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普通的馬車從玉城離開,徑直朝京城的方向行駛而去。
趕車的是肖未和肖戊,兩人屏住呼吸支着耳朵聽着馬車內斷斷續續傳出的哭聲,就算慕珞有意壓抑,在耳聰目明的肖戊他們面前,她的悲傷難過根本掩飾不了。
慕珞捂着嘴巴,眼淚嘩啦啦的滑落,心像是被人砍了幾刀,難受的呼吸都是疼的,即使燒了肖沐的書房,燒了他的院子,也不足以讓她泄憤。
她沒想到自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從他在草原上救了她開始,他就和她在演戲,爲了的就是騙的她的信任,用謊言編織了一張網,把她一步一步的欺騙進去,爲的就是通過她傷害她的父皇母后,謀取燕國的江山。
呵,她沒想到他肖沐竟然是景國的皇家餘孽,沒想到還有人活着,並且爲了復國,打上了她慕珞的主意。
她是傻,可她不至於感情用事的被他迷惑,爲了他把父皇母后,整個燕國陷入危險中,她不會那樣做的。
馬車不知道行駛了多久,在茫茫的草原上,一輛馬車孤獨的行駛着,漸漸的,身後追來一匹矯健的駿馬。
肖戊回頭看了眼,遠遠地瞧着就是奔着他們的馬車而來的,肖戊皺眉冷哼,拔出腰上的佩劍“一個人也敢來送死,剛讓我們的明珠公主上心,我非得削了他不可。”
肖未按着他的手搖搖頭,示意的看向馬車。
肖戊蹙眉“公主,有人追來了,屬下去解決了他!”
哭聲一頓,慕珞帶着哭腔的嗓音傳來“是誰?”
“那個惹公主身體的男人!”肖戊咬牙切齒,要是皇帝陛下知道自己的寶貝公主被一個臭小子欺負,還不把人碎屍萬段!
“就他一個人?”慕珞拭去臉上的淚水,紅腫的眼睛浮現一抹複雜的情緒。
“是!”肖戊自己看了眼,確實就一匹駿馬。
“不用停車,正常行駛,讓他追上來!”慕珞拿起一旁的鵝蛋石頭,敲鎖砸人後,石頭上缺了點邊邊角角,她沒捨得扔,心想總歸是自己費心清洗乾淨的。
如今看來,有些感情,有些人,最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肖沐的駿馬快追上的時候,馬車停了下來,肖戊下車,扶着慕珞從馬車出來,她身上穿着華麗的長裙,頭髮一絲不苟的挽着,微微擡着下巴,儘管眼睛紅紅的,一副剛痛哭過得模樣,可她的神色卻讓人難以忽視,一種霸氣側漏,高貴優雅的模樣出現在肖沐眼前。
慕珞輕蔑的看着翻身下馬走來的肖沐,冷笑“是來請罪還是送死的?”
“爲什麼要燒了宅子?”肖沐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丹鳳眼滿滿的質問。
慕珞冷笑“想燒就燒了?難道還要給你報備?”望着他俊逸的臉,慕珞嫌棄“肖沐,不景梟,作爲景國餘孽,你竟然敢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我這個公主面前,難道是來送死的?”
“你都知道了?”肖沐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慕珞嘲笑“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你以爲就憑你就能迷惑我慕珞,簡直是笑話,我慕珞可不是白癡,也不是傻子,更不是棋子。”
“景梟,你希望落空了,我不過是陪你玩玩而已,你還真的當真了,真是好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一個亡國餘孽就該夾着尾巴做人,還敢肖想本公主,簡直自取其辱!”
肖沐皺了皺眉,被她字字句句辱罵的話罵得臉色陰沉,她一字一句就像利劍將他傷的體無完膚!
“既然我景梟如此不堪,尊貴的公主殿下爲何親吻我?”肖沐嘲笑“公主真是不知羞恥,竟然對一個男人投懷送抱,難道不是被我這個亡國餘孽給迷住了?”
肖沐的話激怒了肖戊,肖未,兩人容不得慕珞被人欺辱,一副準備幹架的架勢。
慕珞呼吸一窒,隨即嘴角含着一抹毫不在意的笑“不過是親吻一個可憐蟲而已,何必那麼認真,就算本公主水性楊花,又有誰敢多說一句,倒是你景梟,死到臨頭還敢如此囂張,難道你就不擔心你們景家斷子絕孫嗎?”
肖沐知曉她說的可憐蟲是自己,平時看着傻傻的女人,罵起人來,可真是一套一套的,他根本就招架不住,特別是她眼中的嫌棄,厭惡,鄙視,讓肖沐在她面前竟然擡不起頭來了。
慕珞盯着肖沐,手中的鵝蛋石頭砸在草地上,彷彿表決心一般,指着肖沐,嗓音冰冷“景梟,既然你送上門來,就休怪本公主不客氣。”
她毫不留情的說“肖戊肖未,殺了他,別讓燕國埋下禍害!”
“是!”肖戊肖未兩人早就蠢蠢欲動了,要不是這個臭小子,他們早就找到公主了,竟然還想謀害公主和皇帝陛下他們,這人就該死。
慕珞看着肖戊他們擺開架勢,她冷笑的看了肖沐一眼,道“去黃泉陪你的族人去吧!”
肖沐瞳孔縮了縮,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狠起來,和他景梟不相上下,不愧是皇家的公主,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她可真是令人驚喜。
慕珞說完不再看肖沐,扭頭上了馬車,背影絕決,神色肅然。
馬車外,打鬥的聲音傳來,肖沐就算身手不錯,對上肖戊和肖未兩大高手,他吃虧不少,別看肖戊斷了一條手臂,他可不是廢人,出手快準狠,兩人一起攻擊肖沐,沒幾下肖沐便被打趴在地上。
就在肖未舉着長劍準備刺下時,慕珞終究狠不下心眼睜睜的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她大喝“住手!”
肖未不甘不願的瞪了一眼趴在地上沒反擊能力的肖沐“算你命大,要不是公主殿下心慈手軟,就你十條命都不夠殺的!”
肖沐滿臉傷痕,渾身是血,卻還是賤賤的笑道“公主殿下這是對我這個餘孽有情呀,公主殿下何不殺了我,喜歡我這樣的餘孽,有損公主的威名呀!”
“殺你髒了我的手,景梟,留你一條狗命就是想讓你親眼看看,這片江山是燕國的天下,你們景氏只是亡國奴,休想東山再起,就憑你景梟根本做不到,我慕珞就看着你一輩子窮其一生,都在碌碌無爲。”
慕珞的馬車走了,在肖沐陰沉的目光中漸行漸遠,她的話字字句句在耳邊迴響,肖沐手指抓着草皮,指甲陷入深深的泥土中。
明六找到肖沐的時候,他仰躺在草地上,滿是血跡的手上拿着兩個拳頭大小的鵝卵石,上面畫着兩個憨態可掬的小人,一個男娃一個女娃,他們笑得很開心,手拉着手。男娃的眉眼依稀能看見他的身影,至於女娃,他這輩子恐怕再也忘不了她給自己的傷害。
他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原以爲計劃周全,如今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他低看了她,也低看了感情。
鵝卵石被他甩了出去,砸在草地上,濺起幾片草屑,肖沐捂着眼睛,躺在地上呵呵的笑得有些詭異,
明六不敢多嘴,他看着渾身散發着一種令人難以忽視的低沉,落寞,沮喪,悲傷,怨恨,不甘氣息的肖沐,皺了皺眉。
他該來早點的!
慕珞回到京城皇宮已經是十天之後,期間她在途中病了兩天,整個人燒得稀裡糊塗的,肖戊他們擔心她的身體,在城中住了兩天,讓她身體好些了才趕路,這一病,慕珞消瘦了不少,原本有些嬰兒肥的下巴尖了不少,臉蛋的輪廓更加清晰。
除了面色憔悴了些,看起來倒是越發的楚楚動人。
慕珞回宮的事情慕昭和許韻之早就聽到消息,她這一走就快兩個月,這兩個月許韻之簡直可以用寢食難安來形容。
夜裡還做了無數個噩夢,都是夢見她受傷了,遇見壞人,渾身是血,在夢裡叫她,搞得慕昭都心慌慌的,一邊安慰她,一邊派出暗衛尋找,可她機靈得很,除了之前被肖戊抓了一次逃走後,她的消息就若隱若現。
慕昭還暗暗抱怨,要是慕珞傻乎乎一點,也不會讓肖戊他們捉瞎,要不是她主動找上門,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把人盼回來。
慕昭想,要是她除夕都不回來,這日子是沒法過了,她母后都要帶着孩子們離家出走去找她了,幾次氣急了還說他一個皇上連女兒都找不到,差點跟他翻臉,慕昭那個氣呀,只能自己憋着,免得把本來就擔心受怕的人給刺激了。
慕昭想好了,等慕珞回來,一定要好好懲罰她,給她找一個厲害的駙馬好好管教,是他太嬌寵這個女兒呢,無法無天,隨心所欲,還不聽話,差點把他這個父皇給折騰死。
自從慕珞離開皇宮後,別說許韻之沒一個好覺,他何嘗又睡得着,他的寶貝公主在外面還不知道遭了什麼罪呢。
夢裡總是叫着父皇父皇,可讓他心疼焦灼不已。
許韻之的意思是去宮門哪兒等着的,被慕昭呵斥“她又不是凱旋歸來,你還跑去接,這不是慣着她麼,就在長樂宮等着,讓她知道我們的憤怒,別以爲長大了翅膀硬了就能無法無天連父皇母后都不放在眼中,她就是欠教訓!”
許韻之被他吼得一愣,看着一臉陰沉的慕昭,眨了眨眼睛,隨即嘲諷的說“不去就不去,皇上既然要立威臣妾不攔着,明珠確實該好好管教,不然三天兩天跑出去,成何體統。”
慕昭淡淡的點頭。
許韻之繼續說“等會讓她跪個三四個時辰,再打幾十大板,不給飯吃,不給水喝,老實認錯了才原諒她!”
“.......”慕昭眉頭緊蹙,一臉不忍的看着許韻之,心疼“她是我們的女兒,阿雲這樣是不是太狠了點,罵兩句吼兩句就行了!”
許韻之翻了一個白眼,一副她就知道會這樣的神情,他就知道在自己面前說狠話,有本事真的教訓一下女兒,說什麼不去宮門接,其實他的心早飛出去。
許韻之無奈的嘆氣,指望慕昭教訓明珠公主,恐怕是沒希望了。
她想還得是她這個嚴母出面。
等他們看見進來的慕珞時,兩人都被打臉了,別說懲罰,心疼寶貝還來不及!