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君自顧自忙活着,示意對面的人坐下,隨後纔開口道:“目的,我還沒想好,待我想好了我便告訴你。至於救你,大概是你比他們讓我覺得順眼。不多說了,趕緊吃點吧,待會要趕路。”
肖夢錦眉頭一皺:“你要帶我去哪?”她也明白這人不會放她走,可還是忍不住心煩。
“我也知道,也許哪日我想讓你走了,就把你放了,所以會去哪,我還沒答案。”
“帶着我,與你有何意義?”
蘇若君輕笑一聲:“落霞樓的叛徒,自然有意義。”
清晰察覺到肖夢錦眼裡的諷刺與寒意,還有那一閃而過的悲涼,蘇若君拿筷子的手頓了頓,隨即加了個包子放進她碟子裡。
“其實你也沒得選,他們昨晚沒尋到你,定不會罷休,而且估計也開始懷疑我們了。即使我放你走,除了死,你沒有別的結局。我想你定是不甘就此死去的,所以,既來之。則安之吧。”
肖夢錦直直看着碟子裡的包子,半晌後拿起筷子吃了起來。蘇若君擡眸看了她一眼,隨即微不可察的勾了勾脣。
用完飯,蘇若君拿出一個小匣子,衝肖夢錦道:“過來。”
肖夢錦身爲殺手,自是知道那匣子裡的行頭是幹什麼的,沉默着走了過去,取出水粉胭脂,蘇若君仔細替她上妝,似想起什麼,她開口道:“對了,還不曉得姑娘叫何名字?”
蘇若君靠的很近,說話的氣息撫在肖夢錦耳側讓她很不自在,不着痕跡地偏了偏頭,清冷道:“夜煞”
蘇若君搖了搖頭,回道:“真難聽”
肖夢錦臉色越發冷,涼嗖嗖地看着銅鏡裡模糊的蘇若君。
蘇若君有些好笑,隨後認真道:“我問的是你的名字,是人名,不是一個工具代號。”
她的聲音低柔和緩,卻是着重咬在了‘人名’兩個字上。
肖夢錦有些恍惚,名字?她有多少年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了?而那個自小抱着自己,溫柔如水般喚自己名字的人,已經死絕了!哪怕自己如此卑微,如此不顧一切地爲他們賣命,他們依舊不放過她!她以爲自己的努力,自己的言聽計從能夠讓她好好活着,終有一日自己能帶着她離開,頤養天年,可是她卻是在自己一無所知時,孤苦地死去,甚至連到死都沒能見到自己的孩子!
她身上陡然升起來氣息讓蘇若君有些驚詫,滿是暴戾肅殺的恨意,卻參雜着讓人無法忽視地痛苦與絕望,看到她死握的雙手,還有逐漸滲出的血液,蘇若君皺了皺眉,伸手在她幾處穴位上按了幾下,坐着的人顫了顫,隨即平復下來。
蘇若君柔聲道:“你若不願說,就罷了,只是我也不能喚你那個名字,不然會被人注意到。”
“肖夢錦!”
“啊?”蘇若君有些愣,隨後反應過來了,臉上笑意猶如暖陽,笑道:“夢錦,很好聽的名字。蘇若君,我的名字,如此一來你也不虧。”
肖夢錦嘴角抽了抽,她又沒想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心裡還是暗自記下了。
等到蘇若君鼓搗完,肖夢錦已然認不出鏡子裡那是自己了,原本白皙的臉已然變成小麥色,眉毛粗了些,明明依舊筆挺的鼻樑,看上去卻有些塌,下巴也寬了不少,看上去只是稍顯秀麗。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都想象不到鏡子裡的人是自己。
蘇若君舒了口氣,這麼久沒用過,還好沒荒廢了。
碧青幾人已然準備妥當,敲了敲門示意蘇若君啓程。
當蘇若君帶着肖夢錦走出去時,幾人昨晚已然聽碧青說過了,只是打量了她一眼,隨即泰然自若地翻身上馬,不見半絲驚訝。
肖夢錦看在眼裡,眸子暗了暗,這羣人都不簡單,到底是何身份?跟着蘇若君上了馬車,幾聲嘶鳴響起,一行人開始啓程。
離開江陵府一路上逐漸荒涼起來,人煙越發稀少,到了晌午,赤巖幾人就地尋了處水源飲馬,也暫且休息片刻。
蘇若君接過碧青備好的乾糧,遞給一旁的肖夢錦,隨後提了了包東西下了馬車。
馬車簾子被拉了起來,她看到蘇若君在一旁地上鼓搗些什麼,一包白色的粉末被她倒進一個土坑裡,隨即她拿了節竹筒埋了進去,清水倒進去,發出嗤嗤的聲音,還翻騰着白色的水泡,似乎是沸了。
又見碧青有些好奇地靠了過去,肖夢錦內力盡失,也不知那人說了什麼,卻見那碧青一臉驚悚地退了下去。而那人臉上帶了絲笑意,依舊溫柔,可是肖夢錦卻覺得有些惡劣。
半晌後,她用布包着那竹筒,回到了那車上,隨手拿了個杯子。肖夢錦這才發現這竹筒還有塞子。蘇若君拔了塞子,將裡面的東西倒入杯中,棕褐色的湯水倒出,一股濃重的中藥味溢滿了馬車,肖夢錦愣了愣,她方纔是在溫藥?
蘇若君將杯子遞給她:“你傷口太多,金瘡藥沒了,這裡材料不夠,我沒法制。估計到安州還有幾天時間,爲防傷口惡化,你就喝藥吧。”
肖夢錦接過杯子,心裡有複雜,這藥分明是提前熬好的,難不成她特意把幾日的藥都帶着,準備路上用那古怪得法子給自己溫熱了喝?
低頭抿了抿嘴,肖夢錦很快便喝完了一碗苦澀的藥汁,藥她沒少喝,但這般難喝的,生平第一次!眉頭不住打結,卻是強壓着噁心的感覺。
嘴邊遞過來一個糖丸,在她驚詫張嘴時滾入口中,是不能掩蓋藥味,卻也舒緩了不少。她只覺得渾身都有些彆扭,她自小便是刀尖上打滾,什麼苦頭沒吃過,今日喝一碗藥還要別人喂糖,實在丟了她身爲前四煞的名頭。
耳邊那人低笑聲一陣陣傳來,讓她更是不自在,耳朵隱隱有些燙,隨即被她強壓下去。
“還不錯,反應到是比我想象中的好。”想到顧流惜喝藥時那反應,她就好笑,只是阿墨太護短,不讓她再熬。不過這人也會這副表情,讓她忍不住發笑。
這一陣笑意,讓肖夢錦方纔對她的細心體貼升起的那絲感動全部煙消雲散,果然不是她猜錯了,這人的確古怪又惡劣!
正在這時赤巖靠了過來,瞥了肖夢錦一眼,隨即低聲道:“若君,有人跟上了。”
蘇若君眉頭一挑,看着有些暗沉的肖夢錦,輕聲道:“昨晚那批人?”
赤巖點了點頭:“不錯。”
蘇若君笑了笑,神色卻有些冷:“可能解決?”
赤巖點了點頭。
“那既然來了,就別回去了。落霞樓不安分很久了,阿墨怕也要開始動手了。”
“好。”
他們說話並未避諱肖夢錦,聽到兩人幾句對話,肖夢錦越發驚疑,聽他們的意思竟是早就預備和落霞樓爲敵了,可是落霞樓的實力她怎麼會不清楚,哪怕是名劍山莊那般大門派,也不敢公然與它對上,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沒有人希望惹上一個不要命,時刻謀劃着要了你命的殺手組織。
行到了晚上,一羣人佯裝休息。空氣中拂過一絲幽香,肖夢錦對這味道熟悉入骨,也知道它的厲害,只是可惜,這羣人中有蘇若君這個怪胎。
當晚一行六人無一逃脫,有了肖夢錦之前的提醒,幾人連一絲訊息都沒能發出去,就埋骨荒野。翌日,蘇若君幾人依舊不緊不慢地朝大理行進。
蘇州城,墨園內。
顧流惜看着桌上擺着的各色各樣月餅,還有堆在一旁未拆開的紙包,再看看一臉淡然坐在一旁的聞墨弦,有些哭笑不得,她不會是把蘇州城的月餅,都每樣都來了一點吧。
“墨弦,你……你弄這麼多月餅作甚?”
聞墨弦眼裡有些許尷尬,她只是讓蘇彥多尋些,也沒料到這般多。聽了顧流惜的話,她眼神閃了閃,低聲道:“你之前不是說過想吃你師姐做的月餅麼,今年你定是趕不回去,你未來過蘇州,定也沒嘗過這裡的月餅,我讓人尋着口碑不錯的幾個酒樓鋪子,都買了些,你可以看看喜歡那樣的。”
顧流惜一怔,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這人,實在是……她不過是隨口說了句,她竟是……吸了口氣,顧流惜柔聲道:“我又不挑,哪裡用得着這般麻煩。”
聞墨弦笑了笑:“曉得你不挑,只是想給你最好的。”
顧流惜心裡一顫,隨即抿了抿嘴,輕輕捏了快月餅,咬了一口。
聞墨弦看她吃的是豆沙的,詢問道:“怎樣,會不會太甜?”
顧流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輕笑道:“沒你甜。”
說完看到聞墨弦愣了下,隨即耳朵也有些紅,白皙如玉的臉上染了層薄紅,清嫵漂亮的不行。顧流惜看地有些呆,隨後才意識到自己那句話有多麼曖昧。瞬間。臉上的紅暈就超過了聞墨弦,嘴裡一口月餅差點嗆到自己。她連忙改口,想說,我是說你嘴甜。可她一回味,覺得這更加讓人誤解,最後臊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噗嗤”耳邊聞墨弦那愉悅的低笑聲,讓顧流惜越發窘迫。
等到耳邊笑聲止了,顧流惜才擡起頭,聞墨弦不知何時已經湊了過來,被她這般目光灼灼地看着,顧流惜只覺得呼吸都有些急促,胸腔裡一顆心越跳越快。
隨即下巴被她微涼的手指捏住,脣上那柔軟的觸感,讓她忍不住黏了上去,牙關被挑開,柔軟靈活的小東西直接纏了上來,一點點舔舐磨蹭,直到彼此的氣息完全想融。顧流惜暈乎乎地,身子有些發軟,自鼻腔溢出幾聲輕哼,落在聞墨弦耳裡,竟是柔媚無比,她微喘了口氣,貼着顧流惜脣瓣摩挲了幾下,勉強壓下心頭的悸動,停下了動作。
顧流惜眼睛裡蒙上了一層水潤,彷彿漾着一汪泉水,眼角有些燒紅,她看着聞墨弦染上櫻色的臉頰,還有眸子裡隱約的炙熱,卻是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