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路嘆了一口氣,應了一聲,又道:“夜深了,門主歇息吧,公主英勇善戰,她會尋到機會的。 況且還有肖錚將軍與她一道行軍……”
沈君瑜點點頭,纔打消一些擔憂。
她於行軍打仗之上,本就有天份,雖然京郊大營弱到不行,可是她有他的法子指點,一定能成功。加上燕王等四王本就不和,稍加挑撥,就不成問題。
沈君瑜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至少,至少在自己這條命被上天收去之前,能爲天下,能爲她做一些實事。這不光是千機門的使命也是他自己的心願。
爲天下人挑一個勇猛仁君,改變現在所有的格局,也讓她有一件事做,以後……不會被情所困。
他是個不長命的人,不值得她爲自己浪費太多的感情。
天下大道,無不是負重前行,她與他都一樣。
李君玉與肖錚帶着京郊大營離京的時候,終究是沒等到沈君瑜來送她,她有些失望,心裡悶悶的。
肖錚心中不愉,見她這樣,便勸慰道:“可是擔憂門主安危,門主身邊高手無數,斷然不會有事的……”
“嗯。”李君玉道:“只是怕京城防禦現在空虛,萬一有事,怕我們趕不及回來……”
“這些軍隊太弱,倘是我們的大軍,何至於會趕不回來,日夜兼程,只需三天……若是騎兵只會更快。”肖錚一說到這個就氣悶,擰眉道:“這些廢物,連咱們的大軍萬分之一都不如,帶着這樣的人,怎麼打仗?!況且只區區五萬人……”
“到了地方自然有辦法……”李君玉道:“況且也訓練了一些稍能應敵之人,咱們路上慢一些。”
“是門主給你的指點吧……”肖錚笑嘻嘻的道。
李君玉笑而不語。
肖錚笑着道:“有門主的妙計,再加上公主的勇猛,一定能旗開得勝。”
“只是我不知道皇帝是怎麼想的,怎麼會調開京郊大營的人呢,還是精銳,剩下的就全是廢物了,能幹什麼?!”肖錚道:“萬一咱們離開的時候,有諸侯王趁虛而入……”
“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擔心的就是這個……”李君玉道:“正帝現在無人可用,軍隊不濟,四王漸漸逼進,他是真的怕了,急了,纔出此下策,不然他哪敢調軍離京,他是怕四王,也防着趙王,生怕他會入宮逼反。”
“那也不能留下咱們的兩千精銳啊,他也太怕死了……”肖錚不滿的道。
“留下也好,這兩千人都是咱們的人,萬一有變,也能護上他一護,還有母親和皇貴妃……”李君玉道:“我已留下密令,萬一生變不可逆轉之時,帶上皇貴妃與母親,還有門主迅速撤離京師……”
“也對,但願不用走到這一步……”肖錚道:“但我懷疑,一旦有諸侯王有異心的,必會想辦法進京,以勤王之名,轄制正帝,挾天子以令諸侯,畢竟現在的朝廷雖然名存實亡,但依舊有號令天下羣雄之力……可惜正帝什麼人都怕,什麼人都防,他終究不會有好下場……”
“走吧,咱們還得想辦法弄些糧草呢……”李君玉道。
肖錚吃了一驚,臉色劇變道:“這幫龜孫子不想活了嗎?!還動了糧草的手腳?!那我們這五萬人吃什麼,喝西北風嗎?!前行的糧草裡面是什麼?!”
“大約是陳糧混着砂子……”李君玉道:“咱們少不得自食其力,扮成盜賊去打家劫寨了,這一路上也有不少賊窩,一併剿了吧,他們打家劫路,只怕糧草與財寶都極豐富呢,最主要的是能收服些強兵勇將,他們可比這些人好用多了,只要稍加整編,就是強兵……”
肖錚雖然同意,但還是對此咬牙切齒,萬料不到連糧草都要自己解決,這個朝廷早就已無藥可救了,這個時候了還有人爲了私利,爲她的大軍使絆子。
他苦笑道:“……還有兵器,公主你看看這後面的軍備,多年不修,早就已經……”
李君玉也頗爲無奈,道:“他們雖然很弱,不過只要能用得好了,也能作爲兵力,這一路上,費些神罷了……”
“……”肖錚無語,心中有些憋氣,還從未打過這些憋悶的仗。
他心中不快活,一肚子怨氣,乾脆去監督人行軍了,一見後面的人有掉隊的嫌疑,加上走的路橫七豎八,一點強軍的樣子都沒有,一時想起在雲南的精銳之師,更是來氣,狠狠的一鞭子抽了下去,道:“好好走路,誰敢掉隊脫逃的,馬上軍法處置,你們這些廢物,若是不好好訓練,走上戰場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趁早現在就打死了……”
衆人早懼他如虎,紛紛敢怒不敢言,見過他的本事,以及他與公主在軍中軍法處置過一些人之後,他們再也不敢不聽軍令了。
看他們雖然努力跟上,但這身體素質一看就來氣,肖錚真是鬱悶至死……
李君玉卻有些心不在焉,仰頭看了一眼,見一隻鷹翱翔盤旋於天空之上,一時微微一怔。
也不知這隻鷹,可是千機門的鷹,他連養的海冬青都十分傲慢,就算見了她,也不怎麼睬她,不禁有些微微笑了。
這一世,她心性堅定,她知道他的顧慮,他的隱忍,他的濟世,因而更明白自己一定會打破他的心結。
只要她認定了不動搖,所有的一切,皆會有轉機。
大軍漸漸遠去了,堂廷侯與陳前侯站于山坡之上,看着這支龍形之師卻走成了連蛇形都不如的橫七豎八的隊形,一時間憂心忡忡……
“即使是公主善戰,有這樣的軍隊,也沒有辦法吧?!”陳前侯道:“若是叫我帶着這樣的軍隊去禦敵,也是去送死的份……”
“最麻煩的是糧草,”堂廷侯道:“罷了,這些事,依我看,門主早有打算,門主可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在戶部,但是戶部是最難纏的地方……”陳前侯道:“即便是門主,只怕也束手無策。”
堂廷侯一想都頭疼不已,道:“……但願不會全軍覆沒。”
兩人十分不樂觀,其實心裡萬分的猶疑,或者說這種時候,他們依舊選擇了站立中間旁觀。
兩人剛回京,剛至府上,就已有下官來稟報,道:“……侯爺,朝上出事了?!”
兩人臉色一變,道:“何事?!”
“明德長公主自盡身亡,剛剛發現吊死在寢臥之中,陛下震怒,”下官低聲道:“最麻煩的是,查到是因爲劉資的緣故,說是他在圈地之中,將長公主的私宅與皇家園林賜下的土地,甚至是陵寢都佔了……明德公主上過幾次摺子,可是,都被劉資給扣了下來,因而求告無門,就自盡了……”
兩人頓時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詭異感,道:“怎麼回事?!明德長公主若是受了委屈,完全可以進宮求陛下作主啊……”
“問題就在這裡,”下官低聲道:“宮中被劉資把持,長公主跟本進不去……”
堂廷侯與陳前侯兩人臉色古怪。
“現在百官已在宮門前聚集,請求誅盡宦官,說陛下縱容宦官生事,才致公主至此,宗室臉面丟盡,宗室如此,更遑論是百姓了……”下官低聲道:“此事怕是不會善了……”
“走,進宮……”謝風道。
陳前侯與他再次上了馬,壓低聲音道:“平西公主剛走,宮中就出了這等夭蛾子,十有八九是趙王所煽動……”
“趙王是急了,他感覺到了平西公主的威懾,怕是想在她回京之前坐定大位,”謝風道,“咱們得阻止他纔可,只是這事這麼大,只怕不好收場……”
“長公主死的蹊蹺……”
兩人不再多說,便忙往宮中去了。
京中一天一個樣子,真是叫人心驚膽戰,只知內鬥,外戰卻交給平西公主,這分明是,慢慢的將軍權都移到她手上了,只是,人人以爲她帶着這樣的大營,定會輸,但是門主有這自信,只怕……
世事難料。
宮中。顯德殿。
正帝聽着外面的請願之聲,一時臉色鐵青,地上一片狼藉,他已經發了巨大的怒火。
劉資顫着跪伏於地上,道:“陛下,陛下救臣啊……”
“此事,你可有份,可與你有關?!”正帝道。
劉資縮了一下,辯解道:“……臣的確是叫底下人去圈地斂財,也是爲了充盈軍費,誰知道底下的人無法無天,竟逼到長公主頭上,臣,臣不察,陛下,陛下救臣,平西公主剛走,趙王就使出這等事來,鬧出這麼大動靜,他就是想借此打擊臣的勢力,藉以打擊陛下啊……”
“你以爲朕不知道嗎?!”正帝青着臉道:“你怎麼能如此不爭氣,哪怕要弄軍費,也不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簡直是胡鬧,逼死了宗親,你死罪難逃,劉資,你已是朕的左臂右膀,爲何還如此之貪?以往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罷了,現在你看看,他們不罷休,你叫朕如何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