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着三天,莫無恆一直在暗中盯着韓霜。
他發現韓霜在韓府幾乎沒有人去注意她,連韓府的下人也對她愛理不理。若非西樓叮囑他,韓霜並非一個簡單的人,他也幾乎以爲她只是一個平凡得近乎卑微的庶出孫小姐。
到了第五天,她出了門。
莫無恆一路跟着她,到了一座山下,他開始發現了不尋常。
山上叢林茂密,人煙稀少。他跟着韓霜往山上去,總感到一些不對勁,卻一時想不出是哪裡不對勁。
驕陽熾熱的光照得人有些暈眩,透過密密的的樹影,射出無數的光線。
沒有動物!
莫無恆突然想到了。這裡不僅沒有人煙,也沒有發現動物的蹤跡。他環顧一圈,除了這一點,也再想不出這裡與其他的山林有什麼其他的區別。
再次注意韓霜的時候,已經沒了蹤跡。
跟蹤韓霜原本很簡單,她走路不快,甚至根本不往後看。可這一次,莫無恆心下一緊,纔開始意識到自己輕視了她。
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他站着一動不動,憑着習慣,感覺這裡有些古怪,甚至……在這夏日,卻能感到陰冷的風。
許久,什麼也沒有發生。
他猶豫片刻,決定繼續向前走。即使找不到韓霜也無所謂,西樓本也讓他來查這個地方。
地上枯枝成堆,踩上的每一步都發出脆響。樹木參天,偶爾有些古老的樹樁,年輪至少有幾百年。整個山林中都充斥着古老的氣息。
莫無恆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才意識到迷路了。鳳溪山並不高,以他的速度直向山頂走去,不可能這麼久還望不到頭。向山頂看去,雖都是翠綠成蔭,但似乎始終與開始時差不多。
而且……在路途中已經不止一次的踩到了骷髏。有頭顱,也有部分。上面埋着深深的枯葉與雜草,想必那些人已經死去很久了。
他停下了腳步,知道自己無論怎樣都無法接近了。
“……怎麼,只准你來,就不准我來了……你每次鬼鬼祟祟的……”
斷斷續續的有人聲,莫無恆凝神細聽,卻越發模糊了。聲音似乎被蒙了起來一般,隱約還在,卻無法聽得真切。
只怕隔得遠,他這樣想。他們這樣內家功夫深厚的人,聽力自然不同於常人,如此細聽還不清楚,一定不在近處。
“……哼……”
這一聲淡淡的冷哼,仍然微弱,他卻立刻聽出了,這是韓霜的聲音。
擡眼看了看天,已經接近日落。
林子裡漸漸起了霧,彷彿是一絲一縷的繚繞在身周。只是霧漸漸濃了起來,莫無恆才發覺,那不是普通的霧,彷彿是瘴毒一類。
“公子跟了我五天,不知是誰派來的?”韓霜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的叢林中,看不清表情,聲音裡毫無情緒。
莫無恆舉手抱拳,“韓姑娘深藏不露,在下佩服。”
“承讓。”
“鳳熙山上古怪得緊,你既是韓府的孫小姐,爲何到這裡來?”他問道。
韓霜緩緩走近,“我的問題公子還未回答,你認爲我會告訴你麼?”
“的確是有人讓我來查你的背景。”
她淡淡笑着,“我料你也不會說出那人的名字,不過我自然心裡有數。鳳熙山裡,尋常人進來了,就少有能出去的,你不怕死在這裡?”
莫無恆默然。
“但是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告訴你鳳熙山的事,你去告訴派你來的人,她自然明白。若有意,三日後,你帶她來鳳熙山。”她收斂了笑。
“你說尋常人進來,少有能出去的。你要她來送死麼?”
韓霜搖頭,“這不是你考慮的問題,來不來她自然知道。鳳熙山在幾百年前,就沒有人敢進來,民間私下已將其當成了禁地。看你的行徑,再加上你的口音,想必是江南人士,不瞭解這裡。”
莫無恆點頭。
“鳳熙山曾是一座妖山。這沒有什麼可奇怪的,妖精與人的生活向來不相關。只是這裡離人太近,於是便有天司宗的人來。天司宗是一個道派,甚至可以說是道派裡最正統的,就如同你們武林中的少**當一般。”
莫無恆道,“明白。”
“當今國師燕行柯,是天司宗的一個私徒。後來天司宗漸漸不理世事,於是被一些其他的道士接手。就算現在也是一樣。這裡的霧氣從前的確對人有害,不過近百年來,在一代代道人的淨化下,已經沒有毒。這裡雖然已經不是妖精的天下,可現在是道士的天下,世人大都不敢來此,正是他們隱居避世的好地方。”
“於是,你來找這裡的道士?”莫無恆問。
韓霜點頭,“其他的我不能說什麼了,這裡有陣法,你自然會迷路。我帶你下山。”
莫無恆看了她許久,“你和這裡的道士很熟?”
韓霜笑得有些莫測,“你問的太多了。”
跟着她一路走,很快便到了山下。
她回了韓府,莫無恆在去孟府前,向附近的人打聽了一些。與韓霜的話,基本相符,這纔去了孟府。
“道士?”西樓想起韓霜那天的話,她所說的,想必就是那裡的道士告訴她的。
她思慮片刻,不知道那些道士到底算了出她什麼,又透露了什麼。如是這樣,她必須與韓霜合作了,而且,她也確實需要這些人幫她證實一些事情。燕行柯身居宮中,找他太過冒險。
“莫無恆,那麼到時就帶我去吧。”燭光映在她的眸子裡,飄忽不定,然而她的目光卻透着堅定。
韓霜,那麼我就賭一把了。
也順道看一看,現在的鳳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