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姝輕咳了一聲,“郡主,您這樣每日都催,會擾亂蕭公子的進展。”
“我連問都不能問了?”拓跋燕越來越覺得寧老嫗是在針對她,只是她沒有證據。
寧姝點頭,“郡主每**問,會讓蕭公子覺得自己沒恢復記憶是一種對你的虧欠,會生出自卑的心思來的。”
拓跋燕看了一眼蕭白鬍,見他面色有些怪異的扭曲,抿了抿脣道:“郡馬,你不要自卑,我只是關心你而已。”
她一邊說着一邊上前就像平日裡那樣想要挽起他的手臂,誰知他竟然輕巧的上前一步,正好躲過了她的手,對寧老嫗拱手道:
“多謝了。”
寧姝大有深意的笑了笑,轉身離去。
算他有潔身自好之明!
回到客棧,元武道出康王已經等候多時。
寧姝連口熱茶都沒來得及喝,直接轉去了康王的廂房。
房中的炭火已經不似上次來時那般火熱,溫暖的程度剛剛好。
康王笑道:“謝夫人,今日又去見謝大人了?”
“嗯。”寧姝點頭,“殿下找我來,可是查到運雪出城的事了?”
“是。”康王內心苦笑,她連基本的寒暄都省去了。
“陵城已經連續下了一個月的大雪,城中的街道已經堆不下多餘的雪了,然而大雪還沒有要停的跡象,城主不得不將積雪運出城。”
“北寒山,就是最好的選擇。”
城主一共安排了三十輛馬車,十輛馬車一組,每日都會出城。
一來一回需要兩日,回城後休息一日,再出發正好能趕上隊伍。
寧姝雙眼一亮,“那休息的這日就是我們下手的最好時機。”
康王點頭,爲寧姝倒了杯茶,“不錯。只是七日後郡主大婚,來往城中的人逐漸增多,暫時出城的車隊還只是大略的查看一番,不知謝夫人準備下手的那日會不會引起城主的注意。”
大婚在即,新郎官卻消失了,康王若是城主,定然會在第一時間封鎖所有城門,逐一排查謝雲燼的下落。
寧姝面色沉了下來,“所以就只有在成婚之前動手,纔會有更大的機會順利出城。”
“可是,無論謝大人有沒有順利出城,或者大婚有沒有進行,一旦發現人失蹤了,城主定當是要封城的。屆時,謝夫人又當如何脫身?”
康王皺眉道。
他在寧姝到來之前已經想過了很多的方案。
和謝雲燼一同出城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先讓寧姝離去。
謝雲燼還沒離開,寧姝又豈能獨自先行?
“我自有辦法,我必須要親眼看着他出城才能安心!”
寧姝的回答果然中了康王的猜測。
“不過,殿下可以先行離開。”寧姝又道:“最好是提前幾日離開。”
“之前我已經安排人去尋求沈幫主前來接應,殿下可以先行出城,與沈幫主碰面。如果沒有沈幫主的人,殿下也可以提前準備一些人手——”
寧姝越說越尷尬,聲音也越來越小。
她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開始肆無忌憚的使喚起康王了。
康王擺手笑道:“夫人所言極是,那我明日便出城吧?”
“如此——甚好。”寧姝感激的看了一眼康王,淡淡說道:“那殿下離開兩日後,我便安排夫君出城,還請殿下將查到的所有消息告知於玄風。”
“好。”康王也很擔心寧姝的安危,便道:“謝夫人人手有限,若不嫌棄,我可以留下一位幫手。”
寧姝沒有逞強,她確實需要人手來安排很多事,“那多謝殿下了。”
青劍堂主被康王強行留下,他雖不情不願,但康王是在無量商隊的安排下離開陵城的,心裡才勉強接受被拋棄的事實。
與玄風和元武說明了一下運雪車的情況後,三人決定由一人扮裝車伕,拉着那輛藏有謝雲燼的馬車出城。
另一人則掩護在後。
保護寧姝的重任就留給了玄風。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老天爺似乎也有心幫上寧姝一把,出發前的一夜,大雪忽至,視線連一丈外都看不大清。
寧姝在前一日離開的時候,向拓跋燕告了假,並且那日也是拓跋燕找繡娘來爲謝雲燼製作喜服而量身的日子。
便應了寧姝的請求。
寧姝早早便來到城門不遠處的巷子裡,頭頂上的雪已經蓋了兩寸高。
她依舊一動不動的望着城門。
不知過了多久,視線中終於出現了幾坨白白的大影,寧姝緊張的攥緊拳頭,一眼就發現了藏匿在車隊中元武的身影。
他易容成北涼人的模樣,有條不紊的跟着前方的馬車,緩緩朝城門的方向靠近。
寧姝眸光閃爍,激動的看着最前方的領頭人正在與守城兵交涉。
呼吸也變得侷促起來。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停止了,明明他們只說了三兩句話的功夫,寧姝卻感到如隔了四季般的難熬。
終於,領頭人笑呵呵的牽扯繮繩緩緩駛出城門,夾在隊伍中央的元武也開始了前行的腳步。
一輛、兩輛、三輛——
寧姝屏住呼吸,親眼見着元武的馬車走出了城門後,緊繃的心絃忽然一鬆,長長舒了口氣。
“他走了!”寧姝激動的回頭對玄風道。
玄風也高興的點頭,“是,主子終於離開了,夫人也請儘快。”
“好!”寧姝斂起激動的神色,緊了緊披風,邁開步子朝城門走去。
不知道此刻拓跋燕還有沒有發現謝雲燼已經消失不見,一旦被發現,通關或許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寧姝一步一步的朝城門走去,心情也越來越激動。
她距離城門處只有一丈之遙了,還沒聽到動靜,懸起的心卻不敢放下,更不敢回頭張望身後有無人跟來,只能強裝平靜的與玄風緩緩靠近城門。
前面的人經過守城兵的問話後,順利出了城門,眼看就要到寧姝與玄風的時候,忽然一陣敲鑼聲,帶着幾乎要震破人耳膜的聲量,從後方慌亂響起。
“讓讓,都讓讓!”
一名北涼官兵打扮的男子敲着銅鑼,騎着快馬急衝衝的趕到城門處。
他來不及等馬兒穩住身形,一個翻身就下了馬。
從懷中取出一張畫像遞給守城兵,氣喘吁吁的道:“有沒有見過這個人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