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難堪之色,童言無忌……六丫頭的年歲該比重光郡主還要大吧,這個郡主倒是個牙尖嘴利的,還讓人根本反駁不得,誰讓六丫頭性子這般衝動,根本就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她這做孃的都覺得臉上無光。
“葉凌汐,你說誰是小孩了!”陸湘湘如何聽不出葉凌汐的意思,當即大吼出聲。
葉凌汐挑眉,看着陸湘湘一幅氣急敗壞的樣子,似笑非笑的說道:“這樣說來,郡主是希望我介意了?不敬當朝正一品郡主,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罪名,這一點陸二夫人心裡該是最清楚纔是。”
“以爲自己是個郡主,就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陸湘湘冷笑出聲,拉住陸二夫人的手臂搖晃着,撒嬌,“娘,你瞧見了,她欺負我……”
陸二夫人的臉色也不大好看,目光銳利的看着對面清秀如蘭的女子,誰不知道陸相府的威名,滿京的權貴誰不給陸家人幾分面子,偏偏這位重光郡主就是個另類。
“郡主,得饒人處且繞人,來者是客,你這樣咄咄逼人,未免會讓人覺得定陽侯府門風不齊,也會讓旁人以爲你心胸狹窄。”下方一個女聲驟然傳來,瞬間打斷了這劍拔弩張的局面。
白氏低着頭,任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下恨得牙癢癢,那賤丫頭都跟人退婚了,名聲都壞了,竟然還能讓陸二夫人前來相看,那可是陸家啊,憑什麼好事都讓那賤丫頭給佔去了,誰不知道陸家都寶貝這個陸六小姐,得罪了她,看那賤丫頭還怎麼進陸家的門。
葉凌汐偏過頭看着下方的白氏,她正低着頭,一幅謙卑的模樣,做足了一個妾室的卑微模樣,這樣就更加凸顯出她的趾高氣揚了,白氏倒是學聰明瞭,只是這聰明似乎用錯了地方。
她挑了挑鳳眼,端起旁邊丫鬟端上的茶水,輕輕釦了扣茶盞,“連白姨娘一個妾室都說我不該與陸小姐一般見識,所以,上次的事情,本郡主就不計較了。”
“胡說八道,葉凌汐,明明是你欺負本郡主,好啊,你們定陽侯府的人合着夥欺負我們,一個賤妾也敢編排本小姐,看本小姐不打爛你的嘴……”陸湘湘氣急,直接朝着白氏的方向而去。她在府中素來蠻橫慣了,父親的那些小妾哪個不被她修理的妥妥帖帖,什麼時候,一個小妾竟然敢說她的不是。
白氏沒料到會是如此,葉凌汐那個小賤人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看着陸湘湘氣勢洶洶而來,心裡既氣憤她剛剛的賤妾之稱,又害怕她真的動手。陸家在京中的權勢若說第二,無人敢說第一。她不想得罪他們,兒子的前程還握在他們手上了!可是若是她今日被一個小輩給打了,明日這京中怕是無數人要笑話她了。
“陸二夫人,救命啊!”白氏忽然向陸二夫人求救,陸白兩家怎麼說都是親戚,她不至於這個時候打白家的臉面。
陸二夫人看着陸湘湘的動作,臉色瞬間不好了,忽然起身,大喝一聲,“都死了嗎?還不攔住小姐。”
兩個嬤嬤上前,一把抓住陸湘湘的手臂,將她拖了回來。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教訓這個賤婢。”陸湘湘掙扎着,大吼着。
陸二夫人氣急,一把抓住陸湘湘的手腕,低聲警告說道:“給我老實點,要是你再敢胡鬧,接下來一個月休想出門。”
陸湘湘還想說什麼,可是看着陸二夫人嚴厲的神情,知道她這次是動了真格,只是瞪了白氏一眼,這筆賬以後再算。
陸二夫人看了陸湘湘一眼,再對比葉凌汐,忽然間一種失望的情緒竄入心底,她要是有個那樣的女兒就好了,也不至於日日操心。
白氏看着陸湘湘止了動作,心裡頓時放心不少。轉而看着葉凌汐,都是這賤人,竟然借刀殺人。
葉凌汐看了白氏一眼,眼底閃過一抹戲謔之色,白氏想說她仗着郡主身份以權壓人,可惜她忘記了,這位陸二夫人可是出自禮郡王府的皇室縣主,最是清楚皇室威儀的重要,因着皇室出身,平日裡她在陸府中也比別人多幾分威嚴。若是剛剛她表現的唯唯諾諾了,只會讓她看輕。
這邊柔姨娘看着白氏,忽而笑着說道:“白姐姐,郡主與陸夫人,陸小姐說話,哪裡是你能插嘴的,而且你這進門之後,怎麼連禮數都忘了了。”
白氏瞬間看向柔姨娘,眼底跟淬了毒一般,這個賤人,這個時候還想踩她嗎?她是個什麼東西!
“白氏,你平日裡對我這老太婆不恭敬也就罷了,你出身大家,老太婆我也管不住你,也不敢管你,可是今日貴客在此,你竟然敢對客人失禮,老身怎麼也不得饒恕你。”老夫人一臉厭惡的看着白氏,“柯嬤嬤,把白姨娘請出去,免得礙了客人的眼。”
陸二夫人聞言,微微蹙眉,但是也沒有說話。
白氏看着圍過來的兩個膀大腰圓的嬤嬤,心裡怒極,這個老虔婆,竟然敢當着別人的面說她不敬公婆,這傳出去,她還怎麼在京中立足。平日裡,她孝敬她的還少嗎?這也忒會睜眼說瞎話了吧。如今葉凌汐那小賤人得勢,她就舔着臉討好她,真是不要臉。
“祖母生氣作甚,白姨娘大概是最近太過操勞了,所以一時間記性不好,忘了行禮罷了。”葉凌汐忽然開口,看向對面的陸二夫人繼續說道,“況且陸家的大小姐如今是白家大夫人,若是今日白氏在這裡受了委屈的事情傳到白府,惹得白大夫人誤會了陸二夫人打自己臉面,這可怎麼是好。”
聽着這話,老夫人瞬間想到了陸家與白家的關係,這個白氏到底是白家的嫡小姐,白家現在當家作主的可是她親哥哥,惹了她,可是惹了白家與陸家兩家呢。
陸二夫人看了葉凌汐一眼,倒是個聰明的姑娘,其實她也不是多在乎白氏的面子,不過省了每次小姑回來哭訴找茬的麻煩,是再好不過了。
“姐姐還不快謝謝郡主大恩。”宛姨娘嬌聲說道。
白氏心裡恨不得將這些賤人各個撕碎,可是身份在這裡,由不得她,她咬着牙,跪在地上,“多謝郡主,老夫人大恩,多謝陸二夫人。”
葉凌汐點了點頭,“姨娘免禮,坐下吧。”說着看向上方的老夫人,微笑,“祖母對這個處置沒有異議吧。”
老夫人一愣,看着那清冽的目光,心神微微一晃,隱隱覺得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但是她面上依舊含着笑,“三丫頭說的是,你就呆在這裡,坐下吧。”
白氏屈辱的站起身,尋了個位置坐下,早知道她就不來了,這老虔婆是故意叫她過來受辱的嗎?
陸二夫人看着這屋內的諸人,心底不由有些好奇,早年聽說葉家三小姐在府中過的是連個丫鬟都不如,可是這次回來之後,卻像變了個人似的,與其說這裡是老夫人爲尊,可是所有人都是在看她的臉色行事,若說是因爲她郡主的身份,她倒是覺得不像,反而是她身上自有一種威儀,讓周圍的人都不敢不臣服。真不愧是瑤光的女兒。
衆人各懷心思,一時間屋內竟然安靜下來了。
“不知道姐姐給三位小姐的嫁妝準備的如何了?”柔姨娘忽然開口說道。
衆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到了白氏身上,這次葉家一次嫁三女,因爲府中沒有主母,所以這備嫁之事自然而然的是落到了白氏身上。
白氏看了柔姨娘一眼,這賤人打的是什麼主意,今天怎麼一直咬着她不放。
“還在準備呢。”白氏笑的有些勉強,若是讓人知道她給葉芯的嫁妝很薄,怕是又是個麻煩。
“哦,我想到了一件事。”宛姨娘忽然驚叫出聲,這一聲,把白氏險些從凳子上嚇的跳下來。
“做什麼一驚一乍的。”老夫人厲喝一聲,轉而看向身旁的陸二夫人,“讓夫人見笑了。”說着狠狠剜了宛姨娘一眼。
倒是柔姨娘看着白氏笑着說道:“姐姐剛剛是怎麼了,受驚嚇了?”
“沒有。”白氏厭惡的別過頭。
宛姨娘撇了撇嘴,這次放低了聲音說道:“奴婢記得長公主殿下帶來的嫁妝先前都是白姐姐在打理,如今三位小姐要出嫁了,怕是郡主的婚期也不遠了,那些嫁妝該早早清點出來給郡主纔是,白姐姐事忙,萬一與三位小姐的嫁妝混了,那可是盜取公主財產的大罪,可是要抄家問罪的。”
這話一出,整個屋內的氣氛瞬間詭異起來,老夫人臉上的笑容也跟着淡了幾分,眼裡甚至帶着幾分侷促,手更是忍不住顫抖。抄家問罪啊!
柔姨娘也跟着說道:“是啊,白姐姐可要當心纔是。先前白姐姐也說了要幫郡主將長公主帶來的嫁妝清點出來,如今該是已經清點好了吧。”
“自然,那些嫁妝,妾身早就清點好了,一會兒就將單子拿過來給郡主過目,然後將東西都搬到郡主的院子裡。”白氏起身,笑着說道。那些她早就準備好了,反正那賤丫頭也沒有嫁妝單子,多少還不是由她定。
葉凌汐抿了一口茶水,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了桌上,微微一笑,“有勞姨娘了,我記得姨娘那邊並沒有嫁妝單子,正好,前幾日下面的人將那嫁妝單子找出來了,一會兒我讓人拿着單子去姨娘那邊清點吧,也省得再麻煩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