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瑜眼圈紅了,心中悶悶的,帶着一股震動的感動,道:“是,王妃。 ()”
“以後只將我當成是親人,當成是家人,不必生份了……”慕容灃拉着他坐了下來,將暖爐都升的旺旺的,毫不生份,有的只有對他當成家人的親近,毫不避諱。
沈君瑜從未感受過人世間的溫暖,所以對慕容灃雖然感動,卻也有點無所適從。
他從小沒有父母,是師父帶回山中養大,他一向又早慧,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靜靜讀書。
可是縱然不適應,也覺得溫暖。
“王妃……”沈君瑜動了動脣,突然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合適。
“以後只將我當成母親,”慕容灃道:“只要你與玉兒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好孩子,待玉兒的外祖父與外祖母進京,我們便親自上千機門提親,叫你和玉兒名正言順的在一起可好?!你也能搬進宮來,大家熱鬧些,過年也能一起過了……”
沈君瑜紅了臉,道:“好。”
慕容灃拍了拍他的手,越看他這般溫潤的性子越是喜歡,玉兒有點躁,沈君瑜性情溫潤如水一般包容,這兩個人真是天生一對。玉兒能有一個一心相待的人陪伴一生,慕容灃覺得真是慶幸,所以對沈君瑜充滿了感激,越發的真心如子一般待他了,但凡宮中好的吃的用的,都會送去給相府一份。真心的疼愛。
這個年就這般溫暖的過去了,京城中的氣氛自不必說,十分詳和,可以說這麼多年來過的第一個安穩年,百姓安居樂業,春耕有望,每個人都在盼着新年過去,能好好的種下麥苗,收穫他們的五穀豐登。
京城十分太平。
而李君玉過的年,卻是讓人危機四伏的。
大年夜時,軍營中鼓聲震天,號角連綿,軍士們又跳又唱,呼唱聲聲,有酒有肉,肆意大笑,開懷暢飲。
而這邊如此巨大的動靜,讓齊軍以爲是敵襲,一直在河對面嚴陣以待,就算是過年期間,心情過的也不是太美妙。
劉帝那邊更是增兵無數,嚴密防範豫州兵馬。
李君玉雖人在冀州邊境,卻對豫州的兵力狀況,瞭如指掌。
他在帳中與衆人守夜過年,卻已有暗探過來回稟,道:“公主,三州府的兵力已經往劉地去了,都在各處關要增了援兵,現下已是合兵。”
“好。”李君玉道:“且看他們大年夜可會偷襲我軍……”
董昌笑着道:“以陳中智這樣慎重的性子,只怕不會輕易出兵,一定還是以守爲主,若是公主不在冀州,只怕他還能賭一把,趁士氣強悍,動一動,可是,現在,卻是不大可能的了……”
“他必不敢!”肖錚也笑着道:“他這樣穩重的性子,只怕與那趙勝不同,既非魯莽之人,一定不會冒險,他既知道公主在這裡,如臨大敵,一定會更中的慎重,我賭他今日必不會出兵。”
“不出兵纔好。”文軒接口笑着道:“就讓他們增的兵援與原來的兵援去相處纔好,時日久了,必生事端。”
楚兮與百里墨軒等衆小將也點了點頭,道:“如若他出兵,末將等願領兵前去助董昌將軍。”
董昌抱拳道:“多謝,不過他若真敢出兵,我便敬他是一條漢子……”
衆人都笑了起來。
李君玉笑着道:“且看看此人心性到底是不是能忍的,他若今日不出兵,這個人可就真不好對付了……”
文軒也深以爲然。
幾人商量了一會,飲了酒又出了帳,趁着酒興,開始互相上了校場較量起來,頓時周邊圍了不少將領與軍士喝彩聲陣陣。
李君玉上了馬走到坡上面,趁着月光往對面看了看,道:“齊地,今夜怕是過不了好年了……”
文軒隨她身後,笑着道:“大約是的,這個齊帝也甚是沉穩,他既按兵不動,倒是先可以不必理他。先收拾了劉帝再說。”
“我也正是此意……”李君玉道:“且不急,今日過年,我就不信還探不出那陳中智的性子……”
“想必千機門弟子會很快有消息的,”文軒道:“公主莫急。”
李君玉笑了笑,道:“此時的京城一定很熱鬧。”
“公主是想沈相了?!”文軒笑着道。
“若有他在身邊,便更完滿,只是他身體不好,在外行軍打仗怕有意外,不想他涉險……”李君玉道:“其實是很想讓他在身邊的。”
“公主的情意,沈相都懂,他也怕影響公主的判斷,所以才一直滯留京城,替公主坐陣京城……”文軒道:“沈相在京城,這天下便是定着的,那是根基與祖業,更是龍脈,公主不失京城,天下人心才安定。想必沈相心中的壓力也不小。”
若說門主是柱子,公主便是那風箏,無論再遠,都是有一根看不見的線連着的,也許是私情,也許更是大義。
總覺得有這二人在,再難也沒什麼難,這二人在,他們的心總是平定的。
“真好啊……”文軒看着這大好河山,道:“秀麗山河,待以後戰火平息,一定更美!”
一定吵吵鬧鬧,紛紛攘攘,百姓才能在這樣的熱鬧中,尋得一息之地。
現在的這裡,還是太安靜了。
鼓聲與號角聲,直到天亮才停。
而守城的劉地守將已經是眼睛下面全是青黑,他對另一員副將道:“聲音這般大,結果卻並非敵襲,對方這是在耍我們嗎,枉我們如臨大敵了一夜……”
這個年真是糟透了。
消息傳到齊帝耳中,齊帝也是一嘆,道:“李君玉可真能沉得住氣,天寒地凍,她卻一點也不着急,叫人吃驚……”
“只怕她是在等……”謀臣對齊帝道:“在等最佳時機。”
齊帝不說話,手中摩娑着一枚玉玦,顯然心事重重。
“三州府已經倒向了劉帝,劉帝又來了使者,欲要陛下也與他們合兵,陛下,這……”謀臣猶豫的道。
“先避而不見,見見形勢再說……”齊帝道:“眼下這局面,十分不樂觀吶,劉帝蠢蠢欲動,雖有大將,可是對手是李君玉,只怕也沒多少勝算,再加上烏合之衆對上精銳之師,那李君玉又如此精悍,並不冒進,眼下我還是避一避,看一看最新發展的好……”
“如此也最穩妥。”謀臣道:“陛下不見也好,臣便爲陛下擋了他們便是。”
齊帝蹙着眉頭,顯然陷入到兩難境地裡,只幾山一河之隔,李君玉的冀州軍給他的壓力真的是巨大的,他這幾天夜裡都睡不着覺,生怕一覺醒來,他的齊地已經不是他的齊地了。
“眼下有陳中智在,說不定,還有可能抵擋一番……”謀臣道:“李君玉也甚是穩重,到現在也不急着進兵,也不知在做什麼呢?!”
“無非是想打探清楚地形圖以及形勢罷了,她豈會真的吃素?!”齊帝道:“探子每日來說她軍中士氣高漲,每日練兵,這種鬼天氣,也不懈怠,可見意志力非同一般,況且,她的軍馬不知見過多少血,殺人如麻,絕非凡等軍士可比……”
“陛下不要過於擔憂,讓劉帝先頂着,以劉帝的性子,一定會先急躁起來……”謀臣道。
“就怕李君玉不按常理出牌,先來打齊地,屆時,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齊帝道:“怎麼辦都不對。真是不甘心。”
齊帝頭疼欲死,倒在龍榻上,揉着眉心,這個年誰也沒心思過。一團糟。
謀臣見齊帝頭疼的不行,便先退下去了。
劉帝見齊帝依舊久久不回覆,冷笑一聲,道:“……這個老匹夫,這種時候倒先怕了,待朕收拾了朝廷兵馬,再轉過來收拾他,若是他真有了別的心思,在背後學那郭贊一樣咬朕一口,也是不划算。”
劉帝暗恨在心,滿懷殺心。
一面對陳中智道:“昨日那麼大好的時機,爲何不攻呢?!他們軍中急着過年,定防不勝防!這般守着,何時能退敵?!”
陳中智道:“舅父莫急,如今有李君玉在冀州,倘若她來援,我軍定然不敵,必陷於死戰,十分不利,以臣之見,如今當先暗探敵情,制定萬全之策一舉制敵方行得通啊。”
“萬全之策?!”劉帝從丹陛下踱了步下來,道:“唯今之計,不是該趁其不備,趁李君玉對此還不熟悉,先發制人嗎?!等的越久,她怕是對我軍越是瞭解,現在我軍士氣高漲,不可耽誤纔是!”
“是,舅父放心,一旦尋得良機,臣一定出兵。只是現下還沒有完好的良策,臣不敢貿然而進。”陳中智道。
“朕知你一向穩重,罷了,兵既由你帶,便聽你安頓,只是切不可只守不出,白白錯失良機!”劉帝叮囑了再叮囑,生怕他只守不出,露了怯。
劉帝又安撫了一番,賜了些東西,叫他家人好生過年,這才叫他退下了。陳中智一走,謀臣便道:“陳大人有點謹慎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