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君千瀾的動作,東華帝笑了笑,目光卻是看向了旁邊的君煜,轉而又看向了別處。
君煜一張臉難看至極,本來是想將君千瀾留在西涼的,沒想到他還沒說話,東華帝竟然已經答應了放人,真是氣死他了。他不由偏頭看着一臉無稽的某公子,心裡有種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看來西涼有熱鬧看了。”雲烈端着酒杯,似笑非笑的說道。
這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落到各國使者的耳朵中。
慕容驚鴻看了雲烈一眼,面上卻是不以爲意,西涼這一代皇室還真是沒有一個能拿得出的人來,就讓他們自己窩裡鬥吧。
倒是燕祁看着不遠處的君千瀾,嘴角忽的牽起一抹笑意,“本世子倒是覺得這位七皇子頗爲有趣。”
“哦,是嗎?如何有趣了。”雲烈喝了一口酒,看着燕祁,眼底興味盎然。
燕祁微微一笑,“本世子還是第一次聽說哪個質子能如他這般混的風生水起的,看來這位七皇子是大智若愚。”
“你直接說本公子一肚子陰謀詭計便是。”忽然一個戲謔的聲音傳來。
衆人看了過去,正好看到那紅衣公子正打着哈欠,俊美無儔的臉上透着幾分慵懶。
雲烈看了燕祁一眼,笑着說道:“燕兄,可不能背後說人壞話,這不,讓人給聽到了,哈哈。”
燕祁俊美如神祇的臉上依舊從容淡然,他看着君千瀾笑着說道:“是本世子的不是,還請七皇子見諒。”
君千瀾看了燕祁一眼,“本公子要是不見諒呢?”
燕祁正好擡起眸子,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他眼底冰藍色的光華閃過,打量着對面的男子,邪魅似妖孽,全身上下都透着幾分狂傲不羈,不是他不懂,而是那雙眼睛從未將任何人放在心上。
這話一出,周遭的氣氛瞬間凝固下來了。
雲烈把玩着手中的杯盞,眼底興味盎然。慕容驚鴻垂眸喝茶,好似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君煜看着自己這個放肆不羈的弟弟,巴不得他吃點苦頭。他也不看看對面那個人是誰,天下間擁有鬼才之稱的燕祁,得罪他可沒什麼好果子吃。
君千瀾靠在椅背上,好似是沒有感覺到周遭人異樣的眼光,他衝着旁邊的太監說道:“今天怎麼給本公子茶,今日皇上大壽不該是喝酒的嗎?莫不是你也瞧不起本公子不成?”
旁邊的小太監臉色微變,連忙說道:“七皇子殿下見諒,奴才不敢,您忘了,太醫囑咐過您,您不能喝酒的。”
這邊動靜鬧的有點大,晉王見狀,說道:“千瀾,你身體不好,不能喝酒,這茶是今年的新茶,味道不錯,你就以茶代酒好了。”
聽着這話,君千瀾不高興了,“本公子今天非要喝酒,拿酒來。”
君煜皺眉,看了君千瀾一眼,低聲說道:“七弟,不可胡鬧!晉王說的對,你身體不好,不能喝酒,免得又惹得父皇擔心。”
“切,老頭子要是擔心本公子也不會將本公子趕出國。”君千瀾冷笑一聲,看了旁邊的太監一眼,“本公子的話你沒聽到嗎?本公子要喝酒。”
那太監看了晉王一眼,見晉王沒有說話,只得去給君千瀾拿酒。
君煜自然是不會再勸,他巴不得君千瀾身體不適,剛剛的勸說不過是爲了做樣子罷了。
酒來了,君千瀾抓過酒壺就倒酒喝了起來,旁人倒是愈發不好勸了。
所以本來是君千瀾針對燕祁的事情,現在變成了他負氣喝酒,畫面轉的快,可是大家卻沒有絲毫的違和感。這位七皇子性子是出了名的古怪,誰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什麼。
“有沒有一種被人無視了的感覺?”慕容驚鴻忽然看向一旁從容淡然的燕祁。
燕祁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是啊。”
慕容驚鴻沒想到他會如此坦然承認,被一個無用的人無視,對他燕祁而言該是一種恥辱纔是,沒想到他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你相不相信,有一天這樣一個在你看來無能囂張的人,會是你最大的對手。”燕祁看着那兀自喝着酒的紅衣男子,忽然說道。
慕容驚鴻順着燕祁的目光看過去,瞳孔微緊,嘴角忽的勾起一抹笑意,眼角的淚痣在笑容的牽動下泛着詭譎的光芒,“若真是有那樣的一天,我會將那種可能扼殺在發生之前。”
聽着這話,燕祁但笑不語。
端王與晉王兩人輪番獻上此番的壽禮,都是挑的討好兆頭的東西,東華帝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歇過。所以這一局,端王等人算是平分秋色,可是諸位皇子祝完壽之後,就剩下景王沒有上前。
“景王怎麼還沒有過來?”東華帝看着一旁的曾公公皺眉說道。
曾公公看了身後的小太監們一眼,連忙回答說道:“回皇上的話,今日景王殿下傷勢發作,現在怕是正趕着過來。”
聽着景王是因爲傷勢發作沒來,東華帝面色和緩了不少,“讓太醫再去瞧瞧。”
“是。”曾公公笑着說道,“景王殿下雖然傷勢在身,不過給皇上的壽禮卻是沒有落下,現在正讓人準備着送來呢。”
東華帝面上閃過一絲怔忡,看着曾公公的目光有幾分異樣,顯然是沒有想到老六會特意給他準備了壽禮。
“小六倒是個孝順的。”太后一旁笑着說道。
東華帝聽着這話,笑了笑,沒有接口,可是誰都看得出來,他心情不錯。
德妃與陸妃兩人相視一眼,各自眼中都閃過一絲異樣,大家心照不宣。下面的晉王與端王等人同樣對視一眼,大抵老六就是拿根草上來怕是也要強過他們。
“還不將景王殿下的禮物給呈上來。”曾公公衝着旁邊的宮人吩咐着。
葉凌汐坐在下面,看着那擡上來的巨型盒子,有一個人那麼長,她心神忽的一緊,隱隱之中有不妙的感覺。想到先前君千瀾跟她說的話,她心裡頗多懷疑,怎麼可能……眼下所有人都獻過禮了,剩下的就只有一個人……
東西擡上來了,放在了地上,是個舉行的盒子,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但是隱隱能感覺到這盒子上泛着寒氣,先前應該是放在冰上的。
東華帝看着那巨型的盒子,眉頭微蹙,任誰在壽宴上收到一個跟棺材一樣的盒子都不會高興,可是這是景王送的東西。
一旁曾公公自然是看出了東華帝的想法,不由說道:“還不將這盒子打開看看,景王殿下究竟是送了什麼奇珍異寶給皇上。”
幾個太監準備開盒子,太后卻突然說話了,“既然小六不在,就讓汐兒來開這盒子吧。”
突然被點到名,葉凌汐心神微震,訥訥的擡頭看着上首的太后,可是視線卻是忍不住落到那巨型盒子上,她能聽得清楚心跳鼓動的聲音,咕咚,咕咚,她在緊張,額上有汗,後背有汗。
東華帝自然是明白太后的意思,看了不遠處的葉凌汐一眼,說道:“汐兒過來。”
可是葉凌汐又不自覺,好在旁邊的大公主善心提醒了一句。
“重光,父皇跟太后在叫你。”
葉凌汐看了大公主一眼,整個人心神從恍惚中回了過來,她抿了抿脣,努力平復着自己的心緒。慢慢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着那巨型的盒子走過去,她只覺得腳下似是有千斤重一般,是對未知的懼怕。
那淡紫色的身影慢慢闖入到衆人的視線裡面,她的腳步極爲緩慢,沉澱的不知是哪一段過往心酸,那單薄的身影這一刻透着幾分蒼涼。可是渾身屬於她的凌厲霸道之氣緊緊環繞,她似是處於矛盾之中不得開解。
有些事情,終究是需要自己去解答。
慕容驚鴻擡起頭看着那走在自己正前方停下來的女子,漆黑的眸中掠過一抹擔憂之色,有些事情,他也無能爲力,因爲,他早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
倒是雲烈饒有興趣的看着葉凌汐,這位重光公主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但是他說不出來。
燕祁微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目光無一例外不是在她身上。
唯有君千瀾自顧自的喝着酒,好像周遭的事情跟他沒有關係似的,可是眼角的餘光還是落在了葉凌汐的身上,他放在袍子裡的手,微微緊握,楚楚……
葉凌汐衝着上方的太后與東華帝微微頷首,偏過頭看着那巨型的盒子,眼底晦暗難明,緩緩的伸出手。
手落到冰涼的木頭上,葉凌汐卻像是感覺不到寒冷一般,手長久的不動。
“公主,讓奴才幫您一把。”旁邊的太監小聲說道,只以爲她是推不動。
葉凌汐掃了他一眼,“不,我自己來。”那一眼凌厲如刀,讓那太監不自己的後腿了一步,心中惶惶然。
吱呀的聲響傳來,隨之又是呲呲的聲音,盒子的蓋子被推動,裡面的冷氣一點點冒出來,葉凌汐眼前像是起了霧一般。她雙眼忽的一閉,猛地一用力,推開了那盒子,哐噹一聲,是盒子蓋子落地的聲音。
她站直身體,看着這盒子裡面的物件,,若是有人此刻靜距離看那張臉會發現,那張臉上慘白失血。她雖是面無表情,可是瞳孔裡面光華盡散,隱隱帶着幾分倉皇。她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
旁邊的太監們自然也看到了裡面是什麼東西,幾個人皆是向後退了一步。
“怎麼回事?”曾公公看着他們幾人的樣子,瞬間明白這壽禮怕是有問題……一旁,東華帝的臉色深沉似海,可見心情不好。
其中一個太監看着曾公公,一臉爲難的說道:“公共,裡面,裡面是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