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與沈玉帶來的人手衆多,整間客棧已經被他們包下。
甚至有些房間已經住上了五人之多。
原以爲寧姝和謝雲燼是夫妻,會如同往常一樣,共用一間客房。
誰知寧姝卻執意讓謝雲燼獨自享用一間。她則與龍善共住一間。
瞭解了事情的始末後,元武驚掉下巴的問道:“夫人你不要主子了?”
寧姝會心一笑,“此事要從長計議,你先把玄風帶到我的房間裡,他身中劇毒,要儘快解毒。”
“不是,屬下認爲玄風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元武脫口而出。
寧姝黛眉微皺,“快去,不要耽誤了玄風的病情!”
元武被噎的說不出話來,一個是並肩作戰了多年的兄弟,一個是守護了多年的主子。
他一咬牙,只能聽從寧姝的吩咐,把玄風背到了寧姝客房裡放下。
關上門,元武才問向一旁的龍善,“主子惹夫人生氣了?”
龍善搖頭,一臉凝重的道:“姑娘自有姑娘的計劃,你我都是奴婢,只要聽從主子的吩咐就好。”
“什麼計劃啊?該不會是不要主子了吧?”元武大吃一驚。
他過於激動,根本沒控制音量。
住在隔壁房間裡的謝雲燼將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就連對面的沈玉和康王也在房中聽到了元武的驚歎。
龍善頭疼的深呼口氣,“閉嘴,姑娘在看診的時候需要絕對的安靜!”
元武這才默了聲。
一雙眼睛還是不受控制的衝龍善眨眼。
房間裡,寧姝看着玄風的小腿,黑色的血液已經被風雪風乾,在短短的時間裡就結成了血痂。
血痂周圍的皮膚下,一條條暗黑色的血管縱橫交錯,佈滿了整個小腿。
寧姝有些後怕,倘若毒素已經侵入大腿,再蔓延到玄風的命根子處,那他這輩子恐怕就要如蘇公公一樣做個閹人了。
她不敢再繼續耽擱下去,褪下肩上披風,淨手後便爲玄風開始解毒。
要把毒素都逼出來,就只能把那塊血痂掀開。
找來一把尖刀,寧姝一手緊握燭臺,一手握着刀柄,輕輕的刺在那處傷口上。
玄風似乎感到疼痛,昏睡中,眉心也是緊緊皺着。
時間緊迫,寧姝不顧玄風的感受,動作利落的挑開血痂,連忙放出萬象蠱。
萬象蠱今夜的活動量巨大,也不知能否在最快的時間裡逼出玄風體內的毒。
趁着萬象蠱活動的時間,寧姝立即寫了個藥方,打開房門準備讓龍善立刻去煎藥。
原以爲她會見到龍善的身影,可房門打開的瞬間,一道高大的身影卻站立在門前,嚇了寧姝一跳。
“你怎麼來了?”
謝雲燼也是剛到,門就開了。
尷尬的扯了扯嘴角,他道:“我想問你一些事——”
“有關你的事,這間客棧裡你隨手抓來一個人都能倒背如流。我現在很忙,你先讓讓可以嗎?”
寧姝語氣淡漠的繞過謝雲燼走出房門,把藥方遞給龍善道:“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在一個時辰內找到這些藥材。”
元武靈機一動,“這時候都宵禁了,藥鋪肯定也是關門了,我隨龍善一同去買藥吧!”
“快去快回!”寧姝全心全意惦記玄風的傷勢,根本沒注意到元武的心思,還覺得他的提議很好。
元武嘿嘿一笑,拉着龍善就離開了。
客棧的走廊內,就只剩下謝雲燼和寧姝二人。
“不適應祁國的環境?”
寧姝盯着謝雲燼,淡淡問道。
謝雲燼搖頭,徑自走入房間內,“還是進去說吧。”
寧姝在他擦肩而過的瞬間,脣角勾起了個得逞的弧度,隨即換上了一副慍怒的面色關上房門。
“他是你的護衛,只因你一道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我的命令,便數次在鬼門關前走過。”
寧姝慢條斯理的爲謝雲燼解釋着,走到水盆邊,洗去手上的血漬。
拿起綿巾擦乾手後,她才發覺自己的衣袖上竟沾染了玄風暗黑色的血漬。
將袖口在水裡洗了洗,寧姝專注的擦拭袖口的模樣,看在謝雲燼的眼中,是那麼的熟悉。
“爲什麼你的一舉一動我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寧姝手指一頓,幽幽的道:“因爲我們曾經是夫妻。”
“曾經是夫妻?那日後呢?”謝雲燼呢喃開口。
“日後——”寧姝重新將視線停落在自己的袖口上,擦拭的動作已經不似方纔那般專注。
“你對我無愛,我不想對着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共度餘生。”
謝雲燼皺緊的眉頭讓兩條劍眉幾乎都要連成一線了。
“我只是失去了從前的記憶,並不代表我不接受從前的生活。”
寧姝擦了很久,袖口已經不滴水了,觸感依舊潮溼。
“無論你是否失去記憶,你若是對我無愛,那兩個人在一起就毫無意義。”
說完,她緩緩擡頭望向謝雲燼。
謝雲燼也正凝望着她。
她的易容已經褪去,面前的是一張冷豔的俏臉。
帶着些許失落的灰敗,還帶着幾絲致命的勾魂攝魄。
看的謝雲燼捨不得移開視線。
“你怎知我——”
“你什麼?”
寧姝好看的雙眼閃爍着令人慾罷不能的柔情。
這份柔情卻因爲謝雲燼的一句話,登時煙消雲散,蔓延上了一股惆悵的黯淡。
“我很抱歉,眼下我是捕找不到任何曾經對你的感情,可身體上對於你的熟悉是不容忽視的。所以我覺得,你要是留在我身邊,我會更快的恢復記憶。”
“所以,我只是你找回記憶的藥引?”寧姝慘淡一笑。
謝雲燼急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倘若我找回記憶,於你於我都是件好事,不是嗎?”
“那是你!”寧姝起身,離開謝雲燼稍遠的位置坐下,不去正視他的桃花眼。
“我的記憶並未丟失,而且,我覺得就算我失憶了,我也不會忘記你,不會忘記我們的過去!”
她的詞鋒很尖銳,每一個字眼都在闡述自己對謝雲燼的不滿。
明明曾經如此相愛的兩個人,怎麼能說忘就忘?
寧姝一邊說着,聲音之中還帶着一絲哽咽。
這絲哽咽比之鋒利的話語還要更加刺痛謝雲燼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