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過後,寧嬌果然病了。
直到寧姝出府遊湖這日,也沒能起來。
龍善暗歎寧姝神機妙算的同時,也覺得寧嬌“罪有應得”。
悠哉的坐在馬車裡,一路顛顛簸簸,不多時便到了與齊夫人會面的金水湖。
湖畔上,大大小小的畫舫緩緩盪漾在碧波湖面上,歡聲笑語時不時傳來,聽之即心情舒悅。
金水湖是京都的盛景,是唯一一處不分富貴貧賤,所有人都能來遊玩的地方。
但其中的壞處便是,魚龍混雜,會出現很多良莠不齊的現象。
柺子有,小偷也多,有富商在,更有權貴流連忘返。
總之,人人都愛聚集於此。
寧姝神遊之際,有名丫鬟打扮的女子迎了過來。
“姑娘,家夫人在前方酒樓,奴婢爲姑娘引路。”
寧姝說好,帶着龍善跟了過去。
這裡的茶樓酒肆居多,且大多都是樓閣的設計,在高處欣賞金水湖的盛景想必定是另一番令人心曠神怡的美境。
果不其然,婢女帶着寧姝來到了一間酒樓,跟在婢女身後不知登了多少節臺階,還繞過了七彎八拐,最終才終於見到齊夫人的身影了。
她笑着站在包廂門前,“縣主,您可算是來了,真叫我們好等。”
寧姝:……
她也可算是見到齊夫人了。
“抱歉,來得晚了些。”
說話間,寧姝已然走進了包廂。
包廂裡,一方繡着山水墨寶的高大屏風擋住了門口的視線,要進入其中,就要繞過屏風。
寧姝砸了砸嘴,這樣就算開着廂房的門,也不會看到房內客人的面目。
茶樓老闆屬實用心。
繞過了屏風,眼前的景象更是蔚爲大觀。
整個包廂有多寬,整個窗子就是多寬的。
而且窗子是由能工巧匠專門打造出來,沒有普通宅府裡的那種窗扇,而是像一把巨大的摺扇,微微用力,便向一旁合攏。
如此一來,包廂內的客人便能更好的欣賞金水湖了。
她在看湖,而其他人在看她。
寧姝爲了應景,特地配了身淡青色的輕紗百褶裙。
她的膚色原本白膩透亮,在淡青色的映襯下,更是嬌嫩的如剝了殼的雞蛋,吹彈可破。
“可真好看。”
齊夫人身爲女子,都不經意的讚歎出聲。
寧姝點了點頭,“嗯,這裡的金水湖確實美。”
謝雲燼:……
“見過寧縣主。”齊承安起身,爲寧姝拱手問候。
寧姝回過神來,尷尬一笑,“這裡沒有外人,齊大人不如就喚我一聲寧姑娘吧,齊夫人亦是。”
總覺得縣主這個稱呼怪怪的,極難適應。
齊夫人長舒了口氣,拉着寧姝坐了下來。
“你早說啊,我還覺得‘縣主’怪拗口的呢。”
寧姝笑着道:“齊夫人——”
“你怎麼還‘齊夫人齊夫人’的?”齊夫人柳眉一豎,“今日我們自在些,我夫君,你就叫齊大哥,我,朱姐姐。至於謝大人——”
齊夫人與謝雲燼還不是很熟,難爲情的瞥了眼齊承安,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齊承安立即會意,接過了話茬,“叫謝大叔。”
寧姝:……
“噗!”謝雲燼剛喝了口茶水,那聲“謝大叔”來的太快又意外,滿口的香茶盡數噴到了齊承安的臉上。
齊承安閉着眼深吸了口氣,才緩緩睜開,怒視着謝雲燼。
“怎麼?難不成叫你雲燼哥哥?”
寧姝忍俊不禁,齊夫人更是聳着肩膀咬着脣,不敢直視齊承安。
謝雲燼一言難盡的看着齊承安,“你若想叫,那便隨你。”
“你佔我便宜,休想!”齊承安堂堂學富五車的俊朗青年,每每遇見謝雲燼,都輸得體無完膚。
在他認真反擊的那一刻,連齊夫人都看得出來,他又輸了。
寧姝看了一眼謝雲燼,破天荒的衝他生花一笑,“就叫公子吧。謝公子、齊公子、朱姐姐如何?”
遙想二人初識時,她便稱呼他爲公子。
謝雲燼桃花眼一眯,點頭笑道:“隨你。”
齊夫人總覺得二人間流淌着一股曖昧不清的浪漫氣息,但她又說不清是哪裡不對,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齊承安,小聲道:“夫君你去換身衣裳,馬車裡我帶了好幾身。”
怕遊湖落水,齊夫人很周到的準備了三身替換的衣衫。
齊承安被謝雲燼噴了一身的水,不換也不行,便應了。
他剛走出去沒多久,齊夫人忽然驚叫一聲,“哎呀,糟糕,今日帶的衣衫釦子繁瑣,夫君恐怕是不會扣呢。你們二人先喝口茶,我去去便來。”
她的口吻生硬如磐石,謝雲燼和寧姝都尷尬到頭皮發麻,她卻不自知,很自然的走出了包廂——
“第一次來金水湖?”謝雲燼也不在意齊承安夫婦鬧什麼幺蛾子,反倒是沒有他們在場,他對寧姝的口氣更自在了些。
寧姝點頭又搖頭。
“之前在京都的時候偶爾來過,但那時候的金水湖並不似眼前這般美好。”
謝雲燼感受了一番寧姝的感嘆,然後道:“來日方長,如今你回來了,京都裡還有很多這樣的景象可以去欣賞。”
寧姝轉眸,時隔許久第一次看了一眼謝雲燼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最好看的桃花眼,眼圈的周圍略帶粉嫩的光暈,墨黑的瞳仁清潤又閃爍。
此刻,正無限溫柔的望着她。
好似在無聲的安慰她。
寧姝別過頭,重新將視線鎖定在金水湖畔上,端起茶盞微微喝了一口,輕說了聲:“謝謝。”
或許是她的表情隨意又冷漠,謝雲燼怎麼聽這兩個字都覺得是在敷衍。
撇了撇嘴,也望向了窗外。
不知怎的,今日的金水湖確實美。
之後二人便無話,偌大的包廂內流淌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門外,元武抻了抻脖子望去,視線所及都是屏風上惟妙惟肖的山水圖。
他小聲問龍善:“龍善姑娘,怎麼沒聲音了?主子們該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吧?”
龍善本分的垂着頭,“我們是下人,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嘿嘿。”元武乾笑一聲,平時他自然不會擔心謝雲燼,主子的功夫可比他還高出幾個段位呢。
這不是跟寧姑娘在一起嘛!
他八卦的心思總想進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