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道能吞併大型企業,或者在幕後把控上市集團嗎?
這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什麼時候一羣只會打打殺殺的雅庫扎,會幹有頭腦的事啦?
但在霓虹這並不奇怪,雅庫扎只是人們對底層小混混的戲稱。
極道的高層可是按照級別劃分成了,理事長、會長、總裁這幾個不同職級。
聽名字就知道,這就和企業內部一樣,極道也在把自己當作會社一樣經營。
甚至稍微有點級別的極道,都是一身正經的西裝皮鞋。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是某家企業的職員。
雖然也幹着各種灰色的營生,但是幾乎所有的極道高層都希望自己能成功洗白,成爲所謂的社會上階層人士。
於是有了一定財力的他們,也開始努力參與各種經濟投資活動。
而泡沫的興起又恰好給了他們可趁之機,證券和不動產這兩個行業,一直是極道瞄準的重災區。
豐田商事背後的暴力組織就有住吉會的影子,甚至那兩個在記者面前衆目睽睽之下把永野一男刺殺的人,就是出自西口茂男座下。
用兩個手下的小弟去頂包,換來上千億日元的巨資。這樣無比劃算的買賣,誰會不心動呢?
當然按照約定,十年之後手下出獄,一個小組組長跑不了。
同時,一大筆補償也已經提前交到了他們家人的手中。
這種事在極道中很常見,只要給的補償到位,有的是人做。
但是有了錢,就想權。
鉅額的財富換不來極道的滿足,他們還想更進一步。
在上市的大企業中興風作浪,和商界、財界的精英把酒言歡,這樣的事幹起來才帶勁。
西口茂男之所以和富士銀行搭上線,不就是期望能滲透進銀行內部,然後再和內閣的高層構建利益聯盟嗎?
不過通往峰頂的路途,註定崎嶇不平,住吉會目前的行動並不算太順利。
那些大人物之所以願意搭理他們,無非就是看在他們能幹髒活的份上罷了。
從本質上講,這些上階層其實從沒有睜眼瞧過他們。
即使現在客氣有佳,那也是多看在先輩的份上或者僅僅是當前利益一致前提下的產物。
於是頗具的野心的西口茂男開始轉變思維,他想以控制一家上市企業爲契機,正式完成身份上的轉變。
而後起之秀白川電器毫無疑問就成了他的目標,因爲對方夠年輕,那想必也沒什麼根基。
這種小綿羊一般的存在,最適合成爲自己的獵物了。
這是西口茂男在癡心妄想嗎?一家上市大企業會接受他的擺佈?
別說霓虹歷史上還真有類似的例子,就比如現在的興業銀行,霓虹的民間第一大行。
在70年代擔任興業銀行的高級顧問兒玉譽士夫,其背後可站着山口組呢。
有了他的大開方便之門,興業銀行控制下的日本航線聯盟,簡直成了他的後花園。
堂堂山口組的暴力成員,竟然能成爲日本航線聯盟內部的高層。
更匪夷所思的是在某一段時間內,山口組還獲得過日本航線聯盟下面某些會社的經營權?
這可是極道啊,他們竟然可以光明正大的控制有國資背景的運輸企業。
雖然在80年代隨着兒玉的離世,山口組不得不從日本航線中退出。
但是毫無疑問,曾經品嚐過那份巔峰的滋味,極道一直沒忘記過。
現在隨着泡沫膨脹、金融市場亂象叢生,某些暴力團伙的野心也是空前膨脹。
不止住吉會有,甚至山口組已經在行動了,他們瞄準的對象是住友銀行。
不過那是發生在大阪的事,此時在東京,住吉會想先試試白川電器的分量。
然而中村稔剛剛的提醒,又讓西口茂男有些躊躇不前。
在他的瞭解中白川電器的創始人只算得上是半個華族,背後的勢力更是忽略不計。
至於說和政府官員交好?請問有幾個商界人士和官員的關係不好?
西口茂男相信,只要他到了那一步,他所能拉攏的政治人物只會更多。
再說了即使現在,住吉會背後就未必缺了所謂的政治保護傘。
但爲了穩妥起見,西口茂男還是決定先找一塊探路石,去探探白川電器的反應。
而又說到在暴力團伙中,對付上市企業的利器,那麼非總會屋莫屬了。
總會屋,簡單的解釋就是做“商業股東大會”這門生意的人。
作爲霓虹獨特國民性與商業文化的產物,總會屋這個行當和極道一樣,是在光天化日下運行,卻又可稱爲咄咄怪事的存在。
他們所幹的事,就和訟棍一樣。專門盯住那些上市企業,利用他們的漏洞或者弱點爲自己謀私。
其起源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治期間,那時候隨着明治維新的興起,股份制公司的概念也被引入了霓虹。
既然是股份制,又是上市公司,那麼羣體股東自是不缺。
按照東證交易所的規定,在市場一部上市的企業,其股東至少在2萬名以上。
隨着股市交易的進行,這些發行的股票可以被任何股民所購買。
於是漸漸的以此爲土壤,一部分擁有股份公司若干股票的股東。他們濫用自己的權利,向公司要求不正當財物或是收取賄賂的人就誕生了。
而這些股東所結成的利益團體,就是現在大名鼎鼎的總會屋。
按照霓虹的《商法》和《會社法》規定,上市公司必須在每年的某個時期舉行一次定期股東大會。
持股數量達到法定份額的股東,均具有參加股東大會的權利。
對於上市企業來說,尤其是大企業。他們每年舉辦的股東大會,往往會有上萬人蔘加。
人一多了,那就什麼鳥都有。
一些別有心事的人,通常會抓住上市企業的痛點,質問企業經營者是否需要對某些事負責。
他們雖然只是一羣微不足道的小股東,但是當着上萬人的面,企業高層反而常常會被弄得灰頭土臉。
而日本人好面子的習性與生俱來,如果在公開場所被指責、或者不顧形象地與人爭吵,會被認爲是違反傳統的恥辱。
這些企業高層是絕對不屑於在股東大會上,和那些小股民爭吵或者辯解的。
所以爲了儘快結束股東大會,企業經營者面對那些刁難者要麼是和稀泥。
要麼就是私下應允好處,讓這些小股東在股東大會上安分一點。
久而久之,股東大會就淪落成了“面子大會”或者“鼓掌大會”。
而那些嚐到甜頭的小股東,一看這似乎也是一種生財之道啊。
於是在有心算無心之下,他們利用法律漏洞成爲各家上市公司股東大會的常客。
他們起初自稱“職業股東”,拿手好戲就是在大會上大肆喧譁、大放厥詞,質疑公司經營的方方面面。
如果公司無法對他們的問題作出應對,他們便極力宣傳公司的運營失敗。
又或者造謠領導者人品道德不可信,藉以打壓股價,使公司經營者損失慘重。
久而久之這些職業股東所結成的“總會屋”,幾乎成了上市企業無比頭疼的麻煩對象。
再後來爲了避免可能的損失,大多數公司經營者會採取迴避政策,即花錢買平安。
他們每年給總會屋支付一定數額的保護費,防止他們在股東大會召開時前來鬧場。
在這種縱容之下,總會屋的胃口越來越大,他們開始不滿足於僅僅在股東大會上一展身手。
他們更試圖深度參與到很多公司的決策與經營之中,甚至不惜爲此挑動爭鬥與發動流血事件。
在百年的歷史過程中,總會屋甚至還和山口組幹過架。
隨着60年代霓虹經濟的發展,因爲上市企業越來越多,總會屋規模也是一再擴大。
地產、通信、交通等事業背後都有他們的影子,而極道與總會屋在控制大公司的需求方面可謂一拍即合。
總會屋負責控制股東,極道則負責爲他們提供安全保障。
彼此配合之下,總會屋曾經一度擁有6000多人的規模。
而且,由於利益交換的關係,許多黑白兩道的大佬都拿總會屋,作爲權力尋租的中間渠道。
商界、政界無一倖免,甚至有人暴言說“全日本的企業沒有人能逃得過總會屋,一個也沒有”。
這雖然有些誇張,但也足以看出總會屋在霓虹如日中天的地位。
而隨着那麼多年的發展,你以爲總會屋只會在股東大會上搞事嗎?
這樣想那可太簡單了,作爲剛精中的戰鬥機,總會屋早就發展出了一套成熟完備的“股東大會參與體系”。
不僅有詳細分工,還有“一條龍包爽服務”。
比如那些錢給的到位的企業,總會屋就會派人在會上大叫“我沒意見、贊成、萬歲!”。
他們用這樣的動作來打斷那些真正有想法和意見的股東的發言,進而剝奪普通個人股東參與經營的權利,保證股東大會盡快結束。
瞧瞧,只要錢到位,剛精也可以變成馬屁精的。
以前總會屋不是沒打過白川電器的主意,奈何對方的股價一直居高不下,並且在外流通的股票還非常少。
結果導致混進去的總會屋人員,在股東大會上所面對的竟然大多數都是,穿着白川電器工作服的本社人員!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本社員工,哪怕是剛精也得掂量一下,當面吐槽白川電器所帶來的後果。
再說了因爲有了第一勸銀的庇護,總會屋多少還是顧及着彼此的顏面,沒有太過去針對白川電器。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隨着股價大跌,市場上充斥着的白川電器股票也變多了。
而且第一勸銀內部也有變,總會屋已經不用太擔心後者的影響。
這樣的情況對總會屋來說,絕對是利好。
於是在探路石的選擇上,西口茂男首先想到的就是總會屋。
想要控制一家上市企業,當然是從股東大會開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