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秀秀喊完沒多久,突然驚恐的發現自己驀地往下一沉,還沒來得及驚嚇大叫,整個人又倏然騰空而起,等她最後搖晃幾下站穩身體,發現已然站在了崖頂。
環顧四周,不見蕭夜離和杜子衿的人影,除了周邊有些雜亂的痕跡,什麼都沒有了。
尹秀秀愣了一會兒,才扁扁嘴委屈的抱怨,“就不能等我一下嘛……”
不過只要一想到待會兒還要回去向一貫不苟言笑的嚴厲祖父坦白,尹秀秀心中就一陣緊張發虛,此刻連委屈抱怨的心思都沒了。
一個人,慢慢吞吞,晃晃悠悠的下山了。
…………
彷彿置身一個冰涼柔軟,卻朦朧模糊的世界裡,杜子衿從最初的恐慌不安,到慢慢的平靜適應,似乎……除了身體沉重不便移動,並沒有更多其他不適的感覺。
擡手輕輕撩開面前遮擋視線的東西,卻發現那些是流動的,撥不開的,杜子衿迷迷糊糊的緩緩前行。
也不知道前方有什麼,她就是這麼執着的往前走着。
即便什麼都看不到,她還直覺的有人就在身邊,那雙手溫柔的撫過自己的額頭,憐惜的吻着她,給她無言的安慰。
這是第一次,她能這麼安心的接受別人的吻,絲毫不會覺得害怕。
過了好久,她才反應過來,這麼讓視線模糊的遮擋物是水,是海水……
她在水下?
對,她掉下海了,她在海里……
杜子衿這纔想起,自己被蒙面人追殺墜海了,那麼此刻她還在水中?還沒死?
明明,她記得意識墜入黑暗之前,那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悶痛苦,擠壓的胸肺像要炸開一樣。
突然,心中滋生出慌亂,杜子衿伸手開始亂撲,開始掙扎……
“阿滿……”
耳邊傳來遙遠的聲音,那麼熟悉,聽完又覺得似乎就在眼前,杜子衿胡亂的想要抓住。
蕭夜離皺眉擔憂的看着昏睡了兩天的杜子衿突然在夢中激烈掙扎起來,馬上毫不遲疑的伸手握住她茫然無措的雙手,並輕聲安撫。“阿滿,別怕,你現在安全了。”
雙手觸及那溫暖寬厚的大掌的瞬間,杜子衿猛地睜開雙眼,霎時對上一雙近在咫尺盈滿心疼擔憂的漆黑眸子。
只一眼,杜子衿夢裡的驚慌害怕全都退去,急促呼吸幾下,慢慢平復下來,“阿離……”
只要有蕭夜離在,她總能奇蹟般的感到安心。
“阿滿,你已經昏睡了兩天了。”蕭夜離握緊剛剛杜子衿夢中胡亂抓過來的手,依舊心有餘悸的不敢鬆開。
杜子衿環顧四周熟悉的佈置,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宮邸的房間了,她不是落水了嗎?怎麼回來的?
“我……”一開口,杜子衿才發現嗓子疼痛厲害,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你嗆水了,傷了咽喉,先別說話了,等過一陣子就會好了。”蕭夜離鬆開一手,側身在牀頭櫃倒了一杯溫水遞給杜子衿。
杜子衿的思緒還停留在自己是怎麼安全回來的問題上,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正緊緊的拉着蕭夜離的手,帶着滿心疑惑低頭溫順的就着蕭夜離遞過來的杯子一口一口喝下。
“你被人挾持,一連三天都沒有消息,五大長老紛紛表示不會拿離憂島的生死存亡開玩笑。你與其他人並無衝突,至此,我開始懷疑尹秀秀,便派了人暗中留意她的行蹤。那天一大早我接到消息尹秀秀往馬山尹家老宅而來,我就猜到你定是被她藏在了那裡,便匆匆跟了過來。誰想還是晚了一步,你墜海溺水,奄奄一息……”蕭夜離注意到杜子衿滿臉的疑惑,但苦於傷了嗓子不能說話,便主動開口解釋爲她解惑。
杜子衿聽着蕭夜離道出來龍去脈,又見他眼底完全是散不去的愧疚,無法說話安慰,只能擡手安撫,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左手一直被蕭夜離抓在手中。
蕭夜離感覺握在掌中的手動了動,這才忙鬆開,雖然是杜子衿噩夢中主動抓過來的,此刻卻也難以解釋得清他的唐突,不過他最終還是沉默着什麼都沒有解釋。
杜子衿默默的縮回手,想也知道,蕭夜離是正人君子,不可能唐突她,肯定是自己……
“我,沒事了……”杜子衿艱難的發出聲音輕弱嘶啞的四個字。,不過她的臉上卻掛着安撫的笑容,以證明自己真的沒事了。
“你經這麼一折騰,又傷及心脈,接下來恐怕要好好休養才行。關於尹秀秀挾持你一事……”蕭夜離站起身,淡淡開口,心中卻是不明白,杜子衿爲何總是下意識的抗拒他的靠近,這樣的反應他已經感覺到不止一次了。
“我……”杜子衿一張口,馬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蕭夜離想了想,便找來紙和筆,讓杜子衿把想說的話寫下來。
杜子衿拿過筆,就把自己的想法全都寫了下來:“我答應過尹秀秀,此事不予追究,我眼下已經平安回來,若是大動干戈,恐怕對五大家族以及離憂島都並非好事。”
蕭夜離看着杜子衿娟秀的字跡行雲流水般躍然紙上,“不過寂文樓似乎想要藉此機會重新洗牌。”
“你把我的意見轉達出去,若是他不聽,那便沒什麼好說的。”杜子衿接着寫下,不過從她落筆的力度來看,明顯是心有不悅的。
“你別生氣,寂文樓大約也是關心你,想要一勞永逸杜絕後患。”蕭夜離頓了頓,勸道。
“尹秀秀挾持我一事沒那麼簡單,這並非她的本意,不過是聽信了別人的讒言建議纔會一時衝動做錯事。所幸我現在有驚無險沒事了,尹秀秀她本性並不壞,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清楚。如今也是她最痛苦難熬的時候,爲什麼我們不能多給她一次機會?若是我非要追究她挾持我一事,這不啻於是對她致命打擊,以後,或許她就沒有以後了。”杜子衿一鼓作氣在紙上洋洋灑灑寫了一大段,因體力不濟,寫到最後竟是手指微微顫抖。
蕭夜離按住杜子衿寫字的手,制止道,“你不要寫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些事情都緩一緩,等你好起來了再說。”
杜子衿手中的筆啪嗒一聲掉落,墨汁頓時染污了剛寫好的字。
“你餓了好幾天了,你先躺着,我讓墨桑牧漁給你準備吃的。”蕭夜離重新扶着杜子衿躺回牀上,伸手拉過薄被蓋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