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大長老夜邑就到家了,她一貫嚴肅冷淡的面容見到杜子衿時,還是露出一絲意外。
她沒想到,暗尊這樣年輕,還這樣貌美……
杜子衿一直到看見夜邑才明白,蕭夜離的冷清是隨了誰。
年近六十歲的老人,健康的小麥色,因着臉上甚少有情緒波動,是以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也不多,清瘦矍鑠,倒是看着與蕭夜離有幾分相似,想必年輕時是怎樣的秀雅美麗。
“你既然是阿離帶回來的,對於你的身份的真實性我是不懷疑的,但是別人未必我這樣的想法。離憂島已經有一千多年沒有出現領袖了,內部也出了很多的問題,你年紀尚輕,接下來會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質疑和反對,還會面對關於離憂島的諸多問題,我希望你能提早做好心理準備。”夜邑看着坐在自己對面一臉沉靜的杜子衿,甚少有人能在面對自己的時候還能這麼鎮定淡然,看來她的內在並不像她年輕的外表所表現的那麼不可信任。
蕭夜離聽了夜邑嚴厲的口吻微微皺眉,“祖母,離憂島堆積的問題由來已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阿滿的傷勢還沒恢復,不妨再等上一些時候……”
夜邑嚴肅的瞥了蕭夜離一眼,冷淡道,“雖是由來已久,但卻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時候。暗尊的出現與離憂島上每一個人的存亡有着息息相關的聯繫,他們的反對和質疑只是一時的,等他們明白暗尊的存在於他們的命運是一體的時,就會願意承認。”
蕭夜離還想爭辯什麼,杜子衿擡眸朝他淡淡一瞥,眼中是無聲的制止,他便沉默了。
夜邑當然看到了這一幕,心中雖十分震驚這女子對自己一貫冷情的外孫的影響,但她只是放在心底,並沒說什麼。
“養傷是應該的,但是該着手行動起來的事情也不能含糊,你不要反感抗拒,只把這一切當成是你的宿命,你就可以勝任的很好。”夜邑對上杜子衿清透的眼眸淡淡開口,“在你之前,每一任暗尊都能很好的完成自己的使命,雖然你是歷屆暗尊之中最弱的那一個,一樣需要完成自己該做的那一部分。隨着護龍一族的力量越發薄弱,對這個世界的影響也越來越小,但是護龍一族若消失,那麼作爲護龍一族後人的我們,就沒有再存在的必要,不管是你是我,甚至整個離憂島都會消失。”
“這樣的話說出去也沒人信吧,大長老又是怎麼提前預知的呢?”對於夜邑言之鑿鑿的口吻,杜子衿雖提出質疑,但不知道爲什麼,她直覺的認爲她不是在信口開河,危言聳聽。
“晚飯後你到我書房來,我給你看一些東西。”夜邑當着其他人的面也不多說,有些事情並不適宜在公衆的場合說出來引人恐慌。
此話一出,不僅是杜子衿,就連蕭夜離和夜琳也是一臉懷疑,還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裡說的?
“母親,還有什麼事情是我們不能知曉的?”夜琳在夜邑面前,還是很乖覺的,沒有平時的玩世不恭。
夜邑直接無視夜琳的問題,起身朝着樓上的房間走去。
夜琳貼了冷麪,無辜的摸了摸鼻子,隨即起身朝外走去,“既然沒我什麼事了,那我先走了。”
杜子衿錯愕,問蕭夜離,“這都馬上吃晚飯了,姨母要去哪裡?”
“不用管她,她去找樂子,這麼大的人了會照顧好自己的。”蕭夜離淡淡開口。
…………
夜色愈濃,島上月朗星稀,天幕被夜裡深沉的海水襯得如潑開的墨水。
與白日的炎熱不同,夜晚的離憂島非常的涼爽舒適,海風拂面,吹去白日的躁意。居然離憂島沒有分明的四季,終年都是這樣的氣候,許多人都是晚上出門應酬交際,避開白日的悶熱黏膩。
杜子衿站在夜邑的書房門外,面色閃過一絲猶豫,剛剛她再三拒絕了蕭夜離的陪同,既然大長老想要對自己說的話只能私底下說,所以她並不想違揹她的意思。
擡起的手還沒來得及敲門,書房裡面就傳來一聲低沉嚴肅的聲音,“進來吧,門沒鎖。”
杜子衿心頭微微一驚,這次她沒再遲疑,直接推門而進,輕輕喊了一聲。“大長老。”
夜邑在公文書信中趁隙看了一眼,快速的在上面寫着什麼,見杜子衿推門而進擡頭匆匆對杜子衿道,“你先找地方隨便坐,我馬上好了。”
杜子衿環顧一下書房,其中西面整面牆都是書架,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和文件,儒雅大氣的佈置,倒是非常符合大長老嚴肅冷淡的性子,挑了一張離書桌不遠的藤椅坐下。
夜邑果然已經好了,推了推面前的那一堆公文,看着杜子衿端莊規矩的姿態,淡淡的出聲。“以後你在我面前不必跟夜琳夜離他們一樣拘束,你是暗尊,是我的上屬,我並沒有要把你培養成夜家的傀儡的意思,而是真正希望你能在離憂島上做出一番作爲。”
杜子衿微微一笑,清亮的眼神直視夜邑,不閃不避,坦然回道。“多謝大長老的坦然,不過大約是離憂島與我自小長大的地方風土人情截然不同,這才令大長老誤會了我的言行。我與人和善,只是不想違揹我從小遵從的禮儀教養而已,無關其他。”
夜邑靜靜的看着杜子衿驕傲倔強的一面,這個女孩原本她想象的還要堅強,自來被選中的暗尊,從來沒有弱者。
“你剛剛問我,如何提前預知暗尊與離憂島的命運相關……”收回視線,夜邑淡淡開口,同時起身走出書桌裡面走出來。
走到半牆書架旁邊,夜邑修長的手指一一劃過最上一面一排羊皮封面的精美卷冊,這種一看就是封存多年的古籍。
夜邑取下其中一本卷抽式的古籍,輕輕吹了吹上面的灰塵,放到杜子衿面前小心翼翼的慢慢鋪展開,洞悉一切的深邃目光落在杜子衿白皙純淨的臉上,“你知道,你的重生,並非偶然!”
一句輕輕的話,解開了杜子衿心底最大的秘密,霎時在杜子衿耳邊炸開,令她驀地屏息瞪大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