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百日後沒兩天,京城下了大雨,淅淅瀝瀝的,天色陰沉,整個皇宮都一片潮溼,十一月的京城很冷,聽說北方的一些城鎮下雪了。
她很期待今年的初雪,已經過了三個月,宮裡的婦科聖手袁御醫給她把了脈,說是胎象很穩,讓她多休息,要忌口。
她早上牙齦出血,驚動了慕昭,讓袁御醫看了,說是需要多喝骨頭湯,多吃一些動物肝臟。
早膳凌雲給她做了豬肝粥,她吃了一些,覺得腥味太重,忍不住吐了不少。
下雨時許韻之很少出門,地上滑,若是淋雨打溼了衣裙,她容易生病,所以下雨天都在清和宮休息。
周美璇有時會過來找她說話,兩人圍着炭火,她看書,周美璇秀小老虎的小衣服,說是給她腹中的胎兒準備的,她感動不已。
午膳後周美璇回去休息,她困了,脫了衣服躺在被褥中,代萱放了兩個湯婆子,被褥裡熱乎乎的,她很快就睡着了,小手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已經三個多月的肚子已經鼓起來,雖然不是很明顯。
她睡前算了一下預產期,大約在六月初,正好是夏天,坐月子好辛苦。
她依然嗜睡,只要她睡着了,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她們都不會打擾她休息,讓她睡多久都無妨,若是到了飯點,還是會把人叫醒的。
慕昭在她睡着後讓人過來傳話,說是晚膳來清和宮用膳,慕昭跟着她吃些清淡的飯菜,大魚大肉暫時還是不要出現在她面前,她現在還是很容易孕吐。
醒來時已經天黑了,吐了一會兒,代萱扶着她起身,笑道“奴婢正要叫醒主子呢,皇上來了,晚膳已經準備好了。”
“皇上什麼時候來的?”她有些意外,探頭看着坐在對面軟榻上看書的人。
察覺她的目光,對她溫柔一笑“醒了?”
她點點頭,穿戴整齊,又洗了一把臉,漱口後走到他身旁,被他攬在腿上坐着,看着睡眼惺忪的人,笑問“睡飽了?”
“嗯!”她點點頭,膩在他懷裡“皇上怎麼也看這書,皇上不是不喜歡看的麼?”
“無聊看看打發時間。”慕昭放下書本,低頭在她脣上親了一下“外面很冷,按照這個冷意,恐怕過幾天就要下雪了!”
“下雪呀,嬪妾很期待呢,若是下雪了皇上是不是要去清江邊上?”她好奇的問。
“不去,陪你在御花園賞雪也行。”慕昭撫了撫她的肚子,她穿得很厚,感覺不出來隆起的腹部。
“其實皇上去清江邊上也行,嬪妾也想去,和皇上一起欣賞今年的初雪,去年沒機會,我一直很遺憾。”她愧疚的說。
“你還好意思說,去年朕再清江邊上呆了一天,回去都病了,都是你的錯,竟敢失約。”慕昭責備。
許韻之愧疚的抱着他的脖頸,趴在他肩上,低語“皇上,嬪妾知錯了,給個機會彌補唄!”
“不行,你現在懷着身孕,不能隨意亂走,得在清和宮好好休養。”他一口回絕。
她失望不已,在他懷裡扭啊扭,撒嬌耍賴,抱着不鬆。
代萱她們端着飯菜上來,見了這一幕,很費力的忍着笑退下去,弄得慕昭有些臉熱,大手輕輕的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不許哭鬧!”
“嗚嗚....”許韻之假哭。
慕昭捏了捏她削減的小臉,道“哭也沒用,朕是不會帶你出宮的,好了,用膳吧!”
席間,許韻之一直彆彆扭扭的,吃了小碗米飯,喝了兩口骨頭湯,吃了一些青菜,等他放下筷子就離席了,站在外面看淅瀝瀝的雨落下。
慕昭知道她這是怎麼回事,一個人坐在裡面喝了幾口茶,讓代萱拿着披風給她穿上,又送去湯婆子,不理會代萱的勸說,執拗的站在走廊下。
慕昭喝了一杯茶,看她還未回來,嘆了口氣走出去,代萱見他走來,連忙溜走了。
他走了過去,抓着她捧着湯婆子的小手,她側了側身“朕是擔心你的身體吃不消,江邊風大,若是病了難受的是你。”
“嬪妾會穿得暖和一些的!”許韻之保證道。
“等下雪了再說吧,外面冷,回去坐着,別讓朕擔心。”他妥協道。
許韻之聽他最後那句話,心頭一軟,抱着他的腰說“皇上,嬪妾知道任性了,可是我真的很想去,去年沒能去清江邊上,其實我也很後悔的!”
“知道了,回去吧!”慕昭攬着她回屋。
她想吃柚子,讓代萱剝了一個柚子上來,又香又甜,味道好極了,這是柚子之鄉送來的,個個又大又香又甜。
兩人吃了柚子,又說了一會兒話,她泡了腳之後,等着慕昭沐浴後,兩人抱着睡在一起,她很快就睡着了。
雨下了幾天,天氣晴朗了不少,太后覺得天氣不錯,建議去泡溫泉。
皇后把這事跟慕昭說了一下,慕昭讓清公公去安排一下,務必安排得妥妥當當的,讓她們出遊愉快。
京城沒有溫泉,離京城不到五十里的地方,有個天然溫泉,每年冬天皇宮的主子們都回去溫泉泡幾日,說是解乏。
許韻之懷喜了,肯定是去不了的。
早上去給皇后請安時,皇后就說了,讓她留在皇宮,周美璇,李敏仙,唐心蘭,趙靜嫺都可以一起去。
這次去泡溫泉的人和上次去別宮避暑的人差不多,反正要安排好幾輛馬車的。
鄭雅梨身份太低,留在後宮。
聽說能泡溫泉,李敏仙是高興極了,她最喜歡冬日泡溫泉了。只可惜她去不了,心裡有些失落。
見她不高興的樣子,周美璇準備留下來陪她,許韻之讓她們一起去,上次避暑沒去,這次泡溫泉可不能錯過。
因此她看着她們忙忙碌碌的收拾東西離開時,眼睛裡黯淡的神色,讓人難以忽視。
目送她們離開,許韻之回去覺得冷清,準備去梅園看看,梅花還未盛開,樹枝光禿禿的,只有一些花苞。
她在梅園走了一會兒,準備回去時,看見走來的清俊雅緻,丰神俊朗的男子,她愣了一下,大眼眨呀眨,一臉吃驚的模樣惹得慕昭嘴角上揚“看見朕高興麼?”
“嗯嗯!”許韻之重重的點點頭,擡步朝他跑了過去。
慕昭怕她摔倒,出聲道“慢點,站着別動,朕過去!”
她纔不聽,朝他跑了過去,還未走近便展開手臂要他抱,慕昭責怪的看了她一眼,見她伸開手站着不動,要他抱她,他笑了一下,上前把人抱在懷裡。
她緊緊的抱着他“皇上怎麼沒去泡溫泉?”
“把你一個人留在宮裡朕不放心,雖然只去幾日,可是朕擔心你的安慰,又覺得你一個人留在皇宮可憐。”慕昭撫了撫她的頭,說。
“嬪妾纔不可憐!”她死鴨子嘴硬道。
“是麼,方纔是誰一臉落寞的站在那兒,一副被拋棄的模樣?”慕昭不留情面的點破。
許韻之哼哼兩聲“皇上太過分了,居然這樣說嬪妾,若不是嬪妾懷喜,泡溫泉也不會缺席的!”
“好好好,阿雲都是爲了朕。”慕昭笑着在她脣上親了一下,道“走吧,回去吧,風有點大,這幾日朕都不用處理政事,我們整日朝夕相對如何?”
“自然再好不過了!”她笑眯眯的點點頭,清麗的臉上綻放比桃花還燦爛的笑容,讓他眼前亮了無數次。
太后,皇后得知慕昭並不去泡溫泉,氣得臉都綠了,其實不用多想她們都明白他是爲了誰纔不去的,什麼宮裡有要事處理,不過是藉口藉口。
就算太后,皇后生氣,也不可能打道回宮,她們已經上了馬車,只能繼續行程。
許韻之他們並未回清和宮,她想看慕昭騎馬,兩人去了馬場,看着他在馬背上馳騁,意氣風發的模樣,迷人極了。
太后她們準備泡三天的溫泉,因此一來一回得五天。這五天她不用去鳳儀宮請安,小皇子還小,留在鳳儀宮讓奶孃照顧着,也不用皇后操心。
鄭雅梨聽說慕昭沒去泡溫泉,驚訝之餘又氣得牙癢癢的,幾次看見他們出雙入對的出現在御花園,她偷看了幾次,便不再找虐,回了波光園修身養性。
太后她們離開皇宮的五天天氣都極好,許韻之不想浪費美好天氣,慫恿慕昭帶她出宮玩玩,正好是十五,京城最出名的靈光寺人很多,她想去求子觀音廟拜拜。
慕昭被她撒嬌耍賴半天,被她纏得沒辦法,第二日帶着她出宮,馬車很寬大,很暖和,裡面鋪了不少軟被,她躺在上面都無妨。
早膳後他們穿戴一新,是尋常百姓的模樣,衣着低調。
許韻之也沒佩戴那麼多的首飾,頭上簡單的簪了一根髮簪,一支步搖,都是他送的,她喜歡的,耳朵上帶着一對鑽石耳墜,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耀眼極了。
皇宮距離靈光寺有點遠,他們到了靈光寺門口,已經停了不少馬車,清公公換了一身太監衣服,穿着比較樸素,肖戊肖寅,文公公都在,許韻之帶了代萱和凌雲一起。
人多慕昭有些擔心,把她護在身邊,代萱他們也比較小心,一行幾人擠在人羣中,還是挺醒目的。
許韻之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風,手上抱着湯婆子暖手,被他攬着生怕被人碰着撞着受傷,代萱他們也扶着她。
他們進去沒一會兒,她就覺得不舒服,靈光寺煙火很旺,今日有事十五,來寺廟上香的人很多,煙霧嫋嫋不說,檀香和松香的氣息撲鼻而來,她胃裡難受,忍不住吐了。路過的人見了,用異樣的目光看着他們。
許韻之受不了這些氣味,慕昭肯定不會再讓她進去,當即結束逛靈光寺的行程,帶着她在外面的小街上逛逛,她嘴饞,看見不少東西想吃,慕昭覺得不乾淨,不給她買。
她看見一個個小童,小女孩手裡拿着一串串酸甜漂亮的糖葫蘆,忍不住嚥了咽口水,眼巴巴的看着扛着糖葫蘆離去的小販,拉了幾次慕昭的袖子,被他無情的攥着小手離開。
凌雲適時的提醒“主子,糖葫蘆是山楂做的,孕婦不能吃。”
她頓時撫了撫微微隆起的腹部,收回目光,乖乖的跟着他離開。
走了幾步,慕昭見她一臉不高興的模樣,心軟,回頭摸了摸她頭,安撫”等孩子出生後,你想吃多少我都買給你。“
她這才高興,對着他綻放笑容,慕昭心情受到感染,臉上帶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