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拄着柺杖的池鳩光夫慢悠悠的走出會議室，跟在他身後的衆人才魚貫而出。
“大曾根桑，別來無恙啊。沒想到現在是閣下在主持愛華的業務。”
等大家走的差不多，中島平太郎纔來到，正在收拾資料的大曾根幸三面前，打了聲招呼。
“中島，你也不用試探了，愛華的事情自會有他人來主持。
倒是沒想到你現在卻成了白川電器的座上賓。”
大曾根幸三可沒和他客氣，直接稱呼起他的姓氏。
剛剛被中島平太郎一通懟，又爲此吃了一個悶虧，他到現在還在氣頭上。
然而聽到他這麼說，中島平太郎卻不以爲意的笑了笑。
“大曾根桑，鄙人雖然年紀大了，但還不想那麼早早的退休。
數字音頻，鄙人是締造者之一。還沒欣賞過它所綻放的光華，怎麼能就此退入幕後呢。”
“那真是令人期待，鄙人也想看看，明年白川電器在數字音頻領域的雄姿。”
果然，這個傢伙從未放棄過對數字技術的執念，索尼當初的安排反而把他推向了另一邊。
不過大曾根幸三並不後悔，越是往上走，路越窄。
每少一個競爭者，未來的機會也就更大上一分。
爲了把潛在的競爭對手清掃出去，他不介意使用某些非常規的手段。
比如在索尼高層那裡誇大中島平太郎和白川楓的關係，故意把愛華的虧損引導向大中島平太郎。
這些等等，都不過是尋常小事。
至於爲此給索尼帶來損失，或者便宜了白川電器。
老實說他不在乎，因爲他年紀也不小了。
如果不能再進一步，磁帶隨身聽事業部部長，將會是他職業生涯的終點。
作爲武士家族的後人，區區手段算得了什麼。
懶得再和柴犬臉周旋，大曾根幸三整理好手中的資料，就自顧自的向着會議室外走去。
“大曾根桑”中島平太郎看着他的背影高聲叫道，而前方那道身形也微微一頓。
“池鳩光夫桑年紀終究是大了，愛華已經有了腐朽的味道在飄散。
每次進入這裡鄙人都深感其墮落之快，大曾根桑意味如何？”
站在門口的大曾根幸三臉頰微微側過來，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隨後默不作聲的離開了這裡。
這個傢伙，也是一個老狐狸。
通過剛剛的試探，中島平太郎已經可以確認愛華的下一任社長還會是索尼系的來人。
不過應該不會是大曾根幸三，他的野心更大。
離開索尼來愛華，那就離開了高層的視線。
除非他能把愛華的營收帶上歷史的高峰，否則不會再引起索尼董事會的興趣。
不過想想現在愛華的境遇，以及他的年齡，基本就可以排除這一點了。
這種事沒幾年功夫，很難做到。
而且剛剛試探他對池鳩光夫的態度，也沒有得到積極的迴應。
因此中島平太郎斷定，大曾根幸三依舊會專心索尼的事務。
但是愛華幾次董事會議，對方都有出席，本次甚至主持了會議的進行。
那至少也說明，哪怕他不擔任愛華的社長，其在董事會內的影響也不可忽視。
索尼終究是大股東，董事會席位佔據了一半以上。
中島平太郎看向身邊依舊處在興奮莫名狀態中的小川博司，搖了搖頭，這傢伙。
“小川，走了。”
“哈伊”
見過了大場面的小川博司，立即屁顛顛的跟在中島平太郎的身後離開了這裡。
愛華總部大廳外，中島平太郎看了眼昏沉沉的天空，以及慢悠悠飛舞的雪花。
不由暗自感嘆，又是一年了啊。
深深的呼了口氣，凜冽的寒風讓他的精神再次一震。
從小川博司手裡接過風衣，隨意披上後就直奔路邊的汽車而去。
等小川博司發動汽車，空調內吹來暖風，中島平太郎才舒緩的放鬆身體。
不過也沒休息多久，精神剛剛恢復，他就拿起車載電話開始撥號。
“莫西莫西，白川師弟嗎？哈伊，一切順利.”
掛斷電話後，中島平太郎總算放下心來。
“小川，回去吧。”
“哈伊”
閉目養神的中島平太郎又回想起，此行之前白川楓對他的交待。
老實說剛開始聽到，白川楓要委任他擔任白川電器在愛華的董事代表後，中島平太郎驚的嘴巴里都快能塞下雞蛋了。
這是什麼爽文劇情，復仇小說的情節嗎？
前腳剛被掃地出門，後腳就作爲幕後的既得利益者，坐在下面聽別人對自己進行彙報？
以前他可是站在前面的那一個，但現在卻成了坐下的那個人。
世事之巧妙，當真不可琢磨。
對於這樣的事，中島平太郎會拒絕嗎？
當然不會。
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可能有些誇張。
但心裡暗爽不已是真的，雖然一大把年紀了，但誰還沒中二過？
拿了委任書，心裡興奮的同時，中島平太郎又向白川楓請教，這次參加愛華董事會議的態度是什麼。
那時，白川楓微微一笑，只回了他三個字。
攪屎棍。
車裡白川楓放下車載電話，若有所思。
沒想到愛華竟然有去東南亞投資的打算，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條出路。
80年代之後，東南亞的經濟也漸漸邁開自己的步伐，開始在世界的舞臺上顯露身影。
愛華能在80年初就有此打算，算得上是目光長遠了。
不，或許說那位來自索尼的大曾根桑，確實深謀遠慮。
幸好中島師兄這根攪.咳，幸好中島師兄積極的維護了白川電器的利益。
作爲愛華的第三大股東，我們怎麼會同意放棄現有的霓虹市場，去押寶東南亞呢？
現在掙的錢它不香嗎，作爲股東當然是求穩爲主。
嗯，白川楓已經在考慮白川電器要不要去東南亞建廠了。
隨身聽這種奢侈品，那裡大概率市場有限。
但是收音機錄音機可以啊，那裡電視機可能還沒普及，但是聽聽廣播不過分吧。
尤其是自己的靈魂老家，那麼大的市場，確實可以早作打算。
不過這些事來年再說吧，倒是那位池鳩光夫桑，心機深沉。
什麼好處都想撈，也硬生生的從索尼那裡掏出了CD機的技術支持。
看來，明年的CD機市場要更加熱鬧了。
還有愛華那裡的股份，趁着現在低谷期，能多吸納一點就多吸一點。
通過和某些股東的私下交易，以及股市上的吃進。
不知不覺之間，白川電器持有愛華的股份已經超過兩位數了。
是的，現在除了索尼與池鳩光夫家族，白川電器就是愛花的第三大股東。
嘖，一不小心就混成了老三。
明明一開始只打算投資來着，可惜，愛華不爭氣啊。
“都準備休假了，還這麼放不下會社的事？”
白川楓回過神看向身邊的人，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
“好，既然答應了小林同學，那就從現在開始不再談工作上的事了。”
“這還差不多”和他同坐在後排的小林明日香，滿意的點點頭。
今天是聖誕夜前夕，此前答應過她，要一起度過一個聖誕節。
白川楓此時正在履行自己的諾言，明天就爲自己，也爲她放個假吧。
爲此他可是推掉了學姐、松田聖子，以及某位文藝女青年的過節邀請呢。
唉，太難了。
“真漂亮呢”這時看着窗外的小林明日香，發出了輕聲讚歎。
白川楓順着她的目光看向外面，街道上早已充滿了節日的氣氛。
絢麗燦爛的燈珠在景觀樹上閃閃爍爍，彷彿滿天繁星墜落人間。
有扮演聖誕老人的人偶，在向路過的行人和小朋友分發糖果。
還有不少年輕人把頭髮染成橘黃色、淡紫色，像一棵棵五彩繽紛的樹一樣在街上游逛。
在他們身後，東急、西武、阪急等百貨商場樓上紛紛懸掛着“割引”、“驚安”、“SALE”的條幅展開促銷活動。
多彩的商品、低廉的價格，吸引着人們的注意力，商店裡擠滿了購物的人羣。
好一副生機勃勃的畫面。
“沒想到霓虹人這麼喜歡過聖誕節啊。”
白川楓也被外面熱鬧的景象所感染，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
“誒，白川君不過聖誕節嗎？”
小林明日香奇怪的看着他，明明都是霓虹人，難道彼此還會不一樣？
白川楓失笑着搖了搖頭。
聖誕節？小鹿那裡可不過什麼聖誕節。
至於前世，抱歉，他也沒正兒八經的體驗過這個洋節。
“可能太忙了吧，來東京幾年，從未在聖誕夜去逛過街。
至於老家，叔叔嬸嬸們更喜歡各種祭典。”
小林明日香點點頭，白川楓的忙碌她看在眼裡，確實沒有多少空閒的個人時間。
“真是幸苦呢”
“這算得了什麼，不過今天的晚餐就拜託小林同學了。”
“沒問題”小林明日香信心滿滿的點點頭，膨脹的表情在昏暗的車內都看的一清二楚。
“誒”看她自信心爆棚的樣子，白川楓心裡反而忐忑起來。
去年某次，她做的情人節巧克力，自己可是印象深刻呢。
短短一年時間，廚藝進步應該沒那麼大吧。
沒錯，這次小林同學邀請白川楓到家裡過節。
那麼晚餐大概率是自己解決，如此的話.
白川楓嚥了咽喉嚨，希望不要太糟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