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清清的堂屋,甚至能看得清房檐上的蜘蛛網,顯示這裡的主人過得是多麼寂寞。
水月眼神一陣陣的冰冷,陌輕塵在旁,一言不發的握住她的手給予她溫暖,推開了吱呀作響的木門。
“璃瀾?你爲什麼會在這裡?我孃親呢?”水月走進堂屋,看到的不是多年未見的孃親,反而是孤零零坐在桌前的璃瀾。
璃瀾嘴脣動了動,像是難以開口,看向水月的目光越發暗淡:“沒了。”
水月的腦子裡轟然一響。孃親沒了。
下一秒,匕首在璃瀾的脖頸上劃下深深的血痕。“璃瀾,你有種就再給我說一遍!”水月眼神冰冷得像極地萬年不化的冰峰,手卻幾不可見的顫抖着。孃親,這一世她最親的親人!清楚地記得她剛進王府的時候孃親待她的好,處處幫她張羅得像一個王府的大家小姐,卻讓她想做自己做的事情,肯爲了她對璃瀾低三下四的求情。她們娘倆在一起的時間雖然不長,可這種骨肉親情是不管多久都會深深刻在心裡,印在靈魂裡的。現在,她的生父竟然能夠一點傷感都沒有的告訴她,孃親沒了!
積攢了數年的委屈瞬間就爆發。
“璃瀾,你負我孃親,如今她一人在黃泉路孤孤單單,我便送你下去陪她!”水月的匕首狠狠刺向不躲不閃的璃瀾。
璃瀾閉上眼,心中陣陣酸楚,頸子生疼,耳邊生風。
“月。”陌輕塵輕輕開口,握住水月的手腕,稍稍用力,匕首就“噹啷”砸在地上。
陌輕塵瞥了一眼地上的匕首,無悲無喜:“你並不想殺他。”他順手把水月圈在懷裡,問璃瀾,“王爺,王妃究竟是怎麼了?”感覺到懷中人微微的顫抖,他輕輕地拍着她的背,給予無聲卻最有力的安慰。
璃瀾開口:“失蹤了。”
他回到王府,第一件事就是到文曉毓的住處來看她。他不知這是一種什麼衝動,讓他的腿腳不聽使喚,徑直朝這邊奔來。內心涌動的情感告訴他,他很想她。
他當時看到文曉毓不在房中是先是有些失望
,想招個隨從問問她在哪裡,卻發現這房中空蕩蕩的,沒有一點人煙,桌上已經蒙上了一層灰。他心裡忽然不安起來,想到伺候她的小婢女素心,找遍了整個王府,纔在浣衣處找到她。得到的卻是她冷冷的一句:“王爺出征第二天王妃就失蹤了,王爺節哀。”
“爲什麼不立刻告訴歐陽夫人?我不在,王府是她來管着的。”
素心扯了扯嘴角:“那王爺就真的要節哀了。”
他想,他明白素心的意思了。
“爲什麼會失蹤?歐陽卉知道麼?”陌輕塵問。
璃瀾對陌輕塵不用敬語的行爲沒有多加呵責,只說:“知道,但是她沒找到。”
“她沒找到,您可以找到的。”陌輕塵說,“天下再大,只要王爺有心,便能找到王妃。月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嬌笑聲:“見過父王,女兒這廂有禮。”身着華麗的橙色曳地長裙,款款走進來的,正是璃離。跟過來的還有歐陽卉,快步走到璃瀾身邊:“王爺,你怎麼受傷了?怎麼弄的?”
“無礙。”璃瀾心下一陣不舒服,不着痕跡的拂開歐陽卉,站起身來,“我會去找的。”他看了眼璃離,說道:“你們母女多日未見,自去敘舊吧,本王還有事要忙。”
陌輕塵抱着水月,跟着一起離開,憑着記憶到了茉莉園。
“月,振作起來,別讓我擔心,嗯?”陌輕塵抱她一起坐到院中那架鞦韆上,這麼多年了,連歐陽卉也懶得管這院中的東西,還是讓它們保持着原樣。
水月仍把頭埋在陌輕塵懷裡,只是抓着他袖子的手越攥越緊,好久才悶悶的發聲:“輕塵,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大哥走了,孃親也不見了,我離開的這些年,到底都發生過什麼?”
他輕輕撫摸着她柔順的頭髮:“月,追究這些事是沒有意義的,我們做好眼前的事,找到你孃親纔是最重要的。”
“這麼長時間我心裡都沒有過這麼恐懼的感覺。”水月擡起頭來看到陌輕塵如墨般深邃的眸子
,眼眶紅了,“我一點都想不到孃親會去哪裡,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還活着。”
陌輕塵微微一笑,把手伸進懷裡掏啊掏,掏出來一張泛黃的紙:“丫頭,你看這是什麼。”
“這不是……”水月拿來一看差點笑出來,“賣身契嗎?”
“是啊,賣身契,你的。”陌輕塵輕輕摩挲着紙張,“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那麼小,就懂得把自己放在最有利的位置,看輕一切。所以我覺得你是個有趣的人,纔會對你多留心。後來我發現,你就像是爲我量身定做的一般,每處都和我的心意,我一直認爲我們是在一起的。”
水月吸吸鼻子,有些感動,靜靜聽他說話,真好聽。
“不要害怕,我會跟你一起。因爲你的孃親也會變成我的,我會幫你的。”陌輕塵說着,低頭輕輕啄吻水月的脣瓣,牢牢的把她禁錮在懷中。
水月喉中溢出一抹輕笑,幸福就是這種感覺啊。她攬住他的頸子,默默的迴應着,任憑自己同他一起陷入漩渦。
書房,璃瀾叫過官家賬房,要來王府的賬簿細細翻看着,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房間外有人在輕輕敲門。
“誰?”
“王爺。”歐陽卉推門而入,端着些水果。
璃瀾臉色微沉:“我讓你進來了嗎?”
歐陽卉盈盈一笑,在一旁的書桌上放下果盤走到近前:“王爺看賬本作甚,還不相信妾身的能力嗎?”
“聽說左相從前是禮部侍郎。”
“是啊,所以妾身跟着父親,也打得一手好算盤。”歐陽卉順着璃瀾的手把賬簿合上,在他耳邊吐氣若蘭,“王爺,您好久不與妾身……親近了。”
“哦?”璃瀾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夫人,本王怎麼不知你如此想念本王?”
他腦海中忽然迴盪起六年前水月離開王府時的那番話——
“莫鳶國會毀在你的手上!”
那時的他,竟然還不如一個孩子看得清。
現在,他終於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