,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事的她心底劃過一絲尷尬而甜蜜的異樣。耳根霎時一燙,杜子衿下意識的握緊掌心的果核,隨即將自己口中的果核吐在掌心,隨身就朝着黑暗中的竹林那邊跑去。
蕭夜離怕魚再焦了就不能吃了,是以一直盯着手中的魚翻看,沒留意杜子衿突如而至的害羞,一直到她快步跑開,這纔回頭喊了一聲。“去哪?魚馬上就好了……”
“種果核,馬上回來……”杜子衿輕靈的聲音隨風送到蕭夜離耳中。
對於杜子衿說做就做的行動力,蕭夜離只是輕笑着搖搖頭。
只是這笑話還沒停留超過一息,蕭夜離頓時面色一僵,手中的烤魚串落在鐵板上,他猛地按住劇烈跳動的心口位置。
等緩過勁來,蕭夜離聞到焦味越發濃烈,忙手忙腳亂的重新撈起烤魚……
翻過來一看,黑乎乎的焦糊一片,看來已經不能吃了。蕭夜離微微皺眉,想起之前自己誇下海口時自大,心中有些黯然,看來想弄一頓好的給杜子衿吃這個願望都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