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漢鍾離年紀輕輕就已經俠肝義膽,這更是許多人不具備的良好修養。
“如此……也罷。”
郭儀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一股堅毅之色。
“如今朝中也是奸臣當道,在朝爲官已經不是明智之舉,我郭儀也並不是一個熱衷於仕途的人,既然這長安城已經不可久留,那咱們就一起南下避難吧。”
“真的嗎?”
漢鍾離聞言一喜,暗歎義父終於想通了。
其實對於漢鍾離來說,他也並非不想離開長安城,只是捨不得義父郭儀罷了,一旦他離開了長安城,右相肯定又會想方設法的對付郭儀,到時候誰來救他?
如今得到了郭儀的首肯,願意與他一道離開長安城南下,這難道不是天大的喜事嗎?
換而言之,漢鍾離其實也早就想去拜會一下這個傳說中的東來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了。
如今終於有了這個機會,內心當然也是激動不已。
“義父,你沒有騙我吧?”爲了確認自己沒有聽錯,漢鍾離又再度強調了一遍。
“當然沒有。”
郭儀淡然的笑了笑,朗聲道:“君子一言,四馬難追,又怎麼會哄騙我兒呢?”
“明日上朝之後,我便向皇上請求告老還鄉,等到批文下來之後,咱們立即啓程趕往嶺南,這長安城其實義父也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如此甚好。”漢鍾離幾乎大喜過望了,內心的喜悅之情無法言表。
“鍾離早些去休息吧,明日還得起來練功呢。”
郭儀又寵溺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快去休息。
“遵命。”
漢鍾離開心的點了點頭,帶着喜悅之情迴轉自己的小閣樓之中,安心休息去了。
長安城的一場大浩劫,也終於因爲蝙蝠精的伏法而告一段落,眼下瘟魔遁走,長安城的瘟疫也就自動得到了控制,只需將那些被瘟疫害死的幾位百姓給火化,便能徹底的度過這一場瘟疫之災。
至於河中的河怪,也自會有孫悟空派來的使者誅除,一切看起來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不過郭儀對於這個萬國來朝的聖地,卻早就已經沒有了留戀之心,尤其經歷了這一次的浩劫之後,他更是想着儘快的離開長安城,尋一處僻靜之地,也像那些道士一樣好生修養生息,再向漢鍾離討教幾套修行的法門,說不定將來也能成爲一個御劍飛行的劍仙也未必。
其實除了郭儀之外,裴無名又何嘗不想離開長安城,去追尋屬於自己的人生呢?
打從裴無名出生於名門裴的那一刻,他的身上就已經背上了重重的枷鎖,如今活到二十有五,卻一直在做皇家的打手,從來沒有一刻爲自己而活。
最近一段時間讓他見識到了趙東來的突飛猛近,漢鍾離的年少成名,還有妖與魔的千變萬化,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他曾經固有的世界觀早就已經被摧毀了。
如今的他哪裡還有半分追名逐利之心,只想像趙東來一樣跟着仙長雲遊四方,學習修仙的長生變化之法,將來若是還能打救世人,那更是美好至極。
可惜在這些人裡面,他認爲自己的福緣是最淺的,哪怕他的資質相當之好,甚至還在韓湘子之上,但遇見這麼多的神仙之後,卻沒有一個神仙傳了一招半式的,更別說收他爲徒,這讓他頗有些受打擊。
回到大理寺之後,他並沒有立即入睡,而是獨自坐在牀沿之上,回想了自己渡過的這二十多年時光,思之苦楚,竟有一種虛度人生的錯覺,彷彿這十多年的爲官生涯,在漢鍾離和趙東來等人的面前,簡直就是一件荒唐的事情。
所以坐在牀沿思忖了許久,最後還是決定等此事結束之後,也離開長安城,到神州大地的各處去走走瞧瞧,體驗一番不同的人生樂趣。
好在是夜無事,大概是蝙蝠精和瘟魔都趕走了的原因吧,整個長安城這一晚上並沒有再發生任何的怪事,甚至就連一向神出鬼沒的河怪居然也沒有出來鬧事,這倒是挺讓裴無名有些好奇不已。
次日一早,上朝之後裴無名便把最近的事情向皇上彙報了一遍,同時又安撫了朝中的那些重臣,讓他們不必再擔驚受怕。
本來他還打算等退朝之後就向皇上告假的,不想剛走到御書房之時,卻看到郭儀先他一步走了進去,而且還看到了郭儀手上拿着一本奏摺。
裴無名是一個極聰明的人,一看這種情況就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既然郭儀已經先他一退告老還鄉,那麼他再在這個時候去御書房向皇上告假的話,估計只能等到一句臭罵,畢竟現在的長安城纔剛剛安定下來,如果一下子就有兩員大將離任,那對於整個大唐來說,都是一件大事,皇上怎麼可能會同意?
於是乎裴無名只好暫時息了告假的念頭,獨自一人迴轉大理寺去辦案。
最近一段時間因爲忙着處理瘟魔與河怪的事情,所以對於其它的案件幾乎沒有碰過,今日迴轉大理之後,才發現原來近些日子已經堆積瞭如此之多的案子。
於是只好耐住性子一件一件的解決這些堆積的案子,期間倒也沒有其它什麼怪事發生,一直忙到黃昏時分,看到外面已經掌燈,他這才把手上案件給處理完。
心知今晚還有要事待辦,故而在掌燈時分便離開了大理寺,往朱雀街行去,而元帥府正是在朱雀街的盡頭處。
真正到達元帥府時,天色早就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大概是受到前一段時間的影響吧,入夜之後的長安街頭一個人影也看不到,甚至就連犬吠之聲也不可聞。
當他剛一踏進元帥府的大門,頓時就感覺屋子裡的氣息有一些不太對勁,似乎今日的元帥府之中多了一絲絲的水氣,還有一絲仙氣在府中瀰漫,與往日的人氣完不同。
自從裴無名上回被魔氣侵襲,然後偶然得到了雀靈的五十年修爲之後,他的體質就發生了本質上的改變。
如今的他已經可以自如的發現那些散佈於空氣中的不同氣息,而且能根據不同的氣息來分辨對方的善惡,經過這幾日與白靈和雀靈的探討,如今已經初步掌握了這一項技能。
如今看到府中有一股莫名的仙氣涌現,心知肯定又有什麼大人物到訪,當下連忙三步作兩步的衝到了元帥府的會客廳中。
等到進入廳中一看,卻發現廳中早就已經坐滿了人,粗略一看之下,大多數都是熟人,有白靈和漢鍾離,還有郭府的管家,以及郭儀本人,當然肯定也少不了雀靈這人愛湊熱鬧的傢伙。
但會客廳中還有一個人卻是相當的陌生。
此人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人長得十分英俊,身上一股濃郁的仙氣之靈瀰漫着,身着一件水色長袍,給人一種玉樹臨風之感。
但拋開顏值不談,此人的氣質也是一流的,乍一看之下就給人一種不敢逼視之感,濃郁的仙氣搭配那張溫潤如玉的面容,就連一向見多識廣的裴無名,此刻也有一種震驚之感,他活了這麼多年,竟不知天地間還有如此氣質絕佳之人,今晚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裴大人,你來了。”
郭儀作爲元帥府的主人,自然是第一時間站起來迎接裴無名。
“元帥不必客氣。”
裴無名則是禮貌的拱了拱手,接着又掃視了那位靜坐於椅子上的水色長袍男子,頗爲好奇的詢問:“這位仙長看起來氣宇不凡,不知是哪家神仙?”
“這位便是大聖請來除河怪的八部天龍廣力菩薩!”白靈連忙神色一正,恭敬的迴應起來。
“哦……”
一聽是傳說中的小白龍來了,裴無名哪裡還敢怠慢,連忙朝着小白龍作揖。
“無須多禮。”
面容英俊的小白龍倒也並沒有因爲自己菩薩的身份而自傲,反倒是灑然一笑,迴應道:“應我大師兄的邀請,到長安城的曲河之中來除降服河妖,既然各位是大師兄的朋友,那便無需多禮。”
“甚好。”
郭儀則是第一時間笑了笑,附和道:“長安百姓能得仙長相助,也算是前世的造化了!”
“哪裡,哪裡。”
“一切不過是因果循環罷了。”
小白龍冷靜的擺了擺手,心平氣和的說:“其實早在數百年前,我也曾與師傅和師兄一道來過長安城,還曾在大雁塔中與師傅玄奘法師一道傳誦經文,此番再度來到長安城,也算是舊地重遊了。”
“至於降服河怪之事,交與我便是,那河怪絕計活不過今晚。”
“幾位且在這元帥府之中待消息便是。”
言罷,小白龍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身形一恍,化作一道金光消失於會客廳之中,走得相當之疾,真可謂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那咱們就在這裡候着嗎?”待到小白龍離開之後,雀靈連忙忍不住小聲的嘀咕了起來。
很顯然,對於雀靈來說,他還是很想跟着去湊熱鬧的,畢竟這種大場面是不可多得的,八部天龍廣力菩薩出手,那必然是大手筆,如果有機會觀摩的話,對於修行肯定也會有很大的幫助。
“不候着你還想幹嘛?”
漢鍾離不滿的瞪了雀靈一眼,呵斥道:“我可得警告你啊,萬萬不可跟着湊熱鬧,萬一驚跑了那河怪,可是會害了長安城百姓的,到時候你自己也算是間接犯了天條,日後還想修行成仙,那可就是癡人說夢了。”
“沒錯。”
裴無名也神色一正,一本正經的說:“相信有這位菩薩出馬,相信那河怪肯定是無所遁形的,咱們且在這裡候着便是……”
說到這裡他忽然又話鋒一轉,將目光挪到了郭儀的身上後,饒有興趣的詢問:“今日在御書房的門口見到大人手持奏摺走進去,想必應該是有什麼要事向皇上稟告吧?”
“哈哈。”
郭儀聞言不由得朗聲笑着迴應:“說來慚愧,今日去那御書房,其實是向皇上告老還鄉的。”
“這些日子在長安城中經歷瞭如此多的大起大落,本官也早就已經看透了這朝堂的爾虞我詐,所以打算接下來到南方去走走,順便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修養生息,過自己想過的田園修行生活,豈不美哉……”
“唉……”
看郭儀這神色便知他是去意已決,裴無名不由得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心想着若是有朝一日也能像郭儀這般灑脫就好了。
“皇上是否已經應允?”
“尚未應允。”
郭儀無奈搖了搖頭,苦笑道:“聽聞邊疆又有戰事吃緊,如今朝中無人,皇上有意派本帥去出征,本帥雖百般推脫,但君無戲言,最後也只能勉強應允下來,三日之後便要出發前往北疆了……”
“啊?”
這個結果顯然是裴無名沒有預料到的,他哪裡能想到長安城的事情剛一了結,郭儀又要到北疆去打戰,這確實是太出人意表了。
驚歎過後,裴無名同樣也是無奈的咧嘴笑了笑,不無感慨的說:“想來也是上天不想讓元帥過早的告老還鄉,故而纔會有些一舉。”
“不知三日之後鍾離是否會隨軍前往北疆呢?”
“自然是要跟隨義父左右的!”
漢鍾離伸手拍了拍了胸脯,信誓旦旦的說:“聽聞那北疆之人擅長鬼蜮伎倆,我隨義父一道出徵,興許還能幫助義父對敵。”
“雀靈和蝙蝠精也會隨我一道前往北疆,日後不知幾時纔會重返長安城了……”
“那便好。”
有了漢鍾離相和雀靈這些奇人精怪的跟隨,那麼大唐的軍隊凱旋歸來便是早晚的事情,何況還有一個三千年修爲的蝙蝠精也一併前往,那些北疆的軍隊,豈不是不堪一擊?
甚至他都已經可以預想到旗開得勝的那一日,到時候郭儀肯定又會被大賞特賞,再想離開長安城,那就更是難於上青天了。
“那就先預祝元帥旗開得勝……”裴無名尷尬的笑了笑,心中卻有一種沒由來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