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國的大軍遠超契丹與北涼的總和數倍,除卻林家軍以外,蘇老將軍的兵馬還從未動用過。”
蘇家,比之謝家的傳承還要久遠。
蘇老將軍的兵馬常駐於祁國的東方,爲得就是防範百年之前,與祁國本是一體的晉國。
晉國二字,在祁國是個人人都避諱的詞彙。
沒人提及,並不代表沒人記住。
這麼多年兩國雖然井水不犯河水,但歸根結底,兩國的子民乃至於皇室的祖上,都是統一血脈。
幾十萬大軍就這麼安靜的駐守,動彈不得,還調遣不了,皇帝其實早有了將蘇家軍調回的心思。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謝雲燼,“繼續說。”
謝雲燼微笑着道:“不過動用蘇家軍的消息卻不能被外人知曉,若被晉國察覺,或許會引狼入室。”
“也就是說,蘇將軍本人和蘇家軍的幾位將領是根本不能離開東方的?”皇帝道。
謝雲燼點頭。
皇帝又問:“那你覺得心高氣傲的蘇家軍,會聽從誰的統帥?”
蘇家軍在祁國的地位不言而喻。
從未出現在朝堂,朝堂上卻時時都留有蘇家軍的影子。
譬如當今皇后,乃蘇家女,當年的皇帝也正是因爲有了蘇家軍這支龐大的後援,一舉成爲了東宮之主。
再有謝國公府的小蘇氏,無論謝國公和謝雲燼在朝中的地位如何,小蘇氏的靠山卻永遠都不是兩名謝姓男子。
都歸功於自己姓蘇。
蘇家,本身就是一個榮耀。
如此自持矜貴的大軍,要想調動——
皇帝沒有把握!
謝雲燼嘿嘿一笑,“既然當初陛下派遣過康王領軍剿滅水軍,相信燕王殿下也有能力平息北涼。”
燕王乃皇后嫡子,由他去蘇家借軍再合適不過。
皇帝也是如此斟酌的。
只不過皇帝看的更長遠,想要的更多。
“可燕王剛成婚不久——”皇帝話一出口,有些尷尬的輕咳了兩聲。
想當初謝雲燼成親尚不足月的時候,他就派遣了謝雲燼離開京城,並且詐死。
皇帝想着想着,倏地直直瞪着謝雲燼,“你在怪朕當年派你離京的事?”
謝雲燼無辜的攤了攤手,“陛下息怒,微臣根本不記得了——”
皇帝這才意識到眼前的謝雲燼已經失憶,他別過目光,冷聲說道:“你別忘了當初的計劃可是你提議的。”
謝雲燼微微躬身拱手,“陛下所言極是,不過微臣真的是在就事論事。”
皇帝見他態度誠懇,適才收斂心思,仔細斟酌謝雲燼剛剛的提議。
“陛下。”謝雲燼默默等待了須臾,又開口道:“其實齊大人查到一件事——”
……
齊承安全程黑着臉,聽完謝雲燼的講述後,緊咬着後槽牙瞪着他:“你故意的?”
“那齊兄去調查便是,我只不過是心疼齊夫人即將生產,齊兄走不開,纔有心幫齊兄一把。”
沈府的宅院裡,目前只有沈玉一名主子,便成了齊承安和謝雲燼來去自由的小據點。
謝雲燼把御書房裡發生的一切粗略講給二人聽,齊承安在聽到自己因爲家中夫人待產,出京調查龍虎鏢局的事由謝雲燼代勞的時候,就恨得牙癢癢。
“你怎麼每次都能把我的功勞給挪到自己的身上?”
謝雲燼笑着搖了搖頭,“可能是齊兄前世欠我的吧?”
“沈兄,你可別跟他學壞了!”齊承安無言以對,只好意有所指的提點着沈玉。
沈玉但笑不語,謝雲燼則道:“多謝齊兄謬讚。”
“得了。”齊承安認栽了,誰叫齊夫人確實馬上就要臨產了。
“說說吧,這次你又要做什麼?還是炸死?”
謝雲燼收斂起玩笑的態度,嚴肅的道:“過不了多久,燕王就會帶兵支援北涼邊境。屆時我會跟着大軍一直走到禹州,順路去探探山寨裡的情況,問出當年龍虎鏢局失蹤的真正原因。”
“我也去。”
謝雲燼的話音剛落,寧姝不知何時站在了房門口,手中還端着一個裝滿水果的餐盤。
她緩步走了進來,神情漠然而又堅決,對謝雲燼道:“馬大當家的認得我,況且,有我從中周旋,他並不會看出你失憶的跡象。”
“不行。”
謝雲燼想了想,拒絕了寧姝的提議。
“此去並非只到山寨,事後可能還要去金井鎮與燕王匯合——帶上你除了太過危險以外,還是多有不便的。”
說到此處,齊承安和沈玉恍然大悟。
尤其是齊承安,一副“我懂我懂”的笑容掛在臉上,衝謝雲燼擠眉弄眼的。
當初從陵城逃回祁國,寧姝可沒少在拓跋塵的手中吃苦。
謝雲燼這是想公報私仇!
寧姝搖頭,“不行,我不想再聽到你的‘死訊’了,就算死,也要親眼看見你死。”
齊承安此刻的表情與齊夫人平日裡見到八卦時的表情如出一轍,閃着興奮的光芒,眨都不眨的直直盯着謝雲燼。
謝雲燼暗沉着面色,似是在猶豫。
沈玉輕嘆一聲:“哎,不如這樣吧?”
“家父家母很快就要到達京都了。屆時我與謝兄謝夫人同路,在禹州一帶,我還是比較熟悉的,能引路的同時,也能更好的保護謝夫人。”
寧姝眼神微亮,“沈大人的提議甚好。”
謝雲燼卻默不作聲。
齊承安撇了撇嘴,“不好吧?你們都走了留我一人在京都?”
“好吧。”謝雲燼選擇無視齊承安的抗議,對沈玉道:“那陛下那裡可能就要由沈大人親自去說了。”
沈玉點頭。
皇帝留他在京都,並沒有實質性的事情可做,以他曾經的手段來配合謝雲燼和燕王,相信皇帝並不會拒絕。
說做就做,沈玉當即起身,就要進宮向皇帝請纓。
誰知齊承安竟然也跟着站了起來,“不成,官銀的案子到底還是由我負責的,謝兄都能在新婚燕爾的時候出使離京,我又豈能因爲兒女家常而絆住了腳?”
謝雲燼一言難盡的看着齊承安,“齊兄去了也幫不上忙——”
“謝夫人一介後宅婦人都能跋山涉水,我怎麼就去不得了?”齊承安瞪着謝雲燼,不再猶豫,拉着沈玉便離開了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