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文士,還是將士,都……”臨淄帝道:“更有江南多少人皆慕其而去,這個虛僞的老東西,在朕後方燒火,竟然……做出一副明主之假象,招降納叛,做出一副虛懷若谷,能容人之才能的廣闊胸襟樣子,朕這一點竟輸於他了。 可恨!”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的呢。
他一開始也是這樣的想法,可是,後來就慢慢的因爲急躁而變了,江南人才漸流失,這是不祥之象。
是了,從燕王等人大敗開始,他就開始急了,從李君玉戰無不勝開始,從雲南廣招天下羣雄開始……他與徐青離心,然後……
莫非,真是大勢所趨,而他卻是大勢已去?!
越想,臨淄帝臉色越是難看,想到徐青對自己不看好,心中更因爲狂躁而添恨意。
他沉着臉,憋着氣,臉色難看,不說話。
“陛下,江南大軍四十餘萬……”心腹道:“只要小心行事,定能在江南穩下江山一虞,他們征伐四方,陛下只不管,只保存實力,定能求得一虞實力大增,屆時再看天下大勢再說……”
“朕是這麼打算的,可是,就怕劉帝,齊帝等不肯,必須逼着江南一起起兵,況且朝廷也必不會放過朕……”臨淄帝道:“……一步錯,竟是步步錯。現如今只能硬着頭皮去戰了。”
“陛下可是顧忌李君玉?!”心腹道:“她的才能的確叫人驚奇,但是,趙王也並非吃素的,她手上的兵馬也沒多少,陛下何懼之有……?!”
“不怕他有項霸王之勇,呂布之才,怕的是她盡得天下人心……”臨淄王十分忌憚的道。
“還有千機門……”臨淄王越想竟越是焦躁,他發覺自己真的踏入了一個出不得出的火山坑。然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千機門會支持誰,還說不準呢?!”心腹道。
“現在你還看不明白嗎?”臨淄帝道:“千機門支持的就是她,真是沒想到啊……原來爭戰天下,男女之分,並沒有這麼重要,重要的是才能,就算她是個女子,也能得天之助,得千機門青眼。”
心腹見他有點沮喪,便道:“也許千機門不過是另有打算呢,女帝,到底是不被天下人接受的……”
臨淄帝不再多說什麼,心裡卻是深感一種莫名的無力,儘管他掌管雄兵四十餘萬,然而,真正的精兵並沒有多少,良將更少,得用的文士,除了徐青,其它人,竟是沒有一個真正的有千機門之才的。
而徐青……
若是他也背叛自己,心慕千機門……
反觀雲南,文士將才,數不勝數,再加上,實力財力雄厚,兵員雖沒自己多,可是,軍士易得,一將難求,他們麾下的實力,臨淄帝就算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他們是根本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裡的。
他的眼中只有江南一虞,而云南,李君玉眼中看到的卻是天下。
格局不同,野心不同。而對方顯然比自己更能忍……
江南一虞,與朝廷劃江而治,也不知能不能保得住。
臨淄王知道,他太心急了。卻也是被逼無奈,事態的發展,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不知不覺竟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臨淄王握着自己的劍,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老矣,而李君玉……過了這個年,才十八歲。
自古英雄出少年。
臨淄王突感一陣無力。
李君玉出生在一個好時候啊,最重要的,她還有一個全力以赴支持她的外祖。
慕容沛究竟是怎麼想的呢,爲何會全力支持外孫女!?
他明明與自己也是一樣的年紀。
如果,他也有這樣的一個子孫,他的選擇,必定是會除之而無後患吧……
也許……慕容沛的想象和境界,是他一輩子都達不到的胸襟。
此時,京城,劉資宣了自己的閹黨兩千餘人,往京城外奔跑。
而趙王早在京外耳目遍佈,聽聞了消息,哪裡肯錯過這個機會,費盡所有心力也要將他給抓到。
趙王恨劉資入骨,又深深忌憚這個一出生就揹着帝星之名的小皇子,自然讓耳目心腹立即去追,連他自己也提早的到了京城百里之外,打算阻攔劉資,無論如何也要將這閹人給殺之而後快。
劉資狼狽不已,然而還是沒有逃出生天,他甚至敏銳的察覺自己進入了包圍圈。
劉資倉惶的道:“本想帶着小皇子出京,另立爲主,眼下看來,怕是做不到了……”
他的徒弟也有些狼狽的道:“師父,現在怎麼辦,咱們還能出得去嗎?!趙王已經包圍了京城,只怕……只怕不會放過咱們,師父身上又有小皇子,又有玉璽和詔書,趙王他豈會放過師父?!”
劉資道:“天不助咱們啊,只怕咱們是真的逃不出去了……”
“師父……”幾個徒弟有些倉惶道:“現在,該怎麼辦呢?!”
“回宮吧,至少回宮還有一線生機,不然玉璽就落到趙王手中了,咱們死不足惜,可是玉璽……”小徒弟道。
“但是趙王也定會猛追不捨,”劉資抱着小皇子,道:“逃不出去,這裡離京百里,只怕不一定能逃得過追兵,趙王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豈會放過咱們……”
他的心腹小徒弟道:“師父,你帶着小皇子回京,就讓徒兒找一個小孩子一起引開趙王的追兵……”
劉資吃了一驚,道:“若如此,只怕你必死無疑!”
劉資一下子變得更加的難受,眼中更加的酸澀,抱着小皇子,滿身狼狽不堪。
徒弟跪了下來,磕了幾個頭,道:“徒弟得蒙師父在宮中看顧多年,才得以保全,此次一別,便是死別,還望師父保重,師父回了宮,未必沒有一線生機。等我引開追兵,師父就快快往京城趕回吧……”
劉資淚如雨下,他雖無惡不作,但是對幾個如同兒子的徒弟是真的待如親子一般的。
其它幾人也都跪了下來,道:“我們也同去,不然追兵定會疑心……師父,保重!”
“你們……”劉資哽咽了,道:“……沒想到會落到這個地步。”
“我們若死了,還望師父贖回我們的子孫根,安葬於祖墳,其它再無多言,還望師父多加保重……”說罷幾個都跪了下來猛磕了幾個頭。
劉資淚如雨下,雖然明知這樣很殘忍,可他也必須要保住小皇子,因爲小皇子,儼然已經成了他的信仰。
當下事急,也不再多言,幾個徒弟便立即尋去了村莊,搶了一個與小皇子差不多大的嬰兒,這才懷抱了出來,裝成出逃隊伍,然後淚流滿面的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直到追兵追過去。劉資才抱着小皇子,帶着少數的幾個高手,上了馬車,立即秘密的往京城狂奔……
趙王趕到的時候,心腹的追兵已經追上了隊伍。
“王爺?!”心腹道:“追上了,但是未搜到玉璽,而且他們的年紀與劉資的年紀對不上號,這個小皇子,怕也是假的……”
趙王臉色一沉,道:“廢物!枉本王緊趕慢趕這麼久,你們竟說這是假的?!”
衆人氣息一斂,連話也說不出來,忙退後一步,大氣也不敢出。
趙王上前扒開小皇子的衣服,見他外衣是金色衣服,內裡卻是粗布,一時便知真相,拿着刀狠狠一刺,道:“劉資老閹人,竟然敢欺騙本王。找死!”
孩子的哭聲戛然而止。
幾個小太監已經鼻青臉腫,此時也掙不開脅制,只是喘着氣,只餘最後一口氣的份了。
趙王冷笑道:“說,劉資跑哪兒去了?!”
沒有人回答,幾個小太監只是冷冷看着他。
趙王冷怒,道:“本王知道了,一定是回了京。”
一個小太監性子比較烈,聞言斜眼看着他,冷冷的啐了一口。
趙王還沒說話,他身邊的心腹已經受不了了,道:“王爺,問他們也問不出實話來,不如全殺了吧,臣最恨這些閹黨,他們無惡不作,殺了他們也是爲民除害了……”
另一臣下也道:“劉資所帶幾人不多,他逃不出去,一定是回京了,王爺只要進了京,一定能找到這老閹貨,不必急於一時。”
趙王將劍收入劍鞘,道:“處理了這裡,立即揮軍秘密入京,不得驚動旁人。”
早已有將領,用劍一一割了小太監們的喉嚨,心中卻暗歎,劉資雖然不得人心,但是調教出來的人,卻還有骨氣,難怪他們能做劉資的心腹,竟有這樣的覺悟,劉資能在朝中獨霸一時,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如此心腹,倒真有幾分梟臣的氣質。
“離地道還有多遠?!”趙王道。
“只有三十餘里,王爺,明日便是元宵節了,趁明日晚間進京,是最佳時機……”臣屬道:“只是少不得要與李君玉一戰了。”
“從地道入,京中防不勝防,只要佔得深宮,控制了局勢,臣等立即擁立王爺登基……”臣屬道:“至於李君玉,殺了便是。甕中之鱉,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