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臣心中不忿,就算來赴宴,也是面有憤色的。
“如今國庫空虛,軍費尚且不足,而陛下竟爲她大辦特辦如此奢華的慶功宴,她竟也能虛而受之,簡直狂妄。”
“豎子豎子,恃功自大,早晚休命……”
“……”
羣臣雖然看不習慣,但還是都一一前來赴宴了。
正帝將此事交由了太子與劉資辦理,因而太子一一與羣臣見禮,十分從容。
劉資心裡頭也十分高興。正帝來的時候,羣臣與諸王起身給他行禮,跪下又起了身。
“坐下吧……”正帝往下草草掃一眼,對劉資道:“……沈相呢?!”
“沈相說身體不適,不肯前來……”劉資忍着笑道:“……只怕是怕陛下將他給賣了,還是避了……”
正帝也笑,道:“沒想到沈相也有怕的時候,這公主啊,就是他的剋星……”
“不光是沈相的剋星,依臣看,公主這性子,是所有人的剋星,陛下不也怕她胡攪蠻纏,一會子公主來了,見到沈相不在,萬一要吵鬧,陛下有的頭疼了……”劉資笑道。
正帝哈哈大笑道:“不然你變出一個沈相來給她?!”
劉資道:“臣若有這個本事就好了……”
底下羣臣聽了其心各異,又見平西公主還未前來,不免又恨她傲慢。
“沈相不來便不來罷,不必勉強他……”正帝笑着道。
“是。”劉資忙笑應了。
正帝見趙王不在羣臣之中,輕輕的冷哼了一聲,卻不動聲色的道:“……先上歌舞吧,去問問公主準備好了沒有?!”
劉資便親去了,李君玉特特的穿了屬於公主的盛裝,她是難得一次穿着女裝,然而卻依舊不失英氣,一雙眸凌厲盛氣逼人,站在那裡,就是萬衆矚目,無法不讓人將眼神放在她身上。
“公主……”劉資笑着道:“宴已開了,陛下也到了,公主也該前去了……”
李君玉渾身不自在,道:“母親也真是的,何必非要我穿着女裝?!雖然這女裝都簡化了些,可是還是很複雜,穿着很不舒服……”
劉資笑着道:“這也是王妃一片心意,在王妃心裡,公主再厲害,也是她的女兒,嬌兒讓孃親心疼,這是天理……”
“也對……”李君玉神采飛揚,笑着道:“母親叫我穿這一身去見沈相,說是要留一個好印象,以往我是不是太飛揚拔扈了?!”
“豈會……”劉資略有些不自在,道:“……可是,沈相沒來,好像是身體不適,臣派人去探望一回,也許是真病了……”
李君玉的臉色立即垮了下來,道:“他是在躲着我吧,我是這後花園裡的虎嗎,他這麼怕我?!”
“公主豈是虎,沈相是不知公主的好,況且沈相是文人,難免有些傲氣,公主還需費些心思纔好……”劉資道:“也許是真病了呢……”
李君玉沒了心思,也不整理衣衫了,隨意的道:“他未來,也沒什麼意思,行了,就這樣去吧……”
劉資看她提不起精神,便領着她一面與她說笑,一面逗她宴席上準備了哪些好物,都是陛下特命的。
李君玉的心情纔好了一些。
她到的時候,衆后妃也都到了,皇后,皇貴妃,媚貴妃,衛貴妃,俱都一一的落了座。
原來是正帝見趙王躲着不來,心中不舒服,便將皇后給叫來了,只是叫了皇后,卻不好不叫其它妃嬪,乾脆一併都叫來了。
“皇貴妃……”正帝伸出手來,笑着道:“坐到朕的身邊來……”
皇貴妃悠然上去了,正帝一把將她拉着坐到了自己的身邊。
“陛下,這於理不和……”皇貴妃忙道。
“今日公主立了大功,她可是你表妹,於情於理,你都坐得,”正帝笑着道:“羣臣不敢有意見……”
皇貴妃一笑,道:“這隻能是皇后坐的位置,我……”
“皇后?!”正帝笑着道:“皇后可介意?!”
皇后心中跳跳,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面色不動的道:“皇貴妃當然坐得!”
正帝笑着道:“連皇后都沒說什麼,愛妃安心坐得。”
皇貴妃這纔不說話了。
衛貴妃與媚貴妃本來見李君玉前來,便一直放目光放在她身上,一見正帝這裡的動靜,又轉過頭來,心中嫉妒的不成,恨不得吃了皇貴妃。
媚貴妃心中又嫉又恨,摸着肚子,笑着道:“公主立了功,皇貴妃可是雞犬升天,更是紅人了,只是皇貴妃這麼多久,都未見懷上龍子,真是叫人猜疑啊,莫非是皇貴妃沒這個命?!或是身體不行,哎呀,這可不行,身爲后妃,首當職責,便是要延續皇嗣,皇貴妃這麼久沒有消息,也該叫太醫好好瞧上一瞧的,總瞧江湖遊醫或術士,可是不行的……可千萬不要諱疾忌醫啊。”
皇貴妃的臉色淡了下來,斜斜的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懷不上還好,若是懷上了,是個怪胎豈不是更不好?!就是不知道媚貴妃肚皮裡的這個是人是妖呢,說不定是個妖孽!”
皇后的眉頭也跳了跳,狠狠的瞪了一眼媚貴妃,這個蠢貨,這種宴席上也有她說話的份,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正帝一聽她這話就擰了眉頭,怒道:“媚貴妃,好好坐你的胎,莫要說話太多,動了胎氣!”
媚貴妃見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不是譏諷就是訓斥,心中大怒,已是恨的咬牙,卻也只能咬了咬牙,敢怒卻不敢再說。
她又看向李君玉,眼中不知在轉着什麼心思,冷冷的哼了一聲。
李君玉卻沒瞧她,只是無精打采的樣子,十分不快。
正帝看她這樣便笑,道:“改日,朕叫上沈相,咱們君臣三人再聚一回便是了,你與沈相可是朕的左膀右臂,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着呢……”
李君玉這才眉開眼笑,道:“那就多謝皇伯父了……”
皇后聽的眉眼直跳,心中強烈不安,她頻頻的看向正帝,試圖想從他的眉目間看出點什麼來,然而卻什麼都沒有……
衛貴妃見她這樣,便抿脣笑道:“皇后娘娘看什麼呢?!莫非還想與皇貴妃爭寵?!娘娘這顏色,怕是邀寵不成了……”
皇后被她擠兌了一輩子,聽了這話也是面不改色。
“瞧皇后娘娘這百爪撓心的樣子,皇上寵皇貴妃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衛貴妃笑着道:“連媚貴妃都退避三舍,娘娘還是別被打臉了吧,剛剛媚貴妃才吃了教訓,皇后娘娘可是正宮,一定要顧惜臉面吶……”
皇后心中勃然大怒,心知她是在譏諷自己心中懷有深意,卻不挑明,只拿爭寵一事來說,心中深恨忌之。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她的肚皮,道:“衛貴妃也該好好安胎,倘若與媚貴妃一樣,懷着龍子還沒了後宮老妃的臉面,也是叫人笑話!如此盛席之上,少說,才能少錯!”
衛貴妃冷笑一聲,兩人冷冷對視一眼,皆不再言語了。
正帝尋隙對劉資道:“趙王呢,還沒來嗎?!真是不知體統!”
“臣已經派人去催了,只是趙王還是身體不適,說是告罪不來了……”劉資道。
正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劉資心中惶恐,心道,事關機密,趙王應是不知道這裡有安排的。
趙王到底是緣何得知,難不成預感到了危險,而且今天皇后也不對勁。
正帝淡淡的道:“一個兩個都身體不適,早不病着晚不病着,公主一回來就病了,擺臉色給誰看呢?!皇后,趙王身體不適一事,你可知曉?!”
皇后忙道:“臣妾也是這兩日才知道,這兩日下了大雪,天氣變化無常,趙王是個有孝心的,他府上人說他已病了幾日了,卻是不忍臣妾知曉,拒不上報,只是卻耽誤瞭如此盛宴,實在罪過。”
“孝順是好事,可惜孝順太過,卻是叫父母失望了,他這樣生病不報,憑白的叫父母擔心,豈不是不孝順?!”正帝不悅的道。
皇后訥訥不敢言。
“如今羣臣皆在,獨獨少了他,以往看他壯的如牛一般,今日倒是如此不濟事了?!”正帝冷笑道:“莫非他也如沈相是個病嬌的不成?!”
皇后心驚肉跳,見正帝盛怒,道:“陛下息怒,今日他如此失禮,等他稍好些,臣妾叫他來給公主賠罪。”
正帝冷笑一聲,不再多說了。
皇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到最後只能訕訕的坐了下來,她今日眼皮直跳,看着這歌聲曲聲的看似太平,卻明顯的暗藏洶涌的宮殿。
暗忖趙王幸虧沒來,否則這裡就不是這太平樣子了……
正帝心中惱怒,又暗恨趙王竟然能得到消息,心中猜疑不已,總懷疑身邊一定有他的探子。
劉資也是冷汗涔涔,暗驚真是見了鬼了,趙王究竟是怎麼知道的?!究竟是巧合,還是……
歌曲聲進行到一半,羣臣就開始來給李君玉敬酒。
李君玉來者不拒,都小酌一口,面不改色。
直到鎮南王李景瑜上前敬酒時,李君玉臉色一冷,肅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