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錚老臉一紅,將碗一放,道:“公主怎麼還笑,名節這種事情,不重要嗎?!”
“重要什麼?你將它看得重,還是因爲我是女子,倘我是男子,後宮三千,甚或一萬,外面這些人便不是貶低,而是嫉妒了……”李君玉笑着道:“你的思維決定了你的憤怒,你再想一想,這有何憤怒之處。 ”
肖錚怔住了,竟是他想謬了嗎,在他心裡還是因爲看輕了女子的身份,所以才……
“我,我……”肖錚急着解釋,卻又無從解釋起。
“你也不必在意,不過是無知的百姓以訛傳訛,小事罷了,百姓們很多都愚昧無知,他們自然欠缺分辯真假的能力,有些傳也傳了,我怎麼能與他們計較?!”李君玉道:“轉過來一想,不是好事嗎?!人人知我大名,說明我已威震天下,深入人心,哪怕這名聲不怎麼好聽……不過爲什麼又不再想想,我的名聲又何曾好聽過呢?!爲何聽到那些,你不怎麼憤怒,聽到這個憤怒不已?!”
“公主毫不在意嗎?!”肖錚道。
“不心虛,爲何要在意,我問心無愧。”李君玉笑着道:“這種傳聞,與我囂張狂妄,殺父弒帝的傳言一樣,沒有什麼區別。爲帝王者,倘連這種點心胸都沒有,還怎麼坐擁天下?他們這些百姓雖然有說好的,有說壞的,可都是我的子民,只要他們不犯罪,便都是良民,不可以言問罪!”
肖錚聽了若有所思,道:“……可是,想要制止也是可能的?!”
“學古代帝王一般興字獄?!”李君玉道:“如此這般,與正帝有何區別呢?!”
“肖錚,你失了平常心了……”李君玉嘆道。
“我爲公主委屈!”肖錚道,“此事若是沈相知道……”
“他一定知道,可他不會在意,他知道爲君之道最重要的是什麼,天底下還能有什麼流言能瞞得過千機門的嗎?!”李君玉笑着道。
肖錚怔住了,也許,這纔是他與沈君瑜之間的巨大的差別。
見他低頭不語。李君玉道:“爲君者,不可將子民當成是私產,隨意處置,爲君者,不能要了天下,還想要好名聲,還非要逼着別人說他的好名聲,這般,是適得其反……爲君者,與做人,都一樣,不能什麼都想要,不能什麼都太貪心……這是謬的。”
肖錚道:“……我明白了。是我還沒有參透這個道理。”
“肖錚,記住自己最重要的是什麼夠了,抓住自己最重要的行了,其它的,不用管……”李君玉端起碗來,道:“吃飯吧……”
肖錚聽她這般一說,目光敏銳的已經直直看向了她,道:“……公主說的對,人不能什麼都想要……”不能盡忠,又想得不可能的她的心。
“我只要抓住最緊要的夠了,我記住了……”只要護住她,好。
他端起了碗來,笑了,道:“伙食還不錯,看來楚將軍在江水費了不少心,既造了大船,還一心二用捕了魚改善伙食!”
“爲渡江之戰,他愁了許久,幸得秦王從秦地趕來相助,他才能轉變策略,一舉直打到九江郡,讓將士們捕個魚,也算是苦作樂了……”李君玉笑着道:“大冬天的也沒什麼可吃的,連青菜都沒了。將士們若不喝點魚湯,只怕身體跟不……”
肖錚大笑,道:“這個伙食,只怕九江郡裡的江南兵也只有羨慕的份,我軍軍士捕魚,他們看着,”
兩人開懷大笑起來,肖錚又笑問道:“公主,此次攻城,有幾成把握?!”
“五五之數,此戰,非尋常啊……”李君玉道:“江南雖然已經山窮水盡,可是他們會死守城池,必會死戰,是我也不敢輕敵,掉以輕心。”
“瘦死的駱駝馬大,江南兵的精銳皆來此了,不可能輕易投降……”肖錚道:“的確不可輕敵!”
“等時機吧……”李君玉道:“在蘇陌與蘇北辭的人馬準備好之前,時不時的去攻城一番,巡察各城要塞,引去他們的注意力,實在閒了,便去捕些魚,讓將士們補補身體,以備決戰!”
“好。”肖錚道:“攻防事宜,公主放心,我一定會盯着的。”
肖錚心裡憋了一口氣呢,自然準備與江南兵馬戰場找回氣場。
“至於董昌那裡,他們有千機戰車,與精備器械,想必也會輕鬆些許,只是也不可掉以輕心,叫他精心佈署,以慎重爲主。現下無務猛攻,”李君玉道:“待我軍取下九江郡,再一會往臨淄城會合不遲!”
“我用完飯便給他傳信……”肖錚道:“公主不必擔心。”
李君玉點了點頭。用完了飯,便與肖錚出了帳,肖錚回了帳寫信,她則帶着自己的各部副將了船跟着去視察敵情!
九江郡嚴陣以待,絲毫不敢鬆懈,尤其是看到有船靠近,便是立即放箭。
“……那船不大對勁,是不是李君玉來了……”李君玉三個字實在是太有威懾力,此話一出,所有將士連骨頭都繃了起來,緊張的盯着那船,明明已是冬天,可是他們身硬生生的竟出了冷汗下來……
關隘嚴陣以待,李君玉在船卻是慢悠悠的,轉了一圈也回去了。
城的諸人這才收起了弓,鬆了一口氣,然而,連手臂緩過來後,明顯的感覺到了一股麻木和震顫,連手都痠麻酥脹起來,後知後覺的後怕。
李君玉這個人,對他們的威懾力實在是太大了……
一聽到她的名字,整個人的靈魂彷彿都繃了起來……
且不提在九江郡此處的緊張氣氛。
且說齊王與黃崗一路直奔戎族,一直到達顧修所在的城池,雖順利進城,但是一進城便感覺到這裡的氣氛十分不對勁。
顧修的接待大臣將他們一一接進驛館,便匆匆的跑了。也沒提顧修何時見他們。
齊王道:“這裡氣氛不對,我們換個便裝到外面去打聽一番情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黃崗點點頭,兩人匆匆的換了衣服,見這邊戎兵沒有顧得跟着自己,便道:“王爺,只怕顧修遇大事了,不然不可能不派人跟着……”
齊王看了看情況,道:“的確,這情景十分不對勁。先去查查再說……”
不光他們出來看了,其它千機門弟子也都出去探情景。
良久後,才發現這裡防備森嚴,連百姓也很少有出來走動的了,路總有盤問的士兵,查他們的牒,齊王有心想問幾句,然而卻一直沒有尋到機會。
他們便去了一家客驛。
坐下來要了一壺茶,這裡面已經有了許多的客商,卻一一吃着東西,沒有說話。
齊王看着黃崗道:“幸虧有通關牒,若非如此,咱們還進不來……”
一見此情景,便知是在查間諜。
兩人坐了一會,沒尋到任何機會,只好回了驛館,專心等待千機門弟子們回來,直到了晚,他們才悄無聲息的飄了進來。
齊王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城怎麼會戒嚴?!”
千機門弟子道:“顧修大婚之前,出了些事情,新婚被劫走了,那幾個劫了新娘的部落,最近正與顧修對峙,他們威懾新娘的部落首領,逼各部落將顧修交出來投降……各大部落之間本有隔閡,現下是集化了……”
齊王與黃崗皆吃了一驚,道:“顧修怎麼處理的?!”
“他留下了各部落首領,說盡力救人……”千機門弟子道:“但是已然是控制住了全局,將他們軟禁在宮,說是這場聯姻既已發佈天下,不管新娘能不能救得出來,這聯姻都作數……”
黃崗道:“真是高招啊,意思是說,這個新娘死了,他可以再娶一個,娶的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結盟。”
“而各部落首領也無路可退,必須得這麼做……”齊王道:“這個顧修可真是不簡單!”
“被劫走的新娘,反而成爲雞肋,反正顧修已經將各部落首領因婚事而聚集在此處了……”黃崗道。
千機門弟子道:“顧修親近漢人,重用漢人,遭到很多部落的排斥,只怕顧修是想要出手,徹底收服各大部落,收歸己用。”
齊王站起來走動了幾步,道:“不能讓他這般的順利,倘若他這般的順利,真的徹底的統一各部落,以後定是原之患,我們二人出使前來的目的也正是這個……”
“王爺可有良計?!”黃崗道。
齊王尋思着來回走了幾圈,都苦無良策,好半天才怔怔的道:“暫無良策,我們來的遲了些,信息也少了。”
“依臣看,不若早早的面見顧修……”黃崗道:“在這個節骨眼,顧修卻在面見漢臣,那些部落會如何想?!”
齊王道:“是好辦法,但是現在的顧修哪裡還能分得出精力來見咱們,只怕見不着啊……”
黃崗一時也擰了眉頭,道:“那再等等,也許會有機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