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承三年六月廿九,大興京都
朝堂之上又爲着那個不斷重複的話題爭議吵得不可開交,永承帝楚逸城提前罷朝,然後忍着怒氣面無表情的回了南書房。
爭執不過爲了一己之私勸他廣招天下選秀充盈後宮,更甚者指手劃腳干預他後宮私事,讓他雨露均沾。無非就是看他只有一後二嬪,且膝下一子一女皆是皇后所出,登基兩年多不曾增添新人也不曾添嗣,是以這段時間越發逼的急了。
“陛下,這是玉嬪剛剛親自送來的人蔘湯……”********鄧公公親自端了一盅人蔘湯小心翼翼的奉上。
楚逸城怒不可歇,反手一甩就將鄧公公手中的人蔘湯打翻在地,哐啷一聲清脆的聲音在光潔可鑑的地面碎裂開來,頓時嚇得鄧公公誠惶誠恐的跪地磕頭請罪。
楚逸城感覺體內莫名的怒火燎原似得擴散膨脹,即將衝破防線傾瀉而出,可是又找不到合適的導火索點燃,不上不下憋得正難受,見了鄧公公這個窩囊的樣子越發的不滿,當下厲聲吩咐,“去,替朕把皇后給叫過來。”
“是,是……奴才這就去請……”鄧公公已經嚇得大汗淋漓,聽到皇上開恩的話頓時鬆了一口氣,忙腳步匆匆的退出去。
楚逸城蓄着怒氣,看什麼都覺得不順眼,所以想着把皇后找來,想要問問自登基以來積蓄了兩年多的憋屈。她到底意欲何爲,如今他已近而立,膝下只有一女一子,登基後再無旁的子女誕生,而作爲皇后,不僅這兩年對他冷冷淡淡可有可無,更是不願與他親近,他又不願她傷心是以從不親近其他的妃嬪和女子,試問如此他怎麼會有旁的皇嗣?所以今日他定然要仗着這股氣勢問問她,到底要不要跟他好好過日子,願不願意給他生孩子。
“皇,皇上……曄世子在殿外求見。”正在楚逸城胡思亂想之際,殿外傳來小心翼翼的通稟聲。
楚逸城一聽微微皺眉,沉默片刻才揚聲道,“宣。”
殿門緩緩打開,曄世子匆匆跨門而入,見楚逸城就站在門後不遠的殿中央,微微一愣就跪下地請安,“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楚逸城不耐的打斷,開門見山的問:“你這個時候進宮所爲何事?”
禮親王自助他登基後漸漸退出權力中心,手上的勢力也慢慢都移交到他唯一的兒子曄世子肩上,幾次在他面前提及想把爵位沿襲給曄世子,只是因爲在非正式場合提及的,他一直未有迴應。
蕭夜離離開之後,原本屬於杜家名下的西北雲騎軍的軍權就暫時到了曄世子手中,所以年前他就去了西北軍營,只是這不知道今日爲何未經傳召就進宮見駕了。
“回皇上,微臣一個多月之前收到這封密信,因茲事體大,牽連甚廣,故微臣一時拿不定主意,只能親自回京一趟面聖陳述。”曄世子朗聲嚴肅回答,同時同懷中掏出一封信箋呈上。
楚逸城面露疑色,因信箋就近在咫尺,他也沒有裝模作樣的命人過來接了再呈給自己,骨子武將的直爽讓他直接伸手接了曄世子手中的信箋。
拆開一目十行瀏覽而過,信上的字跡是他所熟悉的,以前有一段時間曾頻繁往來溝通的。
信是離開了兩年多的蕭夜離所寫,而信上的內容更是令他震驚,當年安家的叛徒月冥逃回東馳國稱王,居然就打算侵吞離憂島,蕭夜離這是求援來了,希望大興能夠出兵震懾東馳,聲援離憂島。
離憂島的有些事情曄世子並不知情,阿滿活着的消息更是鮮少有人知,若是東馳國一意侵犯離憂島,那麼阿滿還活着且是暗尊的消息就要瞞不住,再一次引發三國動亂。
離憂島不可不幫,可是……他又該派誰過去?誰能信得過呢?
“這信還是兩個多月前發出的,爲何到了今日才向我稟報?”楚逸城看了寫信的落款日期,已經是兩個多月前的時間,事隔這麼久,根本不知道是否有什麼變故,當即不悅的質問曄世子。
“啓稟陛下,這封信爲不引起敵國注意,走的是非正常途徑,幾經周折纔到了微臣手上。微臣接到消息第一時間已經命人去東馳國刺探情況,發現東馳王雖有野心攻下離憂島,卻礙於條件並不成熟暫時擱置。只是這份野心仍在,臣一時拿不定主意,又見送信之人如此謹慎,思慮再三才決定親自上京呈遞,這才耽擱了時間。”曄世子條理清晰的解釋,雖恭敬卻並不畏縮。
“你顧慮的也有道理,此事事關重大,我需要與內閣和幾位將軍商議之後才能作出決定,你先回禮親王府等消息。”楚逸城並未爲難曄世子,也不是不想幫忙,只是這件事情關乎早已對外宣稱出猝逝的妹妹阿滿,是以派什麼過去領兵反倒成了難題,所以他想先於定國公商量過後再做決定。既然東馳國暫時按兵不動,那麼至少短時間內離憂島是安全的,也不差這幾天的時間。
“是,微臣告退。”曄世子雖然心有疑惑,但還是識趣的退出去了。
楚逸城拿着信來回踱步思索之後,還是覺得出宮去定國公府一趟,於是換了衣服悄悄的出宮了。
“皇上請本宮去南書房?”皇后鄭硯秋一襲端莊大氣的宮裝,聽了底下鄧公公的話,一貫溫婉秀美的平靜臉龐閃過一絲驚訝。
自上一次兩人見面不歡而散之後,皇上已經三個月沒有宣見她了,怎麼今日突然會想起要見她?
“是,皇上在朝堂上動了怒,這會兒情緒不佳,奴才也是剛被訓斥了過來。”鄧公公算得上是個有能力的,也會說話,只是爲人比較圓滑,凡事不輕易得罪人。
“皇上訓斥你?這倒是稀奇事。”鄭硯秋淡淡一笑,說話的語氣與鄧公公倒是有幾分熟稔。
“奴才是真的扛不住,這才領了命令來找皇后娘娘求救。”鄧公公笑的諂媚的奉承,只有他清楚,今兒要是不能把皇后請到南書房去,恐怕就會兩罪並罰,吃不了兜着走了。
“行了,本宮就着過去瞧瞧。”鄭硯秋想了想,朝堂之後羣臣定是又拿那些選秀、充盈後宮、子嗣的問題煩他,便同意去過去看看。再者皇上正兒八經的宣召,她若抗命,隔天說不定就會傳她恃寵而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