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沒多久,最多也就是四、五個小時,子彈是從嘴巴里打進去的,而且不止一槍。”說着,政紀用腳把屍體翻轉過來,果然,在屍體的腦後有一個被子彈打穿的洞,極速旋轉的彈頭崩碎了彈孔四周的頭骨,整個後腦勺血肉模糊。
“這個人一看就是個盜獵的!”楊欽很肯定地說,同時眼裡閃過一絲詫異,似乎爲政紀的鎮定和分析調理所驚訝,要知道,政紀可不是他們這樣見慣了死人的啊,一個明星,見到活生生的死人,竟然不害怕也沒表現出任何的不適,他覺得政紀一定有些他不知道的經歷。
楊欽走到屍體附近的雪地裡,用腳四處踢了踢,積雪被踢散,雪地上又露出幾具乾硬的屍體,都是男性,骯髒的臉、頭髮蓬亂、粗壯的手。
“沒錯,是盜獵的!”說着,楊欽蹲下身去,摸了摸屍體腰間別着的一把尖刀,說,“這是剝藏羚羊皮用的,刀鞘邊口上的血污是積累的幹血,這夥盜獵的幹這行也有一段時間了,他可能是個剝皮手。”
楊欽把每一具屍體都翻了一遍,政紀數了一數,一共六個人,都已經被打死,槍彈是打在頭部的不同位置,但都是迅速致命,開槍的人很乾脆,心狠手辣,一點也不拖泥帶水,應該是個精明的老槍手,或者有可能就是個狙擊手,但用的卻不是狙擊槍。
只是,令他們不解的是,打死他們的人又會是誰呢?難道是“藏羚羊”隊的自願者?政紀再次蹲下身去檢查每一具屍體的中彈部位,從彈孔的大小來看,槍手射出的子彈不是五六也不是八一,也不是改裝後的半自動,有點像是小口徑的衝鋒槍彈,最接近的就是mp7的槍彈。mp7使用的4.6mm×30槍彈採用的是鐵製彈心,彈心前端部分爲穿透力出色的鐵,後部爲鋁。雖然穿透力很出色,但卻無法穿透寬厚的人體,因爲在進入人體時,彈頭的翻滾使穿透力下降,這也可能正是槍手把射擊點選在頭部的另一個原因。
據楊欽所知,目前可可西里的反盜獵組織還沒有誰曾經擁有或使用過這樣的槍械,開槍的人不是反盜獵組織成員也不是執法者,那會是誰?盜獵者?難道還是說盜獵者之間的互相殘殺?
然而,就在兩人思索之際,對講機忽然傳來了周青急迫的喊聲!
“雁石坪有大規模的偷獵者!不好!我們被發現了!請求支援!快來!”周青的聲音從對講機內傳來,刺啦刺啦的信號不是很穩定,然後就是一陣陣的激烈的槍聲和車輛的轟鳴聲人的喊叫聲!
“隊長!小心!他們有手榴彈!”加木錯的聲音也在對講機內響起,他們現在貌似開着車。
“轟!”忽然一聲爆炸聲從對講機內響起,對講機裡周青的聲音沒了聲息。
“雁石坪!”楊欽二話不說,呼的竄進了車內,他的臉上帶着嚴峻的神色,一腳油門,毫不猶豫的朝着雁石坪衝去。
而政紀,同樣面若寒冰的坐在副駕駛上,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周青他們的確遇到了麻煩。
時間回到半個小時前,夜幕已經降臨,周青許小樂幾個人趴在一座土丘上,遠遠地望見煙起的地方搭建着七八座帳篷,旁邊停着五輛東風、十幾輛北京吉普2020,靠帳篷旁邊的空地上攤着一片黃褐色的東西,像是剛剝下來沒多久的藏羚羊皮,血淋漓的在的夕陽下彷彿在無聲的控訴着什麼。
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周青的眼中露出了一絲驚喜和躊蹴的目光,看到下方龐大的規模營地,她知道,自己終於抓到大魚了,這就是他們一直想要順藤摸瓜抓到的盜獵者們的老窩,可與此同時她也有些發愁,這條“魚”太大了,大的稍有不慎就可能會噎住喉嚨。
許小樂警覺的用望遠鏡觀察着下方的情況,大氣都不敢喘,絲毫不敢分心。
坡下,一夥人正蹲在帳篷前燒火做飯,鍋子裡煮得熱氣騰騰,一個刀手正用尖刀從旁邊一隻被剝了皮的藏羚羊屍體上割下肉來,一片一片地扔進鍋裡煮着,另外幾個人圍坐在一邊打牌,十幾個人圍在他們身邊圍觀着,還不時地爭吵幾句。聽他們口音像是青海人,帳篷裡好像也有人,裡面有亮光透出。周青粗略地算了一下,這夥人應該有二十到三十個左右,頭頭大概在帳篷裡,外面的這些人只不過是盜獵的頭頭花錢僱來的工人。
幾十個盜獵者,這可是這些年來所遇到爲數不多的幾次大規模的偷獵分子團伙了,而更令周青興奮的不僅僅是如此,而是停在帳篷口的那幾輛悍馬和路虎,最底層的偷獵者和買命的是不會也不可能開這樣的豪車的,而這幾輛車出現在了這裡,也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他們的老闆和幕後銷售渠道的指使在這裡!
“現在怎麼辦?”何濤小聲問,“這些人至少也有上萬發子彈,萬一打起來,咱們可只有五個人、五條槍!”何濤掃視着山坡下方的偷獵者們,對方很顯然不是一般的偷獵者,裝備精良,手中的武器都是進口貨,絲毫不遜於他們手中的m4a1,甚至他還看到,有幾個人的腰間還彆着幾顆手雷。
馬帥說:“人多頂屁用?只要潛過去抓住頭頭,那些僱來的工人就不敢開槍。”
“可是對方這麼多人,怎麼上?”加木錯趴在一旁皺着眉頭說道。
周青急忙制止了兩人,壓低聲音說:“先別動,看看情況再說。”
幸好他們都沒有輕舉妄動,大概等了半個小時,對方貌似廚子似的人喊開飯,從帳篷裡又走出一羣人來,看上去穿着樸素,蓬頭垢面,不像是賺足了錢的盜獵者,周青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這些人只是盜獵者花錢請來的槍手、刀手和廚子,真正的盜獵頭頭並不在帳篷裡,難道是她判斷失誤?
一夥人開始圍在鍋子邊吃肉,啃着麪餅,忽然遠處有兩道明亮的車頭光照射過來,那夥人立即緊張地丟掉了手中的麪餅,忽啦一下子全散開,飛快地鑽進帳篷裡面,沒幾秒鐘又全部鑽了出來,個個手上抱着條步槍,槍栓子已經拉開,對準了開過來的那輛車。
那夥人當中突然有人驚喜地喊了一嗓子:“是老闆!”
人羣中發出一片唏噓聲,收了槍,聽見有人說:“我的個親孃喲,總算回來了,咱們可在這等了五、六天了!”
一輛灰塵撲撲的奔馳越野車在帳篷不遠處停下,車門打開,下來五個人,都穿着皮褂子,看上去裝扮很光鮮,周青在望遠鏡中看得很清楚,爲首的那個人是光頭,他兩隻手上都戴着金燦燦的扳指,左腕上一塊金錶,脖子上還套着條粗粗的金鍊子,不用說,這種打扮的人一定是老闆,而且還是個作威作福的老闆。
他後面的幾個人雖然衣着也挺光鮮,比起光頭的中年男人來說,雖然打扮不如他闊綽,可是卻有一種另類的氣質,彬彬有禮的如同貴族一般,其中一個人手上提着個密碼箱,箱子的把手上鎖着個手銬子,銬子的另一端就鎖在那個人的手腕子上,這兩個人應該是光頭的打手或者是保鏢。
“媽的!瞎了狗眼!敢衝老子開槍,嗯?”光頭男人脾氣暴躁,朝着離他最近的一個槍手猛踹了一腳,嘴巴里罵罵咧咧,“你們都他媽的不想發工資了!看看你們這幾天乾的那點破事,怎麼才這麼幾張皮子?偷懶吧,嗯?媽的,老子養你們這些豬也得花飼料錢,你們就給老子幹這麼點事?”
光頭男人罵罵咧咧,不耐煩地走到帳篷邊晾曬的那堆皮子邊上,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去把皮子撿起來,疼愛地用手撫摸着,過了一會兒站起身來,走到幾個槍手面前,捏住一個槍手的脖子,大聲喝問:“你他媽怎麼開的槍?子彈不用花錢啊?媽的,老子白養你們這些豬!一個皮子上最多五個彈孔,多一個扣一百塊錢,他媽的,都愣着幹什麼?還不把皮子都收起來!”
所有人都不吭聲,臉上最初的那點喜悅也沒有了,一個個沮喪地低着頭去收地上的皮子,光頭男人又大聲地喝斥起來:“都給我小心點,二傻子,你他媽的在幹嘛?離火堆遠點,燒爛了皮子,你也別想活!你們都聽仔細了,這皮子就是你們的命,以後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多打點皮子,要是打不到皮子或是打少了,你們就別想拿錢!”
有人實在忍耐不住了,不滿地喊了一嗓子:“我們到現在都還沒拿到工錢,都好幾個月了!”看見有人肯出頭,其餘人也立即跟着附和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工人們嚷嚷成了一團。
光頭男人抄起條槍,走過去,把槍管子頂着那人的腦袋上,蠻橫地說:“你還敢跟老子講條件!老子帶你們來發財,你們就是這麼報答老子?媽的,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