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元被捕後,很快的,他和兄弟開的貿易公司也被查出了賬目問題,公司被封了。
緊接着,就傳來了王德元由於貪污受賄,與黑社會互相勾結而被逮捕的消息,市政府也在第一時間解除了王德元的一切黨內職務,有蔡廣慶暫時兼任副市長,並做出了開除王德元公籍黨籍的處分。
消息傳出後,深城的官場一片譁然,在人們眼中在深城猶如土皇帝一樣的王德元根基深厚的王德元就這樣倒了?和王德元走的近的官員一時間都感到有些手足無措,紛紛給自己線上的領導打電話探聽消息,在得到確認無誤的消息後,他們不由的提起了心,當初他們一心跟着王德元,得罪了蔡廣慶不少。
可如今,自己的靠山忽然就沒了,而且,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蔡廣慶如今已經徹底掌握了深城,如今不由的紛紛人人自危,機靈的已經開始打電話向蔡廣慶投誠,蔡廣慶的辦公室裡電話幾乎沒聽過,不是打電話來問候的,就是打電話來說好話認錯的,蔡廣慶雖然應接不暇,可臉上卻笑容滿面。
有人歡喜有人憂,在一些人整天惶恐不安的時候,而另外一些人則敲鑼打鼓的慶祝,長期被王德元兄弟的貿易公司以各種手段壓制的企業在聽說王德元倒臺後,都紛紛掛起鞭炮,在公司門口燃放着,慶祝着。不少一直跟蔡廣慶一條路的人,也紛紛感到了光明的前途在向着自己招手。
不管外界如何波濤洶涌,而此時的政紀卻在一間病房內,站在一位老人的病牀前。
經歷了這麼多的老人,也不是傻子,結合之前的種種異常,她的心裡已經明白恐怕自己和兒子是捲入了一場不一般的事件中了,看了眼病牀前的年輕男子,她的嘴脣動了動,說道:“孩子,你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就算是死,也讓我瞑目好嗎?”
政紀看着眼前骨瘦如柴的老人,心裡也不禁一酸,彷彿看到了自己年邁的奶奶,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說,想了想,他打了個電話,接通後,對着電話那頭說道:“三虎,推着他進來吧”,然後就掛斷了電話,看了眼老人說的:“大娘,事情已經結束了,您就放心養病吧,我叫您的兒子來和你說吧”。
老人狐疑的看了眼政紀,不知道他所說的是什麼事情,正在她遲疑的時候,病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三虎推着一張輪椅走了進來,輪椅上,正是恢復了一些的黃安。
原來,爲了方便和安全,老人和黃安被政紀安排到了同一家醫院,彼此之間的病房也並不遠,只是相隔了兩個病房,而三虎也是昨天打點好東西,來找政紀報道的。
躺在牀上的老人,第一眼看到了高高大大的三虎,她的眼裡閃過一絲狐疑,覺得眼前的三虎有些面熟,可當她的眼睛向下一瞧,看到了輪椅上的黃安時,一下子呆在了牀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黃安早已淚流滿面,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母親安全的躺在病牀上,他不由的想要站起身撲到窗前,可剛一用力,癱瘓的雙腿卻根本沒有反應,反倒是他揮舞着雙手險些跌倒在地上,多虧身後的李虎扶了他一把。
“媽!”被李虎推到病牀前的黃安顫抖的叫了一聲牀上的老人。
而老人有些渙散的眼神在他這一聲呼喚中才慢慢的聚集在了一起,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安子?”然後纔想到了什麼一樣看着坐在輪椅上的黃安,忽然用力想要從牀上坐起來,一邊哭喊道:“兒子啊,你怎麼了?你這是怎麼了啊?”
“媽!媽!,你別激動啊,我沒事,我沒事啊,我只是腿受了些上,我沒事啊”,黃安撒謊道,一邊看着激動的母親,害怕老人出事,一遍懇求的看着政紀。
政紀嘆了口氣,扶住老人,幫她靠在牀頭,說道:“您別激動,黃安沒事,就是腿受了點傷”,他也應和着黃安對老人撒謊道。
老人的情緒這才緩解了些,政紀看了眼兩人,對三虎打了個眼神,就對老人說道:“那你們先聊,我們就先出去了。”說着,和三虎一起走出了病房,關上了房門,將空間留給了母子二人。
門外,政紀和三虎坐在醫院走廊的座椅上,兩人都不說話,靜靜的看着房門。
三虎看了眼自己的新老闆,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一盒七塊錢的長白山,抽出一根,“啪”的一聲點燃,看着香菸冒出的屢屢青煙,愜意的吸了一口。
“給我也來一根”政紀的聲音忽然傳到了他的耳中,三虎一愣,他原本以爲政紀年紀小,不抽菸,而且也看不起自己這七塊錢的便宜貨,沒想到他居然主動問自己要煙,他呆了呆,才趕忙從煙盒中又取出一根,遞給政紀,並幫他點燃。
政紀含着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感受着長白山熟悉的辛辣味道,他不由的感慨萬分,自己上輩子沒錢,也是這長白山陪伴着自己度過一個個難眠的夜晚,如今,再世爲人,抽着熟悉的香菸,他不由的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聽着屋內隱隱傳來的哭聲,政紀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忽然對身邊的三虎說道:“三虎,你說,錢是不是很不是個東西?”
三虎聽了,吐了口煙,裂了咧嘴,露出了兩顆門牙,說道:“我不懂什麼錢是什麼東西,可我只知道,錢是好玩意啊,當年我一個人來深城的時候啊,最窮的時候身上連一分錢都沒有了,飯都吃不起,整整餓了兩天,那時候,就是看到街上的一分錢的鋼蹦,我都像看到親爹一樣,說來可笑,那時候,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有花不完的錢,用來買饅頭,哈哈,就是饅頭”。
政紀聽了三虎的話,看了他一眼,眼前的三虎好像陷入了回憶中,任由嘴角的煙一點點的燃盡,煙霧在他的臉上飄散,看不清表情,政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放心吧,跟着我,該有的都不會虧待你的,饅頭,管飽”。
聽了政紀的話,三虎回過神來,咧開嘴笑了笑,點點頭。
“錢,自己這輩子絕不會讓錢這個東西成爲自己的絆腳石,絕對不會讓發生在黃安身上的類似事件在自己或者自己關心的人身上重演”,政紀聽着屋裡漸漸低下來的聲音暗自下了決心。
“見到女兒了嗎?”政紀掐滅菸頭,隨口問了一句。
說道女兒,三虎的眼裡閃過一絲溫柔,說道:“沒呢,昨天給她倆打電話了,把我的事跟她們說了,她們很高興,在電話裡說如果是真的話會原諒我的,過幾天大概就能見到她了”。
政紀點點頭,說道:“那提前恭喜你了”,說完,就聽到屋裡黃安叫他名字。
政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菸灰,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看到黃安的母親顫巍巍的跪在牀上,對着他淚眼朦朧的說道:“恩人,黃安對不起你啊,我替他給你道歉了啊”,說着就要磕頭。
政紀沒想到一進來就是這麼一幅場景,他那裡忍心承受着花甲老人的跪拜,慌忙衝上前,扶住老人,嘴裡說道:“老人家,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你這不是折我的壽嗎?”
老人執意跪着說道:“我們對不起你啊,我這個不孝兒子,居然做出了那樣的事,他就是死了也不足彌補啊,我怎麼生出這麼個孽畜啊”。
一旁的黃安流着淚,泣不成聲的看着母親爲自己贖罪。
政紀嘆了口氣,說道:“這次的事,錯不全在他,罪大惡極的是利用他的人,黃安也是爲了您纔出此下策的,我已經原諒他了,您快躺下吧”。
老人聽了政紀的話,這才稍稍靠在了牀背上,看了眼自己的兒子說道:“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恩人啊,他現在也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了代價,成了廢人,我愧對黃家的列祖列宗啊,愧對孩子他爸啊,沒把他教育好”。
政紀看了眼一旁悔恨不已的黃安,安慰道:“大娘,你放心,他的病不一定治不好,現在醫學那麼發達,說不定哪天就治好了。”
本已經失去希望的老人聽到政紀話,眼睛忽然綻放出一陣前所未有的光芒,目不轉睛的盯着政紀說道:“恩人,你說的是真的?他真的能恢復原來的樣子?恩人,我求求你,就算他不對,求求你救救他,我的病你不用管了,我老命一條,早就該去了,求求你救救我唯一的孩子,等他好了,他最牛作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啊,黃安,快,快求求恩人啊”,老人流着淚,又要起身下跪。
政紀慌忙扶住老人,看着老人急切的模樣,懇求的眼神,他不禁感覺眼睛一熱,轉過頭抹了抹眼睛,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他的奶奶有何嘗不是這樣到死都盼着他好,政紀平靜了下感情說道:“大娘,你放心,他的病我不會不管的,我會盡全力的,至於您,也不要放棄希望,我也會給您治好,**已經有了,就差手術了”。
老人的眼角劃過一絲淚水,聽着政紀的話,緊緊的握着他的手,顫抖着嘴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半響才吐出三個字“恩人啊”。
一旁的黃安也流着淚說道:“恩人,我對不起您,我鬼迷心竅,您要是不嫌棄我,等我好了,您就是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眨一下眉頭”。
政紀點點頭,安慰了一會老人,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就起身離開了。
出了門,給了三虎一萬元錢,讓他留下暫時照料二人,便轉身出了醫院。
三虎手裡拿着錢,看着政紀的背影,不由的感嘆造化弄人,就在前幾天,他還是道上的虎哥,可哪曾想今天就成了一名看護,看了眼手裡厚厚的一摞鈔票,想到政紀之前的那句話“饅頭管飽”,想着再過幾天,就能看見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他不由的咧開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