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墨槐加上夜珊和蕭闌三個人的力量,圍攻鍾離冥一個尤覺得吃力,沒過多久三人都或輕或重的負傷了。
鍾離冥知道,他們是在拖延自己的時間,是以下手更快更狠。
一個縱身退躍的動作,手中的彎刀帶着霸道的勁力劃出劍氣,鋒利幽冷不輸刀鋒本身,驚的墨槐他們三人連連後退躲閃。
“砰砰砰……”劍氣劃過地面,砸出一個個坑洞,揚起一片塵土。
鍾離冥趁此機會逃出夜家的大門,本以爲就此逃過一劫,只是當目光觸及山道上那排着古怪陣型的十餘個守衛之際,就不自覺的慢下腳步,鋒利陰鷙的目光帶着怒恨不甘。
那圍上來的十幾個人毫不遲疑的就動手,運用一個又一個千奇百怪,令人眼花繚亂的陣型將鍾離冥困住,配合的整齊劃一,默契十足。
鍾離冥被這個怪異的陣型困住,一時進退不得。
正當然冥思苦想怎麼脫困之際,那羣人突然散開陣型退了下去。鍾離冥沒有覺得開心,反而有種不好的預感。
擡眸朝着下山的山道上,果然出現一道欣長挺拔的身影。
此刻天色微亮,晨曦之中,蕭夜離來的比預料的還要快上一些,正目光冷峻的看着自己。
心中一凜,蕭夜離還是趕來了,鍾離冥知道,接下來必將有一場惡戰,且以他的目前的情形,根本不可能再脫得了身。
想要離開,只能將蕭夜離打趴下!
想明白這一點,鍾離冥再沒有半分遲疑,直接掄起手中的彎刀先發制人的縱身躍起,朝着蕭夜離的頭頂劈了過去。
蕭夜離早有預感,想鍾離冥這種人,決不會先禮後兵,是以輕輕點足就向後瞬移三丈。面前的地面被劍氣劈開發出砰砰巨響,他瞬間張開雙臂騰空而起,青冥劍陡然在手,半空兩個踢蹬,又調轉方向而下,舉劍直直刺向鍾離冥的心口。
鍾離冥知道蕭夜離肯定會反擊,已經先一步移動步伐變化招數,手中的彎刀脫手,以一個刁鑽的弧度橫掃砍向蕭夜離的腰側。
蕭夜離落定之際,足尖旋轉,躲過彎刀的冷鋒,等停下腳步,便又動作流暢迅速的用青冥劍隔開調頭第二輪轉過來的彎刀。
“叮”“鐺”空氣中不斷髮出冰刃相接的尖銳聲音,兩道身影快速交纏在一起,時而在地上,時而在半空,快的讓人分不清誰是誰。
天色一點一點亮起來,兩人打的難分難解,樓雨軒帶着衆人候在一旁,皆是看的屏息以待,目瞪口呆。
夜家內部,已經開始有人清理殘局,包括地上的血跡,損毀的東西,受傷的包紮等等。
只是杜子衿和蕭夜離的房間之內,楚逸煊依舊抱着死去多時的顧傾城坐在地上,情緒、動作和表情通通凝固定格在了顧傾城死去的那一瞬。
這種萬念俱灰的感覺是最熟悉不過的,當初他以爲杜子衿葬身火海的時候,並且之後的三年多來,他沒日沒夜每時每刻都能體會得到鑽心蝕骨的滋味。
他想不通,最後的結果爲什麼是這樣的?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做錯了?
然後一步錯,步步錯,最終演變成了這樣不可挽回的結果?
夜家的傭人和兩個守衛不明情況都不敢貿然進去,最後還是蕭闌跟墨槐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楚公子,逝者已去,你可以帶着她的屍身一起離開。”蕭闌淡淡的開口,在他眼裡,楚逸煊淪落到如此地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這個男人一出生或許是可憐的,值得被同情的,處在那樣一個位置,他想爭想要贏都是情有可原。但是他卻最終喪失了做人的底線,爲達目的,看似倔強強硬的他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協,在人生的岔路口分不清楚什麼纔是最重要的,就註定是個悲劇。
遊移在兩個女人之間,一碗水端不平甚至還妄想坐享齊人之福,偏偏拎不清,一份毫無雜質的感情,絕容不下其他人,三個人的世界終究太擠了一些。
楚逸煊的臉色雪白,木然的表情像是凝固一樣,對於蕭闌的驅離置若罔聞。
墨槐只要一想到當初杜子衿差點死在火海之中,以及曾經顧傾城數不清的構陷加害,心中就憤怒難平。
看到楚逸煊爲了死有餘辜的顧傾城傷心成這個樣子,終究忍不住爲杜子衿抱不平。“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不要以爲我們狠心,利用顧傾城替死,當初是她不肯爲阿滿留一條生路,如今天理循環,因果報應,我只能說,顧傾城死有餘辜。”
可以說,墨槐所說的每一個字,敲在楚逸煊痛的麻痹的心臟之上,都相當於拿着刀再度凌遲一遍。
楚逸煊深深的悔恨着,如同這幾年經過的每一天一樣悔恨着,只是今日這種情緒格外的痛徹心扉。
若不是他當初一心帝位,自私的一次又一次利用兩個女人的感情,顧傾城和杜子衿又怎麼會反目成仇?
若不是因爲他,兩人又何至於落到今日的田地?
“你若不想走,顧傾城的屍身就有我們處理了。”墨槐見楚逸煊聽了她的話臉上表情雖有鬆動變化,但依舊坐在地上沒有動,看着他抱着顧傾城的屍首一往情深,悔恨交加的模樣實在太過礙眼,於是不得不態度強硬的威脅驅趕。
如此,纔算是令楚逸煊有片刻的清醒,他抱着顧傾城早已冷卻僵硬的身體,努力的從地上掙扎着起身,但因失血過多體力不濟,試了好幾次都是無力的跌回地上。
他心裡清楚,墨槐的威脅,絕不僅僅只是嘴上說說而已。若是真的任由顧傾城留在這裡,一定會走都走的魂不安寧的。
這輩子,他虧欠顧傾城太多,即便後來她做了許多有違他心意的事情,可是如今她人都走了,他還是希望她能完完整整,安安靜靜的離開,還能保有最後的一絲尊嚴。
這個念頭支撐着楚逸煊,讓他竭盡所能的抱着顧傾城站起身,然後搖搖晃晃,一步一個血腳印的離開房間,離開夜家。
外面天色已經大亮,可是晨曦之中再看顧傾城的臉,除了灰白死寂,一點生機都沒有了。
曾經,她算不得如何嬌美,可也別有一番爽朗陽光,可如今,即便陽光照在她的身上臉上,依舊溫暖不了她了,頹敗的讓人心酸。
楚逸煊抱着顧傾城,一步一步的穿過打鬥的山道,一步一步佝僂着背,打算找個山明水秀的安靜福地下葬。
但願來世不再相遇,而她能夠擁有平靜喜樂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